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家在山野青葱处（一）启程
“又是夏天了。【】”思源自言自语着，独自一人坐在厅堂的地板上发呆，连日的整理已经让他精疲力尽，到了今天半夜，方才基本完毕。他仰倒在木质的地板上，想就这样睡去，但夏天的闷热却让身子十分黏腻。思源打开了久违的空调，像是要好好慰劳自己。顺便又从空空的冰箱里拿出了自己最爱的汽水。 一口下去，“啊——”舒服不少。看着散乱的打包纸盒，思源有了一种患得患失的感觉。用冰冷的瓶子贴着脸，降下些许的温度，身上的黏腻也慢慢被蒸发，他提醒自己，该继续的还是得继续，明天就要离开了。思源再次检查起了储物盒。 第二天下午，搬家公司的预约时间快到了，思源再次点了点行李，确认了没有遗留下什么。他轻轻踱步到客厅，环顾四周，一切如旧。此时，他发现冰箱上还贴着一张日历表，便拿出随身包里的钢笔，把5月28号这一天打了个圈圈，又在旁边写上了离家。但他并没有就此停笔，而是慢慢地画上了一只小猫，并给小猫配上了标语：“再见。”这样他才可以停笔。“是的，再见了。”他把笔再次放进了斜挎包里，正了正包包，穿过客厅，在门口的玄关处坐下。 夏日的阳光从客厅的窗户透射了进来。不知道为什么，思源这个时候却觉得这个光色分外地好看，五彩斑斓的光晕，随着夏日午后的蝉鸣晃动着。这样静静地等待，很符合思源现在的心情，他慢慢地聆听着自己手表的滴答声。 陪着搬家公司装车、点货，很快物资就被清空了。思源只需要把钥匙留给稍后抵达的中介，便不再有别的什么事情了。他最后又检查了一遍屋子，走过冰箱的时候，有些犹豫，看了看刚才画上去的猫猫，有点想把他带走，但终究没有伸出手。转身，径直离开了屋子。思源在离别的时候，从来不会回头，这一次也是一样。 他伸手摸到了门把，一看手表，时间刚好，下楼和中介碰个正着，寒暄了几句，便把钥匙交付了。 坐上搬家公司的车子，思源有点如释重负的感觉，虽然也不免有些惆怅。 “对不起，再次确认下，是这个地址么？”一个搬家公司的小伙子打开车门，吧资料单递给思源确认。 思源拿出手机，把地址又仔细核对了一番。“对，就是这里。” “不好意思，想问下，这里你去过么？识路么？因为我们的司机说到了原水镇后路会有些难认。 “这……”这还真是难倒思源了，想来纸上这个地址，自己也不甚了解，最多只是小时候大概去过几次。“这个我也不太清楚，真不好意思，要不我给亲戚打个电话。”思源有些尴尬，不知如何是好。 “如果是这样，那也没有关系，我们到时候问下当地的人，让他们给我们带路就好。”这个搬家公司的年轻人笑着回答，爽朗的笑容化解了思源的局促，只见他马上刷刷刷地在纸上写了些什么，又快速跑向了车尾。 “呼——”感觉真有精神呢！思源长吁一口气，等着出发，手里还拽着电话，他本来就不太想麻烦亲戚，所以这样的处理自然是再好不过了。 车子出发了，从这个城市出发去原水镇并不算特别遥远，不过还是可以在车上小睡一会。这几日的疲惫袭来，思源再有支撑不住了，很快便靠着包裹睡去了。一旁的搬家员工，看着思源的睡相，微微一笑，也开始靠着窗打起了瞌睡。 一觉醒来，已近黄昏，车子已入城乡交界，路边都是些小店、小铺子。摩托车、电瓶车伶俐地在车缝间穿梭。“果然到了乡下了呢！”思源心想着，伴随着驰骋而过的，是路上扬起的尘土。行至一个小岔路口，司机停了车，那个元气的搬家工赶忙跑下车。 “去问下路。”司机边喝水边和思源解释。 思源还是很困，睡眼惺忪，迷迷糊糊中想到：你们只要能把我拉到那里就好了，别把我丢在半路就可以了。 夜色越来越下沉，直到夕阳洒落在两边的丘陵上，思源这才发现，周围已是包裹着郁郁葱葱的山色。 一路下来，已不见什么车流和人群，只有些零星的小村落，却也不见什么人影，一看表，大概是因为这个点正好是饭点吧。每个村道上，会有一些小公交车站。思源定睛看着这些车站牌，写着古朴的村落名，车的路数也不多，也就一二路车子路过。心想：的确是很乡里的感觉呢。不过，这山间的景色倒是有些让人吃惊，环翠碧娆，灵溪凤竹，这让思源心中生出了对目的地的一丝渴望。 自从父亲离村后，一直在城市忙碌，因为工作繁忙和路途遥远，也不太回乡里。虽然现在看起来也不算特别远，不过那时据说还没修柏油路，也没有落成方便的隧道。后来通车了，但也不知道为什么，过年过节时，父亲也不怎么提起回乡里。但这次，父亲在去世前却把自己叫到病榻前，说：“如果累了，可以回到那里。”还对思源说，他去世后，代他去村里看看。想到这里，父亲最后的侧影依旧历历在目，思源闭上眼睛，不愿再去回想。 “马上就到了！”那个元气搬家工对思源说。“这个地方真美呢！是你老家？” “恩，是的。”思源轻轻地答道。从城市逃到乡村，不免有些遁世的味道，不过对于现在的自己，也只能如此了。 “真好呢，我也想来，在这里生活一定很有趣。”不过，这个开朗的小伙子，这会确是一脸羡慕的表情。“对了，你叫什么名字？下次我想来这边玩的时候，就有向导了。留个号码吧！”小伙子做了个鬼脸并拿出了手机。 “哦，宋思源，65687409。”思源有些措手不及，用手比划着自己的名字。 “我叫许诚，许诺的许，诚心的诚。”许诚一按键，思源的手机就响了起来。思源也在手机上记下了他的名字，这个有着爽朗笑容的男孩。也许正如他的名字一样，他绽放出的笑容多少让思源有一些安心下来，因为自己总是蛮羡慕这种类型的，到底是什么让他们可以如此乐观呢。正说间，车子驶入了一个小山谷，南有溪流映带，溪流的背面是白墙黑瓦的村落。只见一条小路蜿蜒地通向村庄，而小路边有一个公交车站，上面写着宋家店。 “啊，到了。就是这里。许诚似乎比思源还兴奋。 思源看见了自己的目的地，眼角也泛起了笑意。而此时车已经颠簸地开进了那一条小路。只见路口的小桥上站着一位拄着拐杖的老人，于是缓缓行进的车子顺便也停了下来问路。 “老人家，您好，这个地址您知道么？”许诚探出头去把地址递给老人看。 “恩，等你们很久了。”老人轻轻地说，挥挥手，示意跟着他走。 “老人家，您还是坐上来吧。” 老人还是挥挥手，拄着拐杖自顾自走了，于是车子也缓缓地跟在老人身后，继续在小路上颠簸。 思源看着老人的背影，心中不免有点疑惑，这位老人难道是来接我的亲戚么？ 日色已幕，老人长长的影子斜拉在茜色的小路上，思源有种想下车冲动，但也不知道怎么称呼老人，便心想着一会进去再好好打招呼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