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苏北今天穿了一身白色衬衫加浅灰色八分裤，头发仍是高高的马尾辫，斜跨着一个红色的小包，边走路边吃着蔬菜卷饼。她站在浪漫化妆屋门口红绿灯路口等着绿灯过马路。突然，有个近80岁的满头白发，满脸笑容的老奶奶抓起她的胳膊说：“姑娘，车太多，过马路我很害怕！”

    　　苏北赶忙扶着老奶奶说：“没关系，我陪你！”然后她扶着老奶奶往前走。

    　　刚走两步，她明显发现老奶奶的手抓她的胳膊更紧了，嘴里说着：“年龄大了，走不快了！”苏北这才感到自己的步伐太快，老奶奶根本就跟不上她。

    　　她有些脸红的说：“奶奶，我放慢脚陪你走，您就放心跟着我！”就这样，苏北跟随老奶奶的步伐一步一步走斑马线，其他的行人都走到对面了，她俩刚刚过完一半的斑马线，行人绿灯就变了红灯了。苏北扫见右侧是双车道，一个车道上有个黑色的轿车停着让她们，另一车道上有个浅蓝色出租车已经不耐烦的按着喇叭。苏北抬手示意那个出租车不要急躁，等他俩刚走过那个出租车前面，出租车就不耐烦的呼哧一下从他们后面疾驰而过。她扶着老奶奶接着慢慢的慢慢的走，她扫见另一车道上那个黑色的轿车一直没有按喇叭，一直停在那里让着她们，仿佛过了一个世纪，苏北和老奶奶终于走到了对面的人行道上。

    　　走到对面的人行道上，苏北应该是向左走，老奶奶说她要向右走。苏北说送老奶奶到目的地，老奶奶说什么也不让，她说：“你们年轻人都赶着上班，不要迟到了。这个红绿灯是我最害怕的，过了就不怕了，剩下的再走100多米就到家了。”苏北拗不过，只好和老奶奶挥手拜拜。

    　　刚刚那个黑色的轿车正是李星雨的车。他和雷宇吃过早餐后就开车赶往工作室。快到路口时候，绿灯就剩几秒，他放慢车速，准备停车等下一个绿灯。就在这时候，他扫见苏北在他左面的路口等红绿灯过马路，手里还拿着吃的，因为昨晚做梦的关系，不由得关注起苏北来。显然经过两次的见面和一次梦中的“相救”，他已经真真认识苏北了。红灯亮起，他刹车停住，在他的内心，也希望是红灯快快亮起，不知道为什么，他想看看苏北！所以，他正好看到了苏北和老太太过马路的这一幕。他的心不知道为什么软软的，他好像很久没有静静的看着这样小小的温暖的场景了。与他每一天各种舞台，各种装备，各种尖叫的场景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当绿灯再次亮起，他缓缓踩着油门往前开，忍不住在后视镜里又多看了一眼苏北。

    　　此刻，小瘩瘩在蝴蝶公寓，自由的玩耍着，它心情好的不得了，并且特别有成就感。昨晚它帮着苏北和李星雨在梦里相遇了。虽然这件事用了它的很多功力，但它觉得值得，因为它太喜欢李星雨了，它可不喜欢那个突然冒出的仲秋扬。

    　　这天是个周末，临近下班，仲秋扬坐在凳子滑到苏北身边，轻声的说：“今晚一起看电影吧，票都定好了。”

    　　苏北正在研究一个睡眠面膜的功能和成分，她盯着电脑屏幕回答：“什么电影啊？”

    　　“你肯定喜欢的，先不告诉你！”仲秋扬微笑着故作神秘。

    　　“晚上的饭你请客吗？”说完调皮的看着仲秋扬伸舌头后又盯着屏幕。

    　　仲秋扬的心都酥酥的，他无法掩饰对苏北的喜欢，笑眯眯的说：“你说你想吃什么吧。”

    　　苏北仍盯着屏幕边想着吃什么，慢慢的磨磨蹭蹭的说道：“那就便宜你了，吃点便宜的，我知道有个叫静莲素菜馆。”

    　　仲秋扬皱着眉头道：“我的小姐啊，我可是rou食动物啊！”

    　　苏北侧头盯着仲秋扬的眼睛坏坏的笑着说：“你需要保养身体了，你看你的黑眼圈很重啊，不能总吃rou的，总吃rou，不健康哦。”

    　　仲秋扬真是拿苏北没办法。

    　　男人啊男人，你有时候就是那么的残忍！对于你不喜欢的女生，就连一句骗人的暖话都懒得讲；对于你喜欢的女生，真是恨不得倾其所有博得佳人一笑。

    　　下班后仲秋扬开车，苏北坐在副驾驶上，一路听着歌聊着天来到苏北说的静莲素食馆。门帘是古铜色为主，古典式建筑风格，有一男一女服务生在门口迎候。进门后，里面一个个的半包间，基本每个半包间都有人，放着轻音乐，让人突然有种肃然喜静的感觉。服务员领着他俩来到一个无人的半包间后，有请坐下，然后拿给菜单。

    　　仲秋扬对着苏北微笑着说：“我是第一次来素菜馆，看着还不错！”

    　　苏北调皮的笑着说：“我敢肯定，你会爱上素食的。”不知为什么，苏北和仲秋扬在一起，总是那么放松，想开玩笑就开玩笑，想大笑就大笑，甚至还经常挽着他的胳膊滔滔不绝的聊啊聊都毫无自觉。相反，和李星雨在一起，她总是笨手笨脚，动不动犯傻，还爱脸红，更谈不上挽胳膊了，根本就不敢呢。这就是所谓的一物降一物吧。

    　　素食，以豆制品及各种蔬菜水果为主，吃起来很美味，对于那些爱素食的人来说，味道远远超过大鱼大rou。现在不喜欢杀生的人越来越多，他们都选择素食。仲秋扬今天是见识了，吃过饭，他很满意的买单，苏北看着她买单，偷偷乐着，她总是喜欢作弄他。

    　　仲秋扬又给她买了很多很多的零食，苏北直摇头，她说她不喜欢成为胖子，仲秋扬开玩笑说：“胖了好啊，没人要你，我就捡了。”苏北气的轻轻拍打着他的脑袋。

    　　他俩边闹边往检票口，这时苏北突然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她张嘴喊道：“张星！”仲秋扬顺着她的目光也看见了张星。张星挽着一个三十出头男人的胳膊也要检票，那个男人的背影，苏北有些熟悉，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张星听到苏北的声音后回头看见了苏北和仲秋扬，眼神有些不自然的转了两下马上微笑着说：“哎呦，你俩什么时候谈恋爱的，我怎么不知道啊，保密工作做的很好啊！”

    　　苏北连忙摇手细声细语道：“我们不是谈恋爱哦，我们是一起玩。”

    　　张星不再纠缠，赶紧说：“赶紧检票了，拜拜了。”说完又挽着那个男人的胳膊匆匆进去，自始至终，那个男人一直就没和他们正脸交锋过。

    　　仲秋扬轻拍了一下苏北的脑袋说：“你刚刚那么急着解释什么。”

    　　苏北认真的说：“我们本来就不是谈恋爱呀，不能撒谎的。”

    　　仲秋扬眼神露出苏北没有察觉到的丝丝的伤感。

    　　电影是个法国爱情片，女主角在两个男人之间举棋不定，最后求助上帝的帮助。上帝给她回放了一段她在上辈子和这两个男人之间的恩恩怨怨，最后她知道了该选择谁，并过上幸福的生活。每每到电影中激动人心处，仲秋扬就把苏北的脑袋按在自己的肩膀上，苏北又轻拍他的脑袋坐直。这个时候，他就想起曾经和朱青看电影时，朱青温柔的像个家猫一样黏在他怀抱里；不像这个野猫一样难摆弄的苏北，仲秋扬就假装生气的连连按着苏北的脑袋，气得苏北掐他的胳膊生疼生疼的。

    　　看完电影，仲秋扬又赖着苏北陪他吃点街边烤rou，说吃素饿得快，苏北直摇头又掐胳膊，乐的仲秋扬眉开眼笑。

    　　吃完烤rou已经是深夜11点多了，苏北说务必回去了，熬夜伤身体。

    　　仲秋扬恋恋不舍的把苏北送到蝴蝶公寓门口说：“太晚了，不安全，我送你上楼。”

    　　苏北摇头说：“不用的，这个公寓很安全，有很多人回来比我还晚呢？”说完和仲秋扬挥手拜拜。

    　　仲秋扬尊重苏北的决定，他不喜欢死缠烂打，只好坐在车上目送苏北进入单元门。

    　　苏北刚到电梯口，就听手机来电，是米来的电话，她赶紧接起。米来在电话中声音虚弱的说：“小北，我的姨妈来了，肚子好疼，腰都直不起来，你回来时顺便去药店给我买点止痛药好吗？”

    　　苏北赶紧回答“没问题，我一定给你买。”然后她转身朝外走，她看见仲秋扬的车刚刚拐弯而去。

    　　苏北知道公寓对面有个药房，她赶紧过马路奔向药房。马路上虽然路灯亮着，但毕竟临近深夜12点了，路上人和车都很少，头顶的天空很黑，星星点点，苏北有一丝丝的胆怯。

    　　见鬼的是，常去的那个药房，今晚好像没有人值守，夜间窗口也是紧闭着，喊了两声也无人应声。没办法，苏北又想到过了前面小树林，就有个大药房，那个药房肯定有人。苏北虽然心里有些胆怯夜晚，但她记得米来上次被光临时候，疼的死去活来的样子，她决定一定要买到药，决心战胜了对夜晚的胆怯。

    　　她疾步来到那个大药房，谢天谢地，夜间窗开着，灯亮着，她很高兴，赶紧到窗口买药后往回走。刚到那个小树林，她突然听到了一个女人的尖叫，在寂静的夜晚额外的刺耳，好像从小森林里传过来的，吓得她拔腿就跑。刚跑两步，又听到那个女人的尖叫声夹扎着“救命啊”。一听救命啊，她本能的停住脚步，心里打着寒颤，不停得问自己：怎么办怎么办。她告诉自己不能见死不救，拿起手机，颤抖着打开手电筒，颤颤悠悠的回头走。这时候，她听见那个女人的声音更急促，好像隐隐约约还听见一个男人的轻声呵斥，感觉离她不远.

    　　她鼓着勇气大声喊：“谁......呀！”心想着，听到有人的喊叫声，也许能吓跑坏蛋。喊完不久，她看见一个黑影从小森林里急冲冲跑出来，根本就没有理会苏北，直奔马路对面，消失在黑夜。苏北的心脏简直要爆炸了，她惊呆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

    　　这时候，她突然又听见女人的虚弱的“救命，救命……”的声音，她才惊醒过来本能的直奔那个声音。她颤悠着来到那个声音处，在小树林边上一颗大树下，看见一个黑影躺在地上，微弱的喊着救命。她赶紧蹲下去扶那个黑影，她的手摸到黏糊糊的东西，她用拇指和食指来回搓了两下，黏黏的，她马上意识到人血，吓得嗷一嗓子撒手就往马路跑，往灯亮的地方跑，眼里都是红红的血。她看见了汽车的灯光和急刹车的声音，然后她倒在车前，不知过了几秒，她能站起来，想着满手的血，又要不顾一切的往前跑。

    　　突然，她听见了一个男声：“有没有伤着？”这个温暖声音有些熟悉，她镇定不少。

    　　她回头看了一眼，虽然路灯不算亮，但她还是认出了这张脸——李星雨！她喊了一声天啊，她不顾一切的奔向李星雨，环抱住他的腰，不停的喊：“有人被杀了，有人被杀人。”

    　　李星雨彻底懵了，无缘无故跑出一个人影，好在他急刹车，然后他看到了苏北从车前站起来了，惊慌惊恐的跑来抱住他，不停的喊有人被杀了。

    　　李星雨用双手摇了两下苏北的肩膀说：“不要害怕，有我在，告诉我发生什么了？”

    　　苏北听到这个让她心动的声音，终于恢复些理智，用右手扯着李星雨的衣服，示意他跟过来。因为李星雨在旁边，她不再那么害怕，急忙来到刚刚那个小树林边上大树下，那个女人的黑影仍躺在地上，嘴里发出痛苦的*声。苏北指着黑影结结巴巴的说：“刚刚有个女人喊救命，我喊谁呀，然后......然后有个人跑了，就剩下她，我就过来扶她，结果满手是血……”

    　　李星雨明白了，赶紧拿起手机拨打120和110。然后他用左手轻轻扶着苏北，低头轻声的和那个黑影说：“您再坚持一会，医生马上会到。”

    　　不到10分钟，120和110的车全部赶到了。医生、护士下车后第一时间抢救伤者，警察同步拍摄现场后120车疾驰而去。有个40出头的警察过来和李星雨问：“报警的是你们吗？”

    　　李星雨点头，警察说：“那就麻烦你们去警局配合我们调查一下吧。”然后那个警察又看了几眼李星雨说：“你是不是？”

    　　李星雨忙解释说：“嗯，是我。”显然对方看出他是个明星，但似乎又不太熟悉。

    　　李星雨和苏北上了警车。上车后李星雨打电话给自己的司机，意思是他有急事，车停在马路边，告诉对方地址，让对方开走。

    　　警车鸣笛前行，苏北这时候才慢慢恢复些理智，突然发现自己倚在李星雨的肩膀上。她赶紧坐直了，说：“不好意思。”

    　　李星雨说：“没关系。”

    　　警车到了公安局，他俩跟着警察来到了一个咨询室。当从外面的黑夜来到通亮的房间时，他们的眼睛都有些不适应的眯起来。突然，苏北惊恐的喊：“啊！天啊！血......血。”在灯光下，她看到了她的双手，还有衣服、裤子上都是血。

    　　李星雨忙扶着她说：“没事，没事，这是因为你为了扶起刚才那个受害者而染得血。”然后他又指着自己的衣服说：“你看我的衣服，也是被染上了。”显然是刚刚被苏北环抱时候李星雨的衣服也染了很多血。他赶紧向旁边的警察询问：“请问，她是否可以洗个手换个衣服？”

    　　那个警察显然也认识李星雨，礼貌的微笑着答复：“嗯，这样，虽然你们是报警者，但为了不排除嫌疑，我马上安排人从她身上取一些样，然后就可以洗手换衣服了。然后麻烦你们讲讲看到的事情的经过。”李星雨点头感谢。

    　　警察很快安排人取样，然后安排一个女警陪着苏北去洗手换衣服。李星雨赶紧走过来和那个女警说：“麻烦您给她找一套干净的衣服，费用我负责。”

    　　那个女警不到30岁的样子，显然也是认识李星雨，微笑着点头。

    　　苏北问那个女警：“请问，能不能洗个澡，满身是血，我好害怕。”

    　　女警同情的摇了头说：“暂时不行，你洗洗手洗洗脸，然后换完衣服，笔录完再说吧。”

    　　苏北把外衣全脱掉，女警带着手套全部收进一个袋子。在卫生间她狠狠地狠狠地洗手，然后洗脸，这个过程中她又想起血刚刚沾手的过程，颤抖的赶紧闭起眼睛。

    　　女警喊她快点出来。

    　　出来后，女警给她一个长长的白大褂说：“你先穿这个吧，没有别的衣服。”

    　　苏北穿完白大褂跟着女警来到刚才的咨询室，看到李星雨也把带血的外套已经脱掉了，穿着白衬衣坐在那里，她的心突然温暖起来，慢慢走到他的身边坐下。

    　　那个40出头的警察说：“那好，你们俩把经过给我们讲一下。”旁边有个年轻的警察已经准备好了笔和纸。

    　　李星雨望着苏北说：“苏北，你把经过再讲一遍给警察，不要害怕。”

    　　苏北吞吞吐吐的回忆着当时的情景，那个警察认真记录着。当说到有个人逃跑现场时，那个40出头的警察问的特别详细，然后安排刚才的那个女警赶紧去调取那个路段的监控录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