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丽娘之死

    门外陆续有声响传来，刚刚看热闹的人在徐凌走后还是有些忍不住谈论了起来，顾玉京听到一声不知是谁的呵斥后，外面便安静了下来，接着就是一声声练武的喊声。

    顾玉京走出房门，发现门上的牌子不知何时换成了他的名字，十余名捕快赤手空拳在练武场上对练，这些人的练得拳架势相差不多，看威势的话倒是中间那个壮硕汉子要厉害一些，基本其他人与他过上几招便龇牙咧嘴的躲到一边去了。

    顾玉京看得出神，一名年轻捕快来到他身旁，这捕快看样貌是除了顾玉京之外是这群人中最年轻的一个，也是之前替他拔刀的那位，他朝顾玉京笑着说道：“正中的那位也是徐头的手下，叫做徐复，一身武艺除了头儿之外也算是无敌手吧。”

    “我嘛，我叫王符行，比你痴长几岁，你以后也可以叫我王哥也可以叫我符行我都能接受。”

    顾玉京拱了拱手，朝他说道：“顾玉京。”

    王符行轻轻拍了拍腰间的佩刀，说道：“之前顾爷在这里人缘不错，有事儿你也可以找我商量。”

    顾玉京只好抱拳答谢。

    王符行看着面前这位年龄不大的少年，再想着刚刚在门房中所见那一幕，忍不住开口道：“之前一直听顾爷聊他的孩子，听他说此前一直在书院修养，之前府试也算是榜上有名，怎么想着来承了父业。”然后犹豫了片刻说道：“以后要是金榜题名中了举人，也好过来当一位捕快......虽然有徐头在，但是...”

    顾玉京明白他说的意思，毕竟这玉京府的主簿是那陈明一，只是与面前这人也只是初次相见，心中的事情也不好与他多言，答谢过王符行的好意后一时间有些无言。

    突然间门外冲进来一名捕快，他神色略有些慌张像是遇见了什么大事，在场内找了一圈没有看见人后来到王符行身边，开口说道：“香满楼发生了命案，死了五个人，其中一位是当朝兵部尚书的幼子李觅，徐爷没在，只能王捕你带人过去了。”

    王符行来不及多想，立刻召集练武场中的众人朝门外走去，顾玉京想了想回到屋中抱起长刀也朝花满楼的方向跑去。

    花满楼距离衙门并不太远，众人也没有去马厩中取马快步从偏门跑了出去，顾玉京的脚步稍慢一些，来到门房的时候已经人去楼空，而之前坐着姓徐老者的木椅已经换了一位主人，顾玉京扫了一眼后便出了偏门，只能看见一众捕快离开的背影，他也只能奋力跟上，路上的行人看着这般声势也跟在后面过去凑个热闹，等顾玉京到的时候花满楼的大门已经被捕快封锁，人群在门口处围挤的密密麻麻，还好顾玉京年幼，靠着身体的优势从人群中滑了进去，然后就被门口的捕快拦住了。

    门口为长的老者拉着他的手还想让你转过身不看里面的惨状，却听见里面传来一声怒骂。

    “就是他，他这个扫帚星，丽娘就是今天早上扶了他一把就惨死在房内，就是他害死了丽娘。”

    说着就要扑上来抓顾玉京，被门口的捕快一把拦住，顾玉京朝里面看了过去，在捕快手下挣扎的是一位丫鬟，模样一般，眼角处还有一块较大的疤痕，此刻眼睛不知道是不是刚刚哭的有些红肿，于是显得更难看了，她此刻一脸仇恨的盯着顾玉京，仿佛丽娘的死就是因为早上扶了这位少年一把。

    顾玉京将视线从丫鬟的身上偏倚，落在了大堂之中，大堂的正中有一张靠椅，在椅子上坐着一位被砍了头的男子，这男子年龄应该不大，他搭在桌椅上的手十分白润，但是奇怪的是这男子穿着一身龟公服饰，此刻正直直的坐在靠椅上，而他的头则是落在了面前的梨花桌上，从顾玉京的视线看去只能看见男子的后脑勺，因为他的头颅此刻正盯着自己的身体，男子的脖子处是一片猩红直到胸口处才有所淡化。

    在长椅的四周则是四名倒挂的女子身体，相同的是四名女子的头颅也不翼而飞，被人用灯台固定在了四周的柱子上，此刻也在盯着她们中间的那具男人尸体。她们的脖子处还稍显干净，也许是因为倒挂的原因让血液全滴落在了地上，从这边看去脖子处十分平整，像是被人一刀就砍下了头颅。

    顾玉京在四根柱子上打探了一眼，终于看见了丽娘的头颅，此刻她没；了早上那般美丽，只是双眼圆睁，死死的盯着那名男子尸体。

    门内是哭啼啼的一片，大堂的上方走廊两侧是一群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女子掩面哭泣，门外则是一群人指指点点与一群呕吐声。

    顾玉京还没来得及反应，一只大手按在了他头上，徐凌的声音从上方传来：“这胆子倒是比你爹的大，你爹当初第一次见死人的时候吐了个稀里哗啦的。”

    顾玉京沉默片刻说道：“因为之前吐过了。”

    徐凌收回手，带着顾玉京走进了花满楼，那边的王符行走了过来说道：“徐爷，摸清情况了，有点棘手。”他看了顾玉京一眼，徐凌一摆手表示不要在意，王符行才开口道：“坐在中间那位是当朝兵部尚书的儿子李珏，四周挂着的分别是花满楼里出名的花魁，东方那位叫丽娘，听楼中的姑娘讲这丽娘平日里和善，几乎没跟任何人结过仇，对待恩客也是让人如沐春风。南方那位叫盈盈，平日里尖酸刻薄，楼中对她不喜的占大多数，但是容貌极美，业务也很强，所以是花满楼中最为有名的一位。西方那位叫仪香，前些年很有名，弹得一手好琵琶，近来很少接待新的恩客。北方那位叫婉儿，是花满楼前几日才推出的，舞姿算得上出众，名气亦是不小。”

    顾玉京看了看面前的王符行，神色有些古怪，王符行则反瞪了他一眼，像是明白了他在想什么，开口说道：“我这都是问了朋友才知道的。”

    徐凌摆了摆手打断了他们的谈话，走到大堂的正中左顾右盼了一番，像是在打量着什么，顾玉京也悄悄跑过去看了桌子上的人头一眼，这李珏面容不差，倒也算的上俊秀二字，只是与他刚刚所想不一样，这李珏并未睁开眼睛，顾玉京站到尸体旁看向脖子处，发现这伤口太过平整，仿佛那些冒出的血污像是一面镜子，他抬头看向四根长柱，顿时有点毛骨森竖，四双死不瞑目的眼睛围绕四周仿佛此刻在死死的盯着他一样，当他离开李珏尸体旁后，这种情况反而好上些许。

    王符行走到身旁说道：“这歹人的武艺一定很高，一刀斩断脖颈如此平整实在少见。”

    顾玉京开口道：“也许是兵器很锋利呢”

    王符行将腰间佩刀拿下平放在手心，然后缓缓抽出了佩刀，说道：“我们玉京府的佩刀也算得上最好的工艺了，如果让我出手的话我也能斩断这几人的脖颈，但是一定不会如此平整，刀在落在皮肤的那一刻会受到一定的阻力，穿过血rou，再到骨头，再到穿过血rou落到皮肤上，你握刀的手只要有一丝不稳，用的力少上些许，再想加力它就不会这般平整了。”

    说完收回佩刀拍拍顾玉京的头说道：“以后你砍人的时候就会知道了。”

    “倒也不至于那么残忍。”

    徐凌打断了二人的谈话，突然走到一个位置站定说道：“符行，你过来，你从这儿看命案现场像什么？”

    王符行走到徐凌身旁，那是一个极为偏僻的一角，后面是上楼的楼梯，而徐凌正曲着腰在那楼梯的下的狭窄空间中，从这儿往命案现场看去，发现这几个人的尸体与头颅的位置好像连接在了一起，组成了一个‘日’字。

    “阵法？”王符行从怀中掏出一块巴掌大小的罗盘，仔细看了看，喃喃自语道：“没有任何奇怪的地方啊。”

    突然间像是想到了什么，开口道：“前些日子道院那边似乎好像派人来了玉京，据说是为了天命司那群人来的。”

    “跟他们有关？可是为什么会杀青楼女子跟尚书之子。”

    正巧此时门外传来马蹄声，只见数十名身穿银色盔甲的人走了进来，他们行走间虎步龙行，仅仅是几个跨步便越过衙门捕快来到了命案现场，为首的是一位年轻小将，他那双眼睛奇特的很，一双眼瞳呈淡淡的银色，目光一扫之下，令在场众人都感到背部生寒了几分。

    “镇狱司，王在陵。”

    只有徐凌走上前抱拳道：“玉京府，徐凌。”

    王在陵开口道：“听闻尚书之子死于这青楼之中，大人有令让在下前来协同徐捕破案。”

    徐凌这才轻舒一口气，开口道：“大人跟我这边请。”扭头看向王符行，说道：“你将小顾先带回家，我跟大人汇报完情况再来。”

    王符行轻轻点头，顾玉京跟在身后离去，那边那丽娘丫鬟看他要走，忍不住又要出声，制住她的捕快眼疾手快一把按住了她的嘴，徐在陵看了一眼开口说道：“玉京府最近倒也是人才济济，这么小的孩子也知道报效国家了。”

    徐凌回道：“他叫顾玉京，顾安之子。”

    徐在陵看了他一眼，说道：“我知道。”

    两人不再多言，静静的站在命案现场，徐在陵带来的几人则去探查线索，不时来他身旁低语着什么，不一会儿他便弄清楚了情况，转身朝徐凌开口道：“我负责调查李珏近日行踪，你负责调查香满楼的情况，下午之前，玉京府见面。”

    说完便带着一众手下快步出了香满楼的大门，翻身骑马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