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你还真的将她给放过去了啊……」 望着同伴离去的身影，灵梦不由发出了某种感叹。 这只是单纯的感叹，其中没有任何的惊讶之情，由此可知巫女对于妖梦的抉择早有预料。也正因为是感叹，所以她本身没有期待得到回复。用自言自语来形容她这阵感慨或许更恰当一些。 「那是必然的，因为无论怎么想以一敌二都不是件明智的选择。」 然而，妖梦却对灵梦的自说自话做出了回应。 「所以，你就选择就更弱的那一个放过去，让有可能真正击败你主人的对手交由自己来对付，是这样吗？」 直视着妖梦的双眼，灵梦这样反问道。 眼睛是心灵的窗口————虽然有这种说法。不过现实却与此大相径庭，灵梦从半灵剑士那冷色系的眸子中只看见了一片虚无，完全无法窥视出任何的情感波动。她唯一看见的便是倒映在那瞳孔深处的自己的身影……那是因为对方也在看着自己吧。 「灵梦小姐不是很清楚这一点，所以才会提出来的吗？我只不过是听从了合理的要求罢了。」 「那么，你能否不要做什么多余的事情就从那里让开呢？作为解决异变的博丽巫女的发言，我认为这也是合理的要求。」 「或许吧。」 得到了模凌两可的回答。 然而这只是让灵梦无奈的撇起了嘴角。看到妖梦又张口想要说些什么，她便抢在那之前说道。 「我似乎已经听到一个大大的“但是”要脱口而出了。」 该怎么说呢……灵梦这过于机敏的揶揄方式终于让妖梦从一丝不苟的剑士状态中稍微恢复了点往常的模样。虽然只是一点的改变，但她那让人感觉到冷澈的眼眸深处的确有了点热度。 被灵梦打断的少女张大嘴巴呆滞了一瞬，不过她很快就又用那种一板一眼的口吻说道。 「呃…您很聪明，不过我还是要说————但是，作为从者，主人的意愿才是我应该最优先考虑的东西。」 「嗯，我知道我知道。」 没有在这个话题继续延伸下去的打算，灵梦倦怠的挥了挥自己的纤纤玉手，示意她对此深表认同。 她对于妖梦的举动毫无意外，倒是对她的主人为何会引起这个异变颇感兴趣。 「对了，你知道为什么你家主人要制造这次的异变吗？」 在博丽灵梦的印象中，西行寺幽幽子实在是个捉摸不透的家伙。虽然她周围难以捉摸的货色一直很多————比如某个武神，再比如某个隙间闲者，都是叫人一眼看过去完全不知道在想什么的人物。可能是因为年龄使然吧，他们的脸皮、城府从某种程度上而言都可谓奇深无比，而且连话都不会正常说，非得像那个蕾米莉亚打哑谜才能显示自己的高深莫测，可他们的确有着年轻的灵梦无法揣测的飘然。 然而，幽幽子在这些难以揣测的货色中，也是最出类拔萃的那一个————在不好的意义上。 虽然在大部分的时候，灵梦都不明白妖怪贤者在想什么，也不明白她那些初看上去很无谓懂得举动到底意欲为何，可这并不妨碍她知道那种行为一定伴随着某种目的。妖怪贤者的行动有着明确的目的，只是她那长远的眼光和奇思妙想让人无法理解她的目的，也造就了她的神秘。 可是，面对西行寺幽幽子，灵梦却完全无法揣测出她是否另有目的。她的那种难以理解不像他人那样包含着强烈的目的性，而是充满了一种不定的迷茫。也就是这种无欲无求的虚无让幽幽子显得如此的神秘莫测。灵梦很怀疑有的时候这个女人可能也不明白自己到底在想些什么吧。 老实说，就算妖梦回答那个家伙制造这异变完全是闲的不行，她也相信。 可是，妖梦却说出了让灵梦无法理解的话。 「幽幽子大人她，希望能让樱花盛开。」 「……啊？」 灵梦古怪的看了看幽冥阴沉的天空。 樱花这种东西，只要时节到了就一定会自然开放，哪里又需要去发动异变来让其盛开了。况且…… 她向着天空伸出手去，轻轻将几缕随风飘过的花瓣抓在手中。 不用说，那粉雪一般的花瓣，除了樱花之外不可能是来自其他的植物。 「……这已经开了啊。」 「不，幽幽子大人所期待的，只是那一棵屹立在庭院中央的樱树而已。」 看着灵梦惊讶的表情，妖梦沉重的摇了摇头。 如此显而易见的事实她又怎么可能不清楚，然而她的主人只对其中的一个抱有最深沉的期望。可那棵从未开花过的古怪枯树直到现在也没有开花的迹象，这才让事情发展到了现在的地步。 「……也就是说，你家主人因为想让一棵樱树开花而夺去了整个幻想乡的春天？」 「……没错。」 尖刻的责问让妖梦不快的咬住了嘴唇。可是，除了点头承认之外她没有第二个选择。因为博丽灵梦所说的是未曾添加过任何修饰的纯粹事实。 看着这样的妖梦，博丽灵梦在叹了一口气之后选择了转移话题。 「算了，现在在问这些也没什么意义了。不过，说真的，妖梦，你让我有点惊讶啊。」 「……？」 虽然没有说话，不过妖梦那歪头看着她的模样，很显然是在发出无言的反问。 「我还以为你会见到我们就直接二话不说就拔剑砍上来呢。」 回想起在那寥寥无几的几次见面中少女被她主人折腾的手足无措的样子，灵梦肯定的点了点头。 那时的魂魄妖梦虽然乍看上去给人沉稳的印象，其实相当的急躁，或者说是不安定，她那种想要显出强势的急躁，其实已经将内心的不安暴露了出来。 虽然灵梦不知道她是在为什么而担忧，不过时隔数个月的再次见面，少女却已经将过去的颓势一扫而光。 她现在要比过去更加的强大————这种强大来自内心的改变。 「你看上去比以前更加游刃有余了？这是为什么呢？」 灵梦的这个问题，应该算是对于少女改变的承认吧。意识到这一点的妖梦终于第一次在巫女面前露出了一点的笑意。 「嗯……我想是因为飞厉先生的教导————当然还有永琳医生的。」 从妖梦口中听到熟悉的名字并没有让灵梦的感觉变得更好。 回想起魔理沙之前所说过的话，她不禁恼怒的扬起了眉毛。 “哦哦，对对，就是这个名字……魂魄妖梦，总去找阿飞的那个小姑娘是吧？” 这男人还真是到哪里都给自己添麻烦啊。 强压下对于某个男人的义愤，她对着还摸不着头脑问道。 「那么，你以为你经过那个那个家伙的教导就能打败我了吗？」 这种说法不无挑衅之意，事实上，博丽灵梦也正有此意。虽然不像魔理沙那么喜欢到处找人比试，但灵梦对于自己的力量也十分自信。 「……我觉得，这种可能性还是有的。」 沉吟了一下，妖梦还是给出了相当稳妥的回答。 「哈，那么，我们就来交手一下吧。」 「灵梦小姐。」 听到这朴实无华的开战宣言，妖梦却没有着急动手，而是一脸郑重的唤起巫女的名字。 那种穿透力过强的视线叫灵梦也顿时提起了注意力。 「怎么了？」 「原来你还没发现吗？战斗已经开始了。」 「————哈？」 灵梦错愕的看着向自己袭来的身影，陷入了呆滞，只来的及发出一声不成意义的反问。 就在妖梦还没有把话说完的时候，灵梦视界中的光景已经发生了改变，半灵剑士的身影突然消失不见，只有一道过于明亮的银线突然出现在眼前。 ————随之而来的还有扑面的烈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