尾声
林峰将领带打好，甚至连镜子都没照就走出了家门。源地还是和过去无数的日日夜夜一样，那轮巨月永远悬挂在夜空中，而燃烧着的星海只成了月亮的点缀。雅南就站在不远的地方，等待着他。 “大家都来齐了。”雅南靠近他，为他整理整理衬衫的领口。林峰点了点头，拉着雅南的手，走进龙眼号。 和以前一样，龙眼号的内部被装饰得有模有样。雅南喜欢古典英伦风，林峰特地为自己和她的舱室放置了古典的家具和床；那个人喜欢休闲简单的，林峰就随便买了点家具。公用的休息舱室里，到处都是散乱着的杂志、小说书本，甚至还有没吃完的零食、已经冷了的普洱茶。这段时间内林峰一直待在自己的房间里，从来没有想过给自己的飞船来一次大扫除，虽然这艘飞船并不属于自己。 龙眼号缓缓起飞。和以前不一样，龙眼号这次飞得很平稳，没有任何声音，这也使得整个飞船内寂静得如同死亡一般。雅南沉默着，只是盯着自己的高跟鞋看；林峰呆滞地看着天花板，白色的光线如同笼罩了一层骨灰。 飞行的距离并不长，龙眼号都没有开启折跃引擎。飞船平稳的落地，舱门打开，外面的声音传入舱室内。雅南站了起来，看了看自己的爱人。林峰过了一段时间才有反应，因为这个时候实在是太难接受了，比最荒谬的梦还要荒唐。 走出龙眼号，林峰首先看到的是伊兰。伊兰穿着标准的黑色丧服，黑色的长袍拖在蓝紫色的草地上。她几乎是面无表情，看不出悲伤来，或许这么多年过去，她已经见证了太多学生的死亡了吧。 “你们来了。”看到林峰和雅南的到来，伊兰笑了，虽然林峰能看出她的笑有些勉强。“很抱歉。”这句话是对林峰说的。 林峰叹了口气，摇了摇头，示意伊兰不要再说了。他们跟上其他来殉葬的人们，走进了墓地。 星界行者的遗体往往都是残破的，或受到污染的。受到污染的遗体一般都会被船葬，如同古代维京人的葬礼一样，而真正的英雄，才配永远地沉睡在源地的巨月下。 尊重地球人的习俗，大部分参加葬礼的星界行者都带来了花。白百合在星风中摇曳着，似乎很适应另一个世界的风和草地。林峰没有带任何东西，因为没有必要。在人群中，林峰看见了洛里斯和霍罗恩，还有好多熟悉的人——两位代理人、神殿里的商人、老朋友，那些教过她几招的老兵… 林峰决定离开。葬礼的过程很隆重，艾尔的墓碑前除了林北海以外没有任何人。伊兰首先走到墓碑前，短暂地表达了对这个英雄的敬意————包括牺牲自己，对抗奈亚罗姆，重创了古神势力，是个真正的英雄。 全他妈是狗屁。林峰这么想着，不由加快了离开的脚步。他稍稍用力，推开了在哀悼的人群。她是我的家人，而我他妈害死了她，因为我自己的莽撞、趁强。 “峰。”雅南轻轻地道。“你去哪儿？” “我…”面对雅南的疑问，林峰反而颤抖了。他怀疑，自己连家人都保护不了，怎么给自己的爱人保护？“我想一个人静静。” 雅南血红色的眸子里闪过一丝理解，她点了点头。林峰独自离开墓地，来到了那座曾经去过的高地。 这里在一座巨型的古代建筑残骸之下，能够看到那一望无际的清澈海洋。每天早上，巨月都会准时悬挂在海平面上，他和雅南时常来这里，雅南甚至开玩笑说这里可以是她的墓地。林峰闭上眼睛，努力不让自己的泪水流出来。这次他害死了艾尔，那下次会不会是雅南？还是长烛？还是洛里斯和霍罗恩？难道每个人都要为自己而死？ “别难过了。”一个声音在身后响起。伊兰也遥望着海上的巨月，林峰看不到她的表情，也不知道她在想什么。“至少她是以一个真正的英雄的身份死去的。” “英雄？”林峰忽然转过身来。星风吹起他黑色的西装外套，和那条松垮的领带，也吹起了他早已红了眼的眼泪。“她是我的家人！她根本不是英雄！她！是！我！的！家！人！” 伊兰怔住了，却也陷入了沉默。沉默中，只有风的声音在高地回响，将海平面吹起一阵波纹。 “我理解你的心情。”伊兰深吸了一口气，像是做了一个很艰难的决定。“你可以退出，永远地离开这里，回到你的家去。如果你想的话，我甚至能够让你忘了这一切，忘记她，与雅南开始新的生活。” “不。”林峰斩钉截铁地道。“我不会退出。你提到的星辰秘境，真的能够实现所有的梦想吗？” “是的。” “那我就绝对不会退出！“林峰毅然道。”我记得没错的话，还有三年时间。这三年我会不吃不喝，不休息地寻找那个地方。只要有一丝救她的可能，哪怕是梦境，我也要为其拼命！如果三年后我一无所获，那我就永远不会回来。“ “好的。”伊兰平静地说。“总之…谢谢你对我们的贡献。” 林峰的脸扭曲起来，每一寸皮肤都燃烧着憎恨的火焰。“但你要记住，我一定会让你死得比奈亚罗姆更难看。”如同野兽的声音从林峰的口中传出。“我会在未来的每一秒都会为达到这个目的而努力，哪怕是一万年。” 伊兰微微低下了头。是啊，我的确害死了艾尔，但你呢？伊兰这么想着，没有说出来。林峰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大步离开。星风吹过伊兰，撩起了她白色的长发。林峰肯定没注意到，伊兰眼中闪过的那一抹担忧。 你究竟还有多少时间呢？她这么想着，转身望向巨月。她看过无尽的时空，视线直抵那片清澈和神秘的海洋，就如脚下的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