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风（1）
不知道是谁发明了书面考试这个东西，但是我要说的并不是对这个考试模式的责怪什么的，只是相对来说这是一种公正公平的制度，心中有些许钦佩，但是另一方面来说，我可以理解作为沈城市区排名第一中学的和济中学，想要将自己重点学校升学率提高，用来巩固自己的第一宝座，只不过...... 期中考试已经过去，就在刚才的片刻。 我不情愿地将期中考试的四门科目的卷子整理起来，按照规整折叠对半，依照“语数英物”的顺序堆放着，只为了遵守学校定下的规矩。考试已经结束，不同的人怀着不同的心情，明明这群人刚刚才经历了这么多事，就可以如同卸下重担。 林鑫将自己的椅子翘起，四肢尽情地伸直，打了个大大的哈欠，等到他打完坐好之后，眼神中仍旧有些许困意。明明才是初二，就已经沦落至此，还只是期中，这要是高三，会是何等的惨烈？我真诚地问候他，他也只是随意糊弄我一下就倒头就睡。 徐洛秋呆呆地坐着，桌面上什么都没有，明明其他人的书桌上已经倚迭如山。陆何绸因为座位靠窗，所以他静静地望向窗外，今天没有什么风，倒是这万里晴空可以供他沉醉。芈余萧和前排的女生们互相对着答案，声音大到可以把林鑫吵醒，当然了，我说的是女生的声音。他和那群女生每一门考完都会对答案，即使他不去女生也会找上门来，这是他少有的受欢迎的时刻。 我轻轻扫视了一眼班级，已经自主地分了群体，而游离于之外的，是别样的安寂。 夏晚荷的步伐有些沉重，高跟鞋踩在地上发出比平时更响的声音，她今天的衣服是白色与极浅的绿色，有些渐变的连衣裙，上白下绿。而她将自己的手中的书本，猛地一摔到讲台上。一声巨响惊醒了众人，她有些无奈的眼神夹杂着愤恨，轻轻将眼镜摘下。 “报到名字的人站起来，”夏晚荷轻轻拿起一张有些发皱的纸张，“......芈余萧，柳曦......” 柳曦并不知道这代表什么，我们也一样，只有芈余萧浅浅笑着。夏晚荷并没有注意到他那温柔的微笑，因为凌宇渲在这时自顾自站起，引得所有人的注目。他有些不屑地走出教室后门，但是夏晚荷并没有管他，她和我们一样已经习惯。她沉寂了一小会，随后有些犹豫，但是刹那还是转为了平日的样子。 “从明天开始，学校将增设卓越班，全校排名前45的学生将进入这个班级，从今往后。” 此话一出班级瞬间迸发了喧嚣，这是从未有过的先例，在和济中学20多年的学校历史上从未出现过所谓的卓越班，因为几乎在建校的没几年之后，和济就已经成为了傲视群雄的存在，根本没有这个必要，非要说的话，只有可能是校长更替，新校长提出的决定如此。我不了解事实真相，但是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么和济就会走上一条不归路，一直以来，和济的领导们就不会过分学生和任课老师的意见，专断作风严重，只因为这是和济建校以来一直维持的规章制度，各司其职不越职言事。 “老师我无法接受！”“那我们班岂不是要走一半的人吗？”“为什么会这样？” 夏晚荷的表情透露着不耐烦，明明平日里是那样的耐心。她没有就此立刻做出准确的回答，显得十分不情愿。芈余萧似乎看透了夏晚荷在想什么，用自己的气势先让所有人安静了下来，我对此并没有什么感觉，因为名单里没有我们几个人的名字，对我们没有大碍。 “我也不想这样，不过学校这么做自然有自己的理由，我们要做的就是遵守规矩按照命令行事。”夏晚荷的声音显得有些有气无力，我不明白，只是她轻轻咬了咬自己的嘴唇，“从今晚后，成功进入那个班级的学生将要接受更好的教育，你们会有更好的教学体验。教务处的老师们会担任你们每一门的任课老师，你们走了以后所有班级的班级职位都会重新任选。以及1234班级会改为ABCD班分别对应排名的46-76，77-107，108-138，139-180，这也是学校提出的。” 对学生好？在他们的眼里或许是这样吧。我对此暂且不做评价，因为我只是个孩子，从小就被教导不要插嘴摄入大人们之间的谈话和事件，他们想怎么做都是他们的事情，我们只是学生，我们的命运即使遵守规矩，而且升学对于我们来说同样也很重要，他们某种意义上来说确实是在为我们着想。 所有的人都在抱怨，就连夏晚荷都被别的班级的老师叫出去，几个人在走廊里讨论起来。多么嘈杂，多么喧闹，四方入耳的使得心中的怒火更加剧烈地燃烧。现在是二年级的上学期，虽然已经过半，但是还有三个半学期等候着我们。我可以理解，但是无法接受，却又只能勉强自己强行接受。真是与晴空相反的阴沉，你可以清晰地听到男生们跺脚的声音，女生们嘴中的啧啧咂嘴。被扔到桌面上的书本，被撕碎的纸张。有的人似乎已经在压抑自己，但已经青筋暴起，双手攥紧，咬牙切齿，蓄势待发，有的人心有不快，但仍然强做冷静，心平气和，默默接受，毫无怨言。 “你对此怎么想的老大？”“突如其来，反而让我一片空白，什么想法都没有，只剩下惊讶。” 我知道他想让我说什么，这从他的神态中就可以看出来，林鑫平日里比较单纯，即便经历这么多事，有所成长，仍旧意气用事，非要说的话，我和他并没有本质上的区别。 “扯！平时学校里这么多杂七杂八的事情你不管，就看中升学率是吧？谁想出来的？” 即便是隔着一道墙，我也可以清晰听到二班女孩的喊声，这喊声穿透了整个走廊，将所有的喧嚣全部转化为寂静，留由我们呆愣原地。她的声音也将老师震到有些害怕，原本还在交谈的夏晚荷顿时停了下来不知所措，林鑫并没有什么反应，和我一样。心中已经确认这声音是席轻颜。 另一边，夏依荷面对突如其来的状况显得悲伤，因为柒染和席轻颜都已经进入了这所谓的卓越班，这还没完，她和李默雨一起被分到了A班，席轻颜对此很是不解，因为自己只不过是上次超常发挥而已外加运气好，为什么可以仅凭一次考试成绩断定。 席轻颜知道这么做会被老师批评，但是她来不及顾上这些，她不想看到自己身边人哭泣的样子，明明已经看过了一次夏依荷的哭泣的容颜，而在今天，她又一次看到了，情非所愿。明明在此之前她对自己就发过誓，绝对不会再让夏依荷哭泣，她理解夏依荷的心情，但是却什么都做不了，只能像这样来宣泄自己心中的不甘。没有人安慰夏依荷，没有人劝说席轻颜，也没有人挺身而出。 柒染并不在场，也没有看见夏依荷的样子，也没有听到席轻颜的声音，连同凌宇渲一起。 “别生气小席，我没事的，你别生气，你别生气。” “我怎么可能不生气啊？我可是对你发过誓的，计算抛开这个不谈，单论这件事本身我也很不爽，凭什么不问问我们学生的意见我们不是人吗？” 席轻颜说话很直接，大家也都可以理解。只是她没有想要让夏依荷来安慰自己，安慰别人是她应该扮演的角色，这也就让本不甘心的席轻颜更加心有不满。一班二班相同，各自形成群体讨论起来，反之，席轻颜无力坐下，留有这两个人各自在喧嚣中安寂。 顷刻间，喧嚣似乎停止了，老师们各自盯着自己的手机，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但是我们能够清晰看到，她那原本阴沉的脸上透露着片刻的光辉，使人沉醉，使人心怡，使人安定。 “根据最新的调整......卓越班将要取消，而分为各自45人的AB班，13为A，24为B，对应身处12，34班级中的前45人。仅这个学期生效，下个学期开始再做讨论。” 还没有等到夏晚荷将她的笑颜完全呈现，同学们的欢呼就响彻了整个校园，这个欢呼声将所有的悲伤和愤懑一扫而空，欢呼雀跃兴高采烈喜出望外。 我当然也有着不尽的喜悦，我将其隐藏在浅浅的微笑中。而我更加在意的是别的什么，而这所谓的好消息背后的原因却不能让我笑出声，丝毫经不起片刻的欢喜愉悦。 教学楼虽然已经被欢喜覆盖，但在校园里，还有这寂静幽谧的地方正不被人所知。音乐教室是个情侣们经常去的地方，同时也可以为想要安静的人们提供好场所，这里也是除了长廊后之外，凌宇渲最常来的地方。 席轻颜和夏依荷互相拥抱着，徐洛秋和陆何绸双双欢笑，没有什么想法的林鑫，不知所措的芈余萧。 与此同时，凌宇渲和柒染二人正面对面说着什么。 柒染的双脚紧紧相抵，脚后跟抵着墙面，背后与墙面稍有距离，没有贴上，她十指交叉在小腹前，两个大拇指正前后互相摆弄。凌宇渲双手抱胸背抵着墙面，一只脚站立，另一只抵着墙。柒染有些面露难色，凌宇渲波澜不惊。 “他绝对还会继续这样的，现在只是暂时的。” “那我们又能怎么办呢？” “我爸已经不愿意在插手我的麻烦事情了，小学的时候就已经一直拜托他帮忙了。” “我那边也是这样。” “其他学校也是这样吗？得过且过吗？。” “也不会好到哪里去吧。” 他们二人长叹了一口气。 “小梓，别偷听了哦。” “小梓？你叫我？” 我有些震惊柒染可以意识到我的存在，同时也是对她称呼的惊讶。 “你来干什么？” “你明明就知道。” “那你也应该知道我不会说的。” 这么多就够了，凌宇渲甚至没有朝我这里看一眼。而柒染巧闭一眼，一转身姿，右手轻挥，微微笑别，别有一番优雅和俏皮，却让我不知所措。 凌宇渲没有在意，连同春风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