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余波
仰望着铺满天空的青色剑芒，雨承平神色呆滞，喃喃自语：“为什么？我们明明是同辈中人，为何差距却如此之大？这就是身为“剑仙”之名的实力吗？” 一旁的中年男子也感叹道：“好强的剑意！” 李白并没有搭理他们，也没有去管倒在地上的三足龟的巨大尸身，而是收拾起了散落在地的干柴，这是李洗砚辛辛苦苦捡来的，若是丢了不管李洗砚醒过来可要心疼的好几天睡不着了。 李白把干柴捆好背上，转而抱起了李洗砚，就在这时，昏迷的李洗砚手心一松，两枚泥黄色的石子从手中滑落，掉在地上。 远处的中年男子看到两枚石子，突然面色一呆，然后立即双目瞪圆，满脸的震惊与不可置信，发了疯一般向石子冲去，一旁的雨承平甚至没有反应过来。 中年男子还未冲到近前，忽然一道剑气劈在了他的面前，阻挡了他的脚步。 李白满身剑意，眼神锐利的盯着中年男子，好像在警告他别再向前。 中年男子此时也恢复了理智，脸色也平静下来，只是眼神中满是焦急与兴奋，“这位小兄弟，老夫似青山，只要你愿意将那两颗石子给我，无论什么要求你尽管提，只是是我能办到的，一定答应！” 李白捡起石子摊在手心，仔细的感应着，只觉得并无异样，开口说道：“这是我弟子的东西，去留当由他自己做主。”随后手掌收拢，并没有交给似青山。 似青山闻言还想再说些什么，试图劝说李白同意，可是李白已经抱起李洗砚往家中走去，没有给他这个机会。 似青山满脸懊恼与悔恨，仿佛错失了什么天大的机缘，他深吸了几口气后才慢慢平静下来。 李洗砚口中的雨叔叔，本名该叫做似承平的儒雅随和的男子此时反应了过来，神情激动，浑身颤抖。 “爹…真…真的是那东西？” 已然强制自己平静下来的似青山点了点头，道：“是的！我不会看错的。” “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为了红豆和新筠，一定要拿到那东西啊，爹！”似承平大声说道。 似青山是个年老持重之人，略微思忖了一番，说道：“那人不是说了嘛，那东西由他弟子做主，红豆和新筠不是与那孩子相交甚好吗？我们可以从这方面入手，到时候任由对方提条件，只要能做到的都答应下来！” 这一番话点醒了慌乱中的似承平，立马喜笑颜开，“是啊！我竟然把这么重要的事情都忘了，那我现在就回家带上红豆和新筠前去拜访？” 似青山瞪了自己儿子一眼，怒其不争的说道：“你就不能动脑子想想，现在那孩子还昏迷不醒，你现在找上门说这种事就不怕李白一剑劈了你？” 说完又看向地上那头三足龟的庞大尸身，“现在当务之急是先把这老王八的尸体处理了。” =============== 安详城，漓江郡辖下的县城之一，自朝廷实施郡县制以来，每个县城都会分派一位城主，与县令不同，县令只能管辖百姓民生，而城主却能管辖县内的所有事务。 任寿武便是现任的安详城城主，为人果敢狠辣，做事从不拖泥带水。 此时他正盘膝坐于一间装饰奢华的房间内闭目养神，忽然外面传来了沉闷的脚步声，很明显是有人故意加重了脚步。 随后外面传来了一道冰冷的声音：“城主大人，此次前去募兵的队伍收获都还不错，数量应该足够了，只是孟庆一队到现在都没回来，要不要属下去查探一番？” 任寿武声音沙哑的说道：“孟庆为人最是贪得无厌，我听说他每次征兵该发的饷钱最后都被他私吞了，云州又是藏龙卧虎之地，他这么做早晚会出事，你去查探一番也好，若是他给我偷懒耍滑不干活你就给我好好教训一番，若是神不知鬼不觉的消失了…” 任寿武说到这里顿了顿接着说道：“”那就让他们消失吧。” 外面的人应了一声，没有像往常一样退下，而是略显迟疑的说道：“城主大人，属下还有一事禀告。” “说！” “今日西边天空发生异象，一道青光布满天际，照耀千里，而且连云彩都被分割开来，就好像…就好像被人一剑劈开一样。” 任寿武闻言睁开双眼，眼神阴鸷，捉摸不定，过了片刻后方才开口：“不必理会，这种事不是我们管的了的，咱们也惹不起，管好自己就行了。对了，春种这几天老实些了吗？” “小少爷自从上次被您管教过以后收敛了不少，最近都没有再犯。” 任寿武闻言点了点头说道：“那就好，你先退下吧。” 屋外的脚步声渐渐远去，任寿武也重新闭上了眼睛。 =============== 一座繁华的县城内，虽是接近傍晚时分，但是街道上来往的商人走卒络绎不绝，熙熙攘攘，好不热闹。 一位身着蓝衣的年轻妇人正沿着街道慢慢的走着，妇人二十五六岁的模样，面容秀丽，气质温婉，颇有大家闺秀的风范。 只是她此时正眉头紧锁，神情哀愁的扫视着每一位从她身旁路过的人，好像苦苦寻找着什么人。 只可惜一条街道走完，年轻妇人只是深深地叹了口气，她也知道神州很大，想找一个存心隐藏起来的人无异于大海捞针，只是她并不想那么放弃。 就在这时，远方的天幕被青光照亮，天空也好像被分割开来，年轻妇人怔怔的盯着青光，泪流满面，喃喃的说道：“我知道是你！一定是你！” 说完直接御空而起，不顾周围百姓惊异的目光，向着散发着青光的方向飞去。 =============== 官道上，有一座开设于路边的小酒摊子，铺子里只有一位客人，是一个姿态散乱，眼神迷离，胡子拉碴的青年男子。 男子面前的桌边靠着一把长剑，此时他正慢悠悠的喝着最为廉价的“烧刀子”，此酒入口辛辣无比，最主要是便宜，通常也是贩夫走卒们的最爱。 一旁坐着的老板夫妇正满脸无奈的看着，没办法，任谁一壶酒从中午喝到傍晚也很难不让人意外。 并不是意外他酒量如何如何，只是意外他喝酒竟如此之慢，一次只嘬一小口，嘬完后还要砸吧砸吧嘴，闭上眼睛，满脸陶醉的模样。 男子喝酒也不就菜，就那么干喝着，老板娘看了看天色，实在忍不住拍了拍自家男人，这是让他去赶人了。 酒肆老板刚想起身，就看到原本眼神迷离的青年男子此时双眼骤然清明，看向远方划开天空的青色剑芒，整个人的气势也浑然一变，变得锐利无比，气贯长虹。 男子立马站起身，抱起长剑，掏出银钱拍在桌上，大笑着向着青光的方向走去。 边走边笑道：“哈哈哈哈！没想到在这还能碰到你！这次非得和你分个高下不可！” =============== 无尽的黑暗笼罩下的空间，李洗砚不知道自己在这里呆了多久，感觉不到口渴，感觉不到饥饿，感觉不到劳累，感觉不到自己的情绪，甚至连自己的身体也感觉不到。 他仿佛变成了一团云彩，早已忘记了时间，忘记了思考，在这黑暗的空间内静静的飘荡，如同孤魂野鬼一般。 慢慢的，黑暗中一缕赤红色的火光照了进来，漂浮在李洗砚身边，李洗砚没有思虑过多，就好像浑身冰寒的人想要靠近暖炉一样，本能朝着火光飘荡。 可是无论李洗砚怎样的想要靠近火光，却始终没有拉近半点距离，分明近在咫尺，却又不可触及，但是李洗砚没有放弃，依旧不知疲倦的向着火光而去。 飘荡了不知多久，却始终触碰不到那团火光，李洗砚心中竟然生起了一丝急躁，更加迅速的向火光而去，可是依然是徒劳无功，李洗砚心中又生起了一丝愤怒，拼了命一般向火光飘去…… 下一刻，李洗砚猛的从床上坐起，头痛欲裂，浑身已经被冷汗打湿，正大口喘息着。 突然一只手掌贴在了他的额头，李洗砚感觉一股暖流涌进了他的身体，头痛感也顿时消散，思绪也慢慢的恢复。 “没事的，有先生在这呢。”李白的语气柔和的安慰道。 李洗砚这才反应过来，抬头看去，只见李白一只手掌正贴在他的额头上，笑容温暖的看着他。 李洗砚脑海中慢慢的浮现出今天发生的一切，想到了三足山的振动崩塌，自己差点被那块巨石砸中，差点丧命，那一刻是如此的恐惧与无助。 想着想着，李洗砚突然扑进李白怀里嚎啕大哭，发泄着内心的情绪。 到底是个十岁大的孩子，这一天的经历对他来说实在是有些突然，一时间难以接受。 待到李洗砚发泄的差不多了，哭声也渐渐的停了下来，李白这才拍了拍他的脑袋安慰道：“好了，没事了，都过去了，都这么晚了你肯定也饿了吧，赶快去吃饭吧。” 李洗砚抬起头，抽了抽鼻子，点点头道：“嗯！” 可是刚说完就看到李白胸前被他的眼泪鼻涕打湿了一片，又不好意思的憨笑两声，起身向厨房走去。 打开锅盖发现锅里放着一碗米汤，一碟牛rou和两个馒头。 李洗砚把饭菜搬到桌上摆好，李白这时也走了过来，在一旁坐下。 李洗砚看着那一碟牛rou，小心翼翼的问道：“先生，这得不少钱吧？” “不要钱的，是成义今天来看你，专门给你买的，让你好好补补。他明天还得去趟县城，我就让他早点回去休息了，赶紧吃吧，一会该凉了。”李白无奈的回道。 李洗砚这时忽然想起了什么，一拍大腿，连忙接着问：“那我捡的那捆干柴呢？” 李白扶着额头，看着守财奴一样的弟子，叹了口气，“厨房放不下，我给搬到学舍了，再说了，我们明明可以买点柴火过冬的，花不了几个钱的，你那么节省做什么？” 李洗砚摇了摇头，也不答话，继续问道：“今天是地龙翻身吗？三足山怎么样了？” 看着一个接一个问题的李洗砚，李白终于板起了脸，“有什么问题明天再说！现在给我老老实实的吃饭！” 李洗砚嘿嘿的憨笑两声，拿起馒头就着牛rou开始狼吞虎咽起来。 刚吃了两口，见李白毫无动作，不由得疑惑道：“先生，您不吃吗？” 李白摇了摇头，“我不饿。” 李洗砚闻言不再客气，埋头吃了起来。 李白就在一旁嘴角带笑的静静看着，待到李洗砚吃的差不多了，李白站起身说道：“今个儿你也早点休息，洗刷的事明天再做吧。还有，最近镇子可能会有些陌生人进来，你也不要到处乱跑了，老老实实在家呆着，缺什么就花钱去买！知道了吗？！” 说完不等李洗砚反驳就走进了屋子，只留下李洗砚一人坐在原地，嘴唇嗫嚅，表情有些心疼，这是怕花钱了。 待到李洗砚喝完了最后一口米汤，很听话的早早就上床休息了，刚刚大快朵颐了一顿，所以李洗砚今晚睡得格外香甜。 黑夜中，不知何时李白出现在李洗砚房间里，长剑已出鞘握于手中，看着熟睡的弟子，李白把长剑放在李洗砚的床头，和他并排躺在床上。 做完这一切的李白走到院中，御空而起，直冲天际。 睡梦中，李洗砚迷迷糊糊的听到了雷声轰鸣，持续了很久很久。 身边的长剑闪过一缕青光，静静的守护在他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