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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五章,宝珠不上表凶的当?

    这个月的家是侯夫人在管,但老老太太和南安侯夫人相继去世,来往的银钱和送的东西多,二太大和四太太自然是盯着的,侯夫人自然是不服气的,老太太孙氏为了避免办着丧事呢,媳妇们还争执让亲戚们笑话,她也来掺和一脚,管本月的账目。【】

    韩世拓又觉得送辅国公和陈留郡王东西是件值得炫耀的事情,这份儿东西自然是由公中来出。又有四太太才说过她去守住帐房,韩世拓虽然混,送国公和郡王东西却是件大事情,不能再把吵闹夹在中间,这里面可牵扯到他的前程,就带着掌珠先来见祖母和母亲。

    老太太孙氏和侯夫人、二太太三太太坐在一起,说的无非是下葬那天的安排,怎么起棺去家庙,得动用多少人手抬棺,亲戚们看着才认为子孙孝敬,又有多少家人举哀,多少家人跟随,这笔儿钱从哪里出,家里实在没有,就从先收的客人银钱上支用出来。

    文章侯府四兄弟不齐心,除了文章侯母子,别人包括韩世拓和侯夫人都是往腰包里扒拉钱的,老太太是母亲,看着儿子们闹,媳妇们搅,痛心却又无力扭转。文章侯身为长兄,不想承担责任,也承担了这几十年,他左和一把稀泥,右糊一把墙土的,也是管不住家人。文章侯府虽然没到衣食不周的地步,但出来一件大事,如婚丧嫁娶中任一件,再或者宫中要有哪位娘娘过个寿送个二、三千两银子什么的,都有些支用不动。

    但外面的排场,一天三餐里每房头各几个份例菜,倒还富足。

    二太太想着家里的这些“内幕”,又觉得生气。此时四太太不在,二太太就得自己开口。不过她想说的话,就是四太太在,二太太还怕她说不好,还是自己说的更周密。

    “母亲,”二太太阴沉个脸:“怎么就没钱要动用别处的呢祖母是年高有寿的人,一直病卧在床,这份儿银子就没有早准备下来吗”

    老太太对她也一样的不悦,又加上连天的伤痛,到底是家里去了人。去的那人还在的时候,老太太也怪她偏心,怪她不管女儿。可她真的去了,在女眷们心中是家里少了一大份儿的人。那不是个下人,好歹总是自己的长辈。

    又见二太太来纠缠,老太太心中一痛,手捂胸口觉得难受上来,斥责的话就噎在嗓子眼里,停上这么一停。

    侯夫人也累了,她是宗妇,应酬上比弟妹们忙碌一百倍。此时听见二太太又有争辩的意思,侯夫人也不想和她再吵,沉着脸也不说话。

    现放着婆婆在这里,她不说话,侯夫人想我又何必惹这个城府鬼儿

    是三太太回了话,三太太叹气:“二嫂,为老老太太事存着五千两银子,前年二嫂当家的那个月,二哥出了件事,支用五百两;没过两个月,宫里接连没了两位娘娘,全是有宠的,外面老爷们都说娘娘的外戚圣着高,可是不能冷着,两家加起来又送了两千两银子,又有”

    老太太念佛,她从来佛珠不离手,这就郑重庄严的宣声:“阿弥陀佛,”在心里解气的骂,菩萨有眼,我不驳你,自有别人驳你。

    可怜我哪里还有力气和你去辨

    侯夫人也解气,暗想这钱去了哪里,还还是大家一起用掉的,说起来二老爷这一回用的算多的,可他身上有事情,不帮他总不能干看着

    侯夫人总想当个好大嫂,但弟妹们总让她不能如意,不论大事小事就这种大家不服她,她又诉冤枉的格局。

    见婆婆念佛,侯夫人也双手合十来上一句。二太太气结,又觉得三太太自从世子媳妇进门后,就不听自己的,恼得瞅住她,势头都对住三太太一个人,直着眼睛问:“好这钱算是有数了那我还要问你,姑母是钟家的人,这抬棺的钱和人也要我们出吗”

    老太太忍无可忍,冷冰着脸开口:“老二家的,你姑母的事情一出来,你姑丈当天就来见我,把使用的银钱和人说得清清楚楚。”

    二太太说一件事,触霉头一件,又连日也劳累上来,城府也不要了,阴沉也抛开,火道:“他就什么”

    老太太狠瞪她一眼,恼怒着先骂起来:“你姑丈分明是好亲戚,都是让那死去的人害的,又有你们都不约束丈夫吗以前怂恿你大哥闹的,头一个就是老二”

    老太太不怎么发脾气的人,偶然来上一回冲冠怒,二太太也只能偃旗息鼓,悻悻然先把自己火气压一压,没好气地道:“您老人家又说这些还有什么用姑丈他说的话才最要紧不是。”她拖长了腔:“这牵涉到姑母那天怎么动身是不是”

    三太太也没听说过,请老太太快说才是。

    老太太叹气:“说起来,妹夫倒真的是个周到人。当天他来见我,对我说以前好也罢不好不罢,但你姑母嫁到他家的,他认的。他说出殡那天,抬棺的人本应该从南安侯府出,摔孝盆的也应该是钟世子,可想到死去的人对他们都没情份,真的全是钟家的人出来,怕死去的人死了怨气还不解,在地上不安宁。”

    二太太撇嘴:“他这还是骂我们不贤德呢。”

    “你管他骂什么去他肯管就好”老太太又要骂,再才冷笑以对媳妇:“回想几十年,又见他这么通情达理的,我知道你们不愧,”

    从侯夫人开始,到二太太三太太全红下脸。

    “我愧上来,说不必,她的东西全给了世拓,自然件件由世拓承当。你姑丈说他要分担,他出银子钱。”

    二太太三太太忙问:“出多少”

    家里每个房头的使用衣裳,都有一辈子的。可外面流动的钱,却从来不足。也难怪她们着急。

    老太太伸出手指比了一比,三太太感叹:“这也算好的了,可怜姑丈一生没享过姑母的福,她走了东西也没落下,却还要出这些钱。”

    这笔银子把二太太堵得无话可说,她又明知道南安侯不缺钱,出这笔银子只会让南安侯更体面,而南安侯的体面,将又是文章侯府的难堪。

    二太太见有钱,还是气怒攻心上来。她不假思索又挑了个刺:“摔孝盆的怎么是钟世子,应该是身为长房的大老爷才是”

    老太太、侯夫人、三太太异口同声反驳二太太:“世子还不好吗”以后是世子承担家业,世子出面代表的是南安侯府。

    再说那大老爸,他肯出面吗

    老太太冷笑:“以前老爷们骂得人家可不轻”文章侯兄弟不服南安侯妾生子,大老爷是跟着南安侯任上生的,回京后让韩家兄弟到处大骂:“不是我姑母肚子里出来的,这辈子别想上台盘。”

    侯夫人叹气,又道:“南安侯府三位老爷全丁忧去官,听说皇上还说了一句,说这兄弟三个人守嫡母之丧,全是贤德的人,还赏赐了东西。”

    二太太真正悲愤了。

    守嫡母的丧,有长子一个人就行了,犯得着一古脑儿全跟上来。全跟上来,还不是给外面人看的。

    你们犯得着兄弟全辞官,显摆着你钟家满门是人,我韩家自然全不是人。

    这个对等本身不应该成立,可有以前弹劾来弹劾去的旧事在那里摆着,自然就钟家全是人,韩家都不是人了。

    二太太就差恼得一头栽到地上,三太太想想前情后事,也跟着叹道:“不容易啊,换成别人家里,怎么肯三兄弟全辞了官呢”

    这房里的话头儿总和二太太不对,二太太忍气闭嘴。钟家三兄弟辞官又有什么他们一共四个儿子,大的是世子,二的在外面做外官,因为做外官道儿远,夏天棺木不能等,二爷钟行沛就没回来,七天的功夫,马也跑不过来。

    第三个第四个,全是科举上有名的。他们还愁什么腾出地方来让儿子们也应当。虽然皇上才不会这样做,你们家腾出来的官,给你们儿子当。

    但二太太一肚子的怒火,不让她发泄发泄,她离晕过去就不远。

    难得有片刻的安静时,韩世拓和掌珠夫妻上来,把送礼的事情告诉一遍。所有的人都是愿意的,二太太更气得怔住,心想他们又攀上了郡王。她想到自己丈夫年前年后打点做外官,苦思外路的郡王没有一个是熟悉的,公文上来往倒有,那公文也只是发给郡王的书吏,再由书吏回复。

    这求不得的郡王,现在又成了世子媳妇亲戚的亲戚,可把二太太又气了一回。但这是正经事,却又没法子驳回。说到底,世子和郡王相交,对全家都有好处才是。

    至少上门去见郡王,也算熟悉的人。

    二太太就不说话,也不帮着出主意,只听着他们在盘算送什么。见说来说去总不合适,二太太嗤嗤冷笑,正想说句压乾坤镇局面的话。掌珠不疾不徐开口:“依我说,是我的亲戚我知道。四meimei交待我,绝不是送金的玉的古玩宝贝,不过是亲戚进京,不走动总不合适。”

    “是是,”从老太太开始,先喝声彩,都听着掌珠说话。

    这风头儿转向掌珠,二太太由不得眼前一黑,恨掌珠冒尖才是。

    “结交外臣,本是不妥当的。现在是亲戚,才不会有人说。送的东西贵了,我们家现在有事情,从哪里出这一份儿合适又让御史们拿住把柄,我妹夫现就是监查御史,让他为难可是不好。”

    侯夫人点头欣慰,难得的觉得自己娶了一个好媳妇。

    “再说那金的玉的,郡王家里还能没有”掌珠挑起眉尖:“不如送上两桌子上好席面,捡他们在外面吃不着的东西让人做了来,让个妥当人送过去,再说我们家里有事,他们难到不知道说我们不能去陪,这个不又省钱,又好看,又不会让御史们看到难过”

    老太太喜笑颜开,侯夫人也笑容满面,三太太连说:“好好,”就是二太太听说不怎么花钱,也没注意到家里人全有了笑容家有丧事,真不应该。

    这就让人去备办,把这事儿交给掌珠去办。掌珠撇嘴:“我不敢去”韩世拓配合的阴着个脸。老太太侯夫人都问:“怎么不敢去”韩世拓冷笑:“帐房里有虎,母老虎”掌珠把脸儿扭到一旁,不说话装生气。

    老太太就明白了,气得往外面喝道:“把那不省事的人给我叫过来,我说我们全这儿议事,她半天看不到,原来又去帐房这个月轮不到她管,她不是她站的地方”

    见老太太生气,就有一个人飞快过去,把四太太好哄着出来。四太太一怒出来,气势汹汹地往里走。在亭子下面,见对面路上来了三个人。四太太眼睛一亮,出气的这就来了

    她双手叉腰,避到亭子后面,好整以暇的等着那三个人走过身边。

    文章侯府一般儿也有新红初绿,但在黑白灵堂中间,总是灰色而沉郁的。邵氏一边走,一边为这府里难过:“看看这石榴花就要开过季,可怜掌珠也没功夫赏玩。”跟着女儿住的邵氏也是素淡衣裳,不肯用金首饰,全是素白银簪子挖耳,好似也给这个家里守着孝般。

    紫花在她后面抱着衣包,就要出门,紫花喜欢得有些蹦跳。见二奶奶的心总在这个家里转悠,紫花就想打掉邵氏这个心思,道:“我们就要去做客,四姑奶奶家里来了贵人亲戚,接老太太三姑奶奶三奶奶一起去,自然也请了咱们,老太太又让人来接您,还管这个家里做什么”

    后面那个,是安老太太打发来接邵氏的人。安老太太想的周到,想袁家是喜事,韩家却是丧事。邵氏一定是穿素衣的,但去宝珠家里又不合适,还是接到家里换过衣裳再去的好。

    邵氏也笑了,她能出去散散心也觉得不错。想想宝珠的福气,邵氏为她喜欢,又道:“这有福气的人,都是心平气和能平静的,我的掌珠要是有宝珠一半儿有福气,那就好了。”

    紫花就吃吃的笑。

    四太太一蹿出了来

    走在前面的紫花先吓了一跳,随即板起脸,奶奶才说心平气和的人有福气,这就出来一个不和气的。

    紫花本能地问:“四太太在这里做什么”

    四太太冷笑,眸子却直视住邵氏。文章侯见到尖酸刻薄的四弟妹都是怕的,何况是软弱出名的邵氏。邵氏吓了一跳,往后面退时,又见到安老太太派出来的婆子在身边,邵氏在女儿府上受足气,也不肯让自家婆婆知道。

    她就挺挺腰杆儿,怯声怯气地问好:“您这是忙什么呢”四太太满腔怒火,不留情面的往外撵,她阴阳怪气:“我能忙什么我就cao劳,也落下到死人钱”细腰一扭,杨柳摆风般目不斜视走开,又甩下一句话:“急着走什么自家里又不是坟坑台,塞个女儿进来,就跟着撵来。哎哟,这家里难怪花钱多,主仆可花用不少。还有我们家的死人钱,你走了一会儿死人伸出手撒钱,可少了一份儿”

    邵氏一怔,随即泪水盈眶。紫花“呼”地转过身子,四太太话里把从安老太太到掌珠大姑奶奶全羞辱了,紫花听不进去。正要回上几句,却见四太太脚步儿快,早走得不见踪影。又有邵氏自己气苦,却反让紫花走:“别理会她,她心里也苦。”

    紫花气急要跳脚:“她苦,别人不苦”邵氏让她这样一说,泪水哗哗的往下掉,哽咽的说不出话。后面来接的那个婆子,因为这是别人家里不好插话,就劝道:“快走吧,老太太等着,四姑奶奶等着,好酒好菜好果子,还有那贵人王妃只怕也等着呢,”

    紫花主仆就不敢耽误,急急出府上车,往安家换过鲜明衣裳,出来去袁家。宝珠果然是等着的,贵人王妃果然也早就在。

    郡王妃每天得来陪母亲,乍一看上去,就成了等着的人。邵氏觉得体面上来,这脸上渐渐的又光彩回来。

    家里虽然请客,袁训也回来的晚。大门上下马,见星月早上来,几点碎星光在石阶上闪动,袁训吁一口气,和他每天回来想的一样,宝珠在作什么

    他离京的心越重,想宝珠的心就越多。把马交给顺伯,顺伯照例问他:“小爷,今天衙门里有什么事情”

    袁训就每每地笑:“顺伯,哪能天天出事情我那是监查衙门,天天出事还了得”顺伯得到这样的回答,也欣欣然有了得色,为袁训把马牵进去,把大门关上,目送着小爷去房里,顺伯把马往马棚里牵,就自言自语:“要是老国公老夫人见到小爷这样的出息,该高兴成什么样儿”

    这个看似不动感情的老人,背着人就用袖子拭眼角,那里没有泪,却有一处湿润:“监查御史,看小爷多能耐。能查官员,能什么都查。以前跟着老国公当差,以老国公之尊,对监查御史那毛头小官员也是客客气气不敢怠慢,”

    又一跺脚埋怨自己:“看我我家小爷如今当上这官,这官可就不是毛头小官员,正七品的官员,嗯嗯,大官儿大官儿。”

    这位前辅国公的亲随,在山西三品以上的官员从来不放心上,此时拿个七品官,自己絮絮叨叨自语着:“这官儿不小,好大呢。”

    大小全是袁训自己挣来的,虽然他安置在都察院,太子殿下出了不少力,但读书中举却是袁训自己的本事。

    袁训走到正房外面,就放悄脚步。和宝珠每天捉迷藏逗乐子,出其不意的回家出现宝珠面前,是袁训最爱干的事情。

    很多夫妻成亲前不认得,成亲后相敬如宾,远不如这一对小夫妻恩爱喜乐。

    表凶凑到门帘子上面,他耳朵尖,隔帘子就能猜测出宝珠在正中那间坐着,还是在里面窗上扎花儿。

    舅父jiejie一家人进京,把宝珠忙得不行。怕他们吃上先不习惯,每天宝珠都和忠婆做好吃的送去。小外甥们夸舅母扎的花儿好,宝珠又赶着给他们做衣裳绣帕子。小小的念姐儿抓住舅母的帕子就不丢,宝珠就全送给了她。

    想到这里,袁训也有得色。看念姐儿才会走路,腿软着走不好,见天儿奶妈抱着,也知道舅母的手艺好。

    耳朵里传来低语声,原来红花在房中。

    “紫花对我说,韩家四太太刻薄二奶奶,可把老太太和奶奶您全扫进去,紫花气呢,要和四太太斗上一架,偏又要往咱们这里来,就没理论她。”

    袁训听上一听,宝珠在哪里受了气就揭帘子进去,笑道:“我回来了,你们主仆在谈论些什么”宝珠果然是从窗下起来,旁边高几上摆着小小烛台,上面一根红烛。她家常穿着杏黄色绣荷花儿的罗衣,碧绿色裙子,起身亭亭难描难画,和红花过来接住袁训。

    宝珠不瞒袁训,帮他解着汗湿的衣裳,道:“说二婶儿在文章侯府里受气”袁训明知道这与邵氏软弱分不开,还是故意地道:“大jiejie那么刚强的人,二婶儿也会受气”

    红花殷勤送上换的衣裳,就行个礼就要避出去。袁训叫住她,满面笑容:“红花,今天背的什么书”

    红花就背给他听听,袁训就要乐:“好,明儿再用功些。”红花也觉得得意上来,这就出去,脚步儿快的溜进耳房,洗浴用的水在小爷下值的时辰就备下,不时加热水。红花摸摸水不用添换,怕小爷脱了衣裳就要过来,又急步回她房里,见到桌上摆的书,夜风轻送不住煽动书页,红花幸福的叹气:“红花上辈子一定烧了高香,才遇到奶奶和小爷这样的好人家。”

    小爷回来,都要和奶奶玩上一会儿,这一会儿不要红花,她点上红烛,继续看书去了。

    房中,宝珠在回袁训说掌珠要强的话,宝珠半嗔半怪:“看你说的,不管是什么人,她能保住自己不受气”

    “也是,糊涂人可多着呢。”袁训语带双关。

    宝珠明白过来,就笑了:“我知道呢,我不和韩四太太生气。但就是忧愁二婶儿可怎么好”袁训又意味深长:“二婶儿自己有家,偏要住到别人家里,受气也应当。”但是他安慰宝珠:“反把我的宝珠也带累进去,小宝儿你别气,我今天不叫你小呆子,赶明天再叫。”

    宝珠咕咕地一笑,在袁训身上拧了两下:“我才听到受气的话,你也来气我”烛光下,袁训已解得只余里衣,命宝珠拿上换洗衣裳,怕宝珠害羞又不肯跟去,拖着宝珠往耳房里去侍候,边道:“我是养老女婿吗这话我早就想说。祖母还在,二婶儿不想着好好侍候,去什么大姐家住本想等我闲了,闲了我把你家姐丈叫过来骂上一顿,让他撵人才好,那边倒有一位太太帮了我忙,这恶人让她当了,我权且夸夸她吧。”

    宝珠笑,又要拿自己花拳绣腿打他:“我本来是气的,你说了这一大通,倒成了让你指使的人,也罢,我不和她生气了,是你说的,糊涂人到处都是,我犯不着一般儿见识。”抬眼,见袁训脱得光溜溜,宝珠吃吃地笑,避开眸子。

    “看你,难道没见过,再多看几眼,以后。”袁训本来想说过几天就看不到,话到嘴边总算及时咽下。还没有走,何必招惹宝珠哭泣。把话收好,扯住宝珠不让她走,哄着她给自己洗。

    宝珠随便洗了几下,夺手笑着回去。在门帘子外面交待:“水凉了就叫,知道没大热天的也不能受了风才是。”

    “我又不是泥捏的,”袁训笑语飞出帘子,坐在热水里面的他,见不到宝珠,就没了笑容。微拧起眉头,袁训想姐丈的拒绝在他意料之中,他还有别的法子。不过那法子用出来,只怕娘娘要震怒,太子要大怒,舅父要生气,jiejie要伤心,姐丈呢,因为他现在京里呆着,多少要牵扯进去挨几句说,母亲那里,倒是几年里不断的劝说,她还能答应。

    最后再来,袁训皱眉,宝珠要没完没了的哭泣才是。

    要宝珠答应自己离开她,袁训猜想宝珠可以和自己拼命。惹急了呆子小宝,就不再是小猫咪,要成小母老虎。

    他把水撩得哗哗响,心想还是不早说吧,早说了一堆人出来拦。这一回再让拦下来,可怎么才能学外祖父呢

    袁训生下来时,前辅国公夫妻都早去世。可袁训在当地长大,外祖父的事迹没少听说。他无奈于舅父武将转文职,这种无奈促成他早早的就想驰骋沙场,无人能劝回头。

    洗了一回,又把主意想了一回,觉得万无一缺,袁训的心思又回到金殿上。他的万无一缺主意,就是由今天金殿上听到的消息而更加圆满起来。

    宫门已经下钥,但御书房中灯火通明。都是才从御宴上回来,陈留郡王,项城郡王、辅国公、兵部尚书等人看上去都精神饱满,没有商议一个下午后的疲倦。

    皇帝居中坐着,抚须看向吏部尚书梁大人:“梁卿,你还有什么说的”吏部尚书心想我岂止有什么说的,我压根儿就不能答应。

    总算轮到他开口,梁大人一出声就火星子直迸。也不能怪他恼,是两位郡王说话没道理,按他们说的梁大人恼道:“按郡王们说的,今年武科中的人全跟着你们走不说,还要声明不论官员平民,只要武科上有名次的全从军皇上”

    梁大人气得胡子抖动:“平民们这样办也就罢了,怎么还加上官员们的名字呢”

    陈留郡王冷淡。

    项城郡王冷笑。

    他们两个人虽然不和,但这件提议上完全吻合。

    郡王们在边城出生入死,却听说京里调不出人。西山大营不过只走一部分,就哭爹喊娘,到处钻营,倾家荡产的贿赂,只求不去边城。

    梁山王听到这消息都拍案骂了娘,何况是在外的所有郡王。郡王们不依,在例行会议的那天,一起炮轰京里这些软包蛋,陈留郡王和项城郡王就是那天吵起来的。为了争人是起因,恼怒软包蛋们是诱因。

    两个本就有嫌隙的人,先是会议上吵,吵得不过瘾,回去拉人马就打上一架。梁山王喝斥不下,他也生气,他并不用心去喝斥。借着这个机会,全军回来修整,再把陈留和项城打发回京,你们京里面吵去。

    到京里面好好嘈嘈你们缺人,让软包蛋们都听清楚我们是怎么流血掉脑袋的梁山王也有看笑话的心,天子脚下的兵不先出来,我们在外面就打不动了。

    陈留郡王和项城郡王都不是吃素的人,两个人不约而同的提出武科的人去边城,他们还嫌不行。再加上一句,凡官员愿意卫国者,都可以去武科。

    梁大人管吏部,他要是不恼他就傻了。

    官员们归我管

    不归你们郡王调动。

    梁大人口沫纷飞,脸涨得通红,据理力争:“一则不合体制,二来当兵的军功丰厚,官员们全贪银子去当兵怎么办”

    文也行,武也来得的文官还真是不少。而私下抱怨没差使的官员,也是一样的不多。

    面对梁大的反驳,项城郡王冷笑连连:“能有出来的人,那倒不错至少我夸赞一声”陈留郡王在这种时候要和他一心,征兵的事情两个人再不一心,这趟京城就算白回来。陈留郡王也跟上:“会有出来的吗”

    “你们发自己私意”梁大人心想西山大营不肯去,你找兵部去,当兵的不归我管。他看似表面怒火冲天,其实这是在君前,梁大人当心着呢。他觉得脾气也发得足够,就势儿一转,把话题抛给兵部尚书。

    “牛大人,您看这是你们兵部的事情吧”

    不想牛大人比他还要滑头,他抽不出人来给郡王们,以后打仗不利的责任,他担不起。郡王们要怎么征兵,只要皇上答应,牛大人没意见。而且心想多扯一个人下水,以后多一个人担着。

    就一本正经,反而把梁大人斥责:“梁尚书说话理不当军功丰厚是朝廷按例,并不是我私放的再来军功丰厚,官员与平民都能得之才是。依梁大人的话来说,只有平民们能当英雄,当官员的空有抱负,也只能干看着”

    梁大人恼得一头子急火,心想你们兵部还要插手管到文官上面来吗但不能再吵,就只瞪住牛大人,在心里狠狠的骂,我把你这头坏透了的老牛,我今天晚上回家去大嚼牛rou。

    没有人再说话,就都看向皇上。

    皇上的心里却是愿意的。

    他自知太平世界里登基,又一生都在太平世界中。这么的太平,自然与边城苦战难以分开。年前调西山大营的人前往,扯出一件又一件的官场污糟事,皇上自知从梁山王开始都有不满。

    梁山王常年不回京中,不用说是劳苦功高。民间是独子不征兵,可梁山王只有一个儿子,去年就上奏折,奏请独子入军中。

    别人几个儿子里抽一个都不肯去,装有病的,临时摔断胳臂腿的,反正以后接巴接巴还能长好皇上可以体谅到梁山王等人的寒心。

    他本着安抚他们,也得答应陈留郡王和项城郡王的提议。下午金殿下已经讨论一下午,皇上见到文官们并没有过激的反应。因为这提议是官员们可以去赶武科,并没有强制官员们去赶。你不去,也就不会征到你。

    因为只有吏部尚书等几个人激烈反对,认为触犯到他们的权力。别的人都没意见,我不去不就得了。

    再来陈留郡王和项城郡王是为了争兵将才打到京里来,只要有兵将,他们的矛盾自然解开。

    皇上就目视坐在这里的臣子,痛心疾首地道:“朕自登基以来,国泰民安,雨水和顺。这上仗上天鸿福,下仗黎民百姓。再有无数将士们流血丧命,无数官员们兢兢业业,才有这太平的大好河山,”

    梁大人听到这里就傻了眼,完了,皇上这意思是他要松口答应。

    完了,这个先例一开,以后吏部就归兵部管了。郡王们说一声缺人,满朝官员就都归他们调动了。

    尚书大人怒火满腔听着皇上一一道来,最后拍板郡王们的提议很好,就依着他们说的办。从明天开始,京里京外张贴告示,声明官员们和平民们同例。明天上朝,就发布这个旨意。明天下朝,就往各省去信,京里的官员都这样办理,外省的官员也是一样的办理。

    尚书梁大人失魂落魄,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的御书房。失一着,则失千着。以后这将成为旧例,吏部的威风从此丢在自己手里。

    身边是三三两两同出的官员还在私语。

    “有人会去吗”这些能进出皇上御书房的官员,他们都有丰厚的官俸,他们是不会去的,也就一时想不出来谁会为这个去当兵。

    完全震惊去了

    旁边走着陈留郡王和项城郡王,官员们悄悄儿的打量他们。这两位哪里是来打御前官司的,他们分明就是来诉委屈的。

    这委屈诉的,皇上也不得不让步,以他们说的为齐。

    牛大人则喜上眉梢,在梁大人恼怒时,牛大人也同时看出这是扩大兵部权力的机会。他乐呵呵地过来兜搭:“武科最后一场那天,圣命两位郡王前往主考,你们可以自己挑选,自己相看”

    才说到这里,一旁跳起老高一个人。梁大人喝命家人:“晚上给我备牛头汤,煮牛心,烹牛肝,挖出牛胆来泡酒”

    与他同行的官员没明白,诧异地劝阻:“梁大人,您不是用过晚宴,还是宫里用的,莫非没吃饱”

    梁大人咬牙切齿:“我宵夜”继续叫家人:“那老牛皮给我留着,我吃多了抽打他一百鞭子,消消食。”

    陈留郡王忍住笑,眼角见到项城郡王也似笑非笑,也把个眼角瞄过来。两个人眼角碰上,都冷上一冷,随即避开。

    这两个人,还是不好。

    静夜的外宫中,梁大人要抽打老牛皮传得很远,牛大人就离他不远,不可能听不到。牛大人慢条斯理,也吩咐自己家人:“小行子,我们家那闲房子的梁头,总是碍人眼睛。回去扯大锯,锯开个百十来段,方趁我心。”

    家人却还糊涂着,正羡慕梁大人晚上不睡吃那么多,家里有钱。又笑话梁大人抽打老牛皮又有什么用还不如买贴消食的药熬煮喝了管用。

    听主人吩咐锯梁头,家人吃惊:“这这,锯了梁那房子还不塌了。”牛大人笑得阴森森:“锯那无用的房子,无用的,谁还怕它塌呢”

    再糊涂的人也就听出来这一对人的火药味道,这两位全是尚书大人,别的人不敢惹事情,帮谁都不好,见宫门在即,各自回家。

    梁大人叫着煮老牛汤,牛大人叫着锯梁头,也各自回去。

    陈留郡王上马后,回首这些人背影冷笑。

    怕死

    就我们是不怕死的吗

    今天这事情很趁他心意,他候着辅国公上马,对他展露笑容:“岳父,说驿站里有文章侯府送来的席面,我们回去喝几杯。”辅国公欣然,他想的还有别的:“今天外甥媳妇又送来有好吃的,你我中午晚上都是宫里吃的,驿站里的就余下来,正好回来吃,也许还有meimei给我亲手做的呢。”

    陈留郡王大笑出来,带马凑到辅国公耳边,低笑道:“我和您打赌,您是接不走岳母的”这件事正是辅国公心中的忧愁,见女婿过来扫他兴致,辅国公假意吹胡子瞪眼睛:“胡说,我自有分数。”

    这一对翁婿也打马去了。

    袁训知道官员们可以上武科,就是他身为官员,下午在金殿上听到的。

    辅国公翁婿出宫时,袁训正让宝珠扯着看东西。袁训看书的侧间里摆了一地,几上桌上也全摆满。

    宝珠嚷道:“这是我铺子里凡有的东西,我全让各取一份儿来,你说哪些是舅父jiejie会喜欢的,哪些是他们当地没有的,”宝珠遗憾:“下午我听jiejie说话,说她长这么大,和舅父是头一回进京,就是舅父,也是二十多年头里才进过一次京,我说以后常来往的好,不然母亲岂不伤心呢”

    别说母亲伤心,就是宝珠也会想念的。

    当jiejie的对弟妹有微词,但当弟妹的却是一片真心的对她。陈留郡王妃要是知道,也应该含愧的吧

    袁训随意应着:“哦,喜欢。”心里却在想御前会议应该结束了吧想来皇上理当答应姐丈和项城郡王的提议才是。

    宝珠见他心不在蔫,拿个肥白拳头又过来,在表凶眼皮子下面晃动着笑:“回魂来的哟,还没当几天的官,就家事国事分不开了吗”

    “不是,是想宝珠。”袁训回神,想想自己不久就要离开,趁在家里的这几天光景,更要疼爱宝珠,和她好好的玩耍才是。就再取笑上来:“想宝珠才会走神儿,”又装出来后怕模样:“幸好你家夫君我不是一般人才儿,在衙门里见上司倒不想你。”

    宝珠就甜蜜的笑,打趣他:“你想,你怎么不想呢乱想我,挨板子我才笑你呢。”又把旧日的笑话取出来夫妻调笑,宝珠眨动眼睛,好似天上的星辰:“可想过那王府的姑娘没有”

    “想,怎么不想,不想宝珠的时候也想她。”袁训嘻嘻,又坏上来。

    宝珠佯装恼怒:“放老实”抿着唇儿自己笑,你连王府的姑娘都认不得,还敢来骗宝珠吗

    宝珠可不上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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