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9章 磨锋挫锐(上)
看着气势汹汹而来,似欲一战破城的敌军在先锋败绩后又如潮水一般的退却,直到一气退出二十余里地,方才停下的狼狈姿态,梁州城头两名主将官员都露出了笑容来。 “如何,我就说吧,别看他们看着强悍,其实远没有表面那么可怕。”卫挺笑呵呵看着身边自己这个多年老友和搭档。 聂龙也有些无奈地摸着自己颔下钢髯,吐出一口气道:“我适才都打算亲自带兵出战了。如若那样,说不定能扩大战果,真个一战破敌。” 卫挺和聂龙这两个起于微末的朝廷军官,经多年的成长立功,到今日已成为了独当一面的地方大员。 现如今,卫挺已是梁州太守,当之无愧的封疆大吏。而聂龙则与之配合搭档,而为梁州守备,两人率四万之众守此中原大城,已成为朝廷楔入中原的两颗重要棋子。 而在听完聂龙的感慨后,卫挺却又把头一摇:“那就有些过犹不及了,不要忘了,朝廷给我们的军令是,稳扎稳打,磨敌之锋,挫敌之锐,然后拖着他们,直等到侧方大军杀到,一举灭之!” “我也就那么一说而已,放心,我不会因为一时贪功,就把整体战略弃之不顾的。”聂龙讪讪一笑,这才看向卫挺,“那接下来还由我率军出城压上,与他们做正面交锋?” “对,记住,一切以稳守为上,只要拖住了他们,最后的胜利就必然是属于咱们的。”卫挺又语重心长地叮嘱了一句,这才送对方走下城头。 而在城下,早已有两三万大军集结成队,带着物资兵器,只等着主将下令出城了。 聂龙这时更是精神抖擞,当即把手一挥:“出城,迎战!” 在阵阵鼓号声中,东边的城门轰然洞开,这支梁州守军中的精锐之师便已缓慢开出,然后直朝前又走了有七八里地,方才稳稳的在原地扎营停军,当道设寨,挡在了敌军与自家城池之间。 此时,天色渐晚,双方军队隔着十多里互相可见,却又不作任何出兵试探,而是各自有条不紊地搭建起营地来。 与梁州越军这儿是真正的条理分明,军心稳定不同,一气退出去二十多里,只能仓促立营的平天军中却是多显慌乱和不忿。 不少将士虽然都领命立营起帐,口中却是骂骂咧咧不断,直言庞泰无能,甚至还有人在私下里质疑大都督这次选将用兵策略的。 实在是这次的挫败对大家的打击过大了,一时叫人难以接受。 要知道在此之前,打从数月前他们倾巢从开封出兵后,那都是一路速胜、大胜和连胜过来的。 之前的那些敌军和城池,哪一处不是在他们的一次攻击之下便迅速溃败,那些个看似高耸坚固的城池,也被一攻而克。就连南阳城这样的中原坚城,粮仓要地,都只是几天便易了主。 可以说,这一路来,他们几乎就没在战斗中吃过亏,早就养成了战必胜,敌必克的骄矜之气。 而现在,却于梁州城下当场碰了一鼻子灰,损兵折将不说,还因此有些狼狈地被迫后撤。这样的结果,别说那些寻常将士了,就是诸多带兵的将领,其实也是很不能接受的。 所以在天色略晚,驻营安定之后,都不用秦玉德下令传召的,不少部将便已匆匆求见。 然后在见到自家主帅后,不少人就纷纷出言,请战,同时又请求严惩败军之将庞泰,以定军心。 秦玉德神色肃然地听着一干部下不住开口,久久没有说话。直到他们都说差不多了,方才哼声道:“到了此时,你们还觉着前方的梁州会如南阳等城池一般,被我们轻易攻下吗?” 说着,他砰一拍桌案,探身向前,那眼狠狠瞪着他们:“你们都醒醒吧,要是越军真如此不堪一击,我们多年来就不会如此小心,不敢扩张,而梁州郭氏,也不会败得如此之快了!” 众将悚然动容:“大都督的意思是,梁州不好打?” “岂止是不好打,今日一战,算是让我看清楚了,之前他们这是有意示弱,特意把我大军往此地引的啊。为了这一目标,他们甚至不惜放弃了前方十多座大小城池,连南阳都给放弃了。
“所以,我可以确信,现在的梁州,已是做好了万全的准备。无论是兵马还是物资武器,都足以和我们正面一战,不落下风了。” 众将再度一凛,有心想要反驳,却又不知该如何开口才好。 不少本来就挺精明,之前只是被一连串的胜利给冲昏头脑之人更是露出了担忧之色:“大都督,要真是如此,那接下来咱们该怎么办?” “大家也不必惊惶无措,即便如此,我军依然占据着绝对的优势,只要我们自己不乱,此战最终依然将由我们取得胜利。” 秦玉德正色说道:“敌军以逸待劳,又是处心积虑,才有刚才一败。可这点折损我们承受得起,乱不了我军心。 “大家接下来要做的,就是听我之命,休整两日后,便再度出击。对面不是也趁机出城迎战了吗,那就是我们的绝好机会,敌寡我众,那就用堂堂之师正面破他! “我相信,只要这正面一军被我所破,则后方梁州剩下的守军,自然人人自危,再要打它,就从容许多了。” 有了他这番开导,众将骄矜之气渐消,底气也回来了不少,当即各自叉手领命,然后又告辞而去,安抚麾下兵马去了。 直到他们退走,秦玉德才长叹一口气,脸上露出些许苦涩:“这是我现在唯一能做的事情了。现在军心士气的挫折可是不小啊。” “是啊大哥,之前的连胜让咱们的士气到了顶点,这突然一败,自然叫人泄气……这都是敌军早想好的策略了,只怪我们没有早一步看穿。” “罢了,再想这些也是没用。倒是后方援军……洛阳那边可有消息了吗?”秦玉德皱着眉头回看自己兄弟秦玉祥,而后者也是一脸的为难,轻轻摇头:“还没有任何消息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