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六六章 相逢不相识
经历两日，载着七八个女人的下船终于进入了上京城的码头。 披星戴月，风冷习习。 “姑娘，到地方了，李头交代我们照顾着你点，如今到了上京城，我们兄弟可就没办法照应了。” 花船的是两个精壮汉子，靠了码头，对苏静环说道。 “不碍事，小女子省得。” 两个精壮汉子互相看了一眼，一人对着众女道：“知府大人将你们从绍兴带到上京城来，是因为有贵人需要一些下人。 说起来，也算是一桩美事。 改变你们的倍健命运。 一会贵人来了，一个个招子都放亮点，唐突了贵人恩，就讲你们丢下海里去喂鱼！” 恐吓完之后，二人落了锚，将一众女子赶到岸上，静静的等在原地。 三更时分，远远的来了一个姑娘。 是她？ 柳湘莲一愣，来人不是别人，正是雪雁。 她来干什么？ 难道事情和林meimei还有什么关系？ 雪雁蹑手蹑脚而来，远远看到一众女子，心中一喜。 昨日，献祭的女人已经用完了，今日要是再不到货，就很难给尸宝玉交代了。 “都安静点，贵人来了！” 一个汉子小声低喝一声，用眼神控制所有女人的抽泣。 另一人则满脸谄媚得拿出一个账本，小跑着到了雪雁身边，雪雁也拿出一个账本，两个人对起来其中的数字，又勾勾画画一阵才联袂过来。 “赵磊，这次你抓的女人都是这般货色……咦，你叫什么？！” 雪雁的眼睛忽然转向了苏静环，快步走了过来，仰着头神情阴翳得问道。 “小女子苏静环。” “啪”！ 一个重重的耳光砸在苏静环脸上，虽然她能够躲开，但是这一刻，她并没有，而是生生受了下来。 “你怎么能随便打人？” 柳湘莲惊怒道，连忙去看苏静环，轻轻抚摸着她的脸，暗自用真气帮她疗伤。 “柳jiejie，不碍事的。” 苏静环捂着脸小声啜泣，看起来我见犹怜。 “哟，都说男人喜欢英雄救美，你身为一个自身难保的女人，还想要姐妹情深？” 雪雁快步上前，又是一巴掌呼在了柳湘莲的脸上。 “啊！ 你是死人脸啊，怎么这么硬！” 雪雁痛呼一声，打了柳湘莲一巴掌，反而自己的手被震伤了。 柳湘莲此时心中处于宕机状态，一向娇俏乖乖小侍女此时竟然变成了一个心狠暴力阴翳额度的上位者。 视角不同，看到的人差异竟然如此之大，这还真的是林meimei的忠心小丫鬟吗？ “你这臭女人，这么厚的脸皮，真是可恶！ 赵磊，你去将她的脸划花！” “雪姑娘，这……” 毕竟是李头亲自交代要照顾的人，赵磊不敢动手。 他只好小声劝道：“贵人，这丫头虽然脸皮厚，但是稍有几分姿色，姑娘若真是看得不顺眼，卖去青楼也就是了，还能多换些银两。 我知道姑娘身份巨贵无比，但钱财之物，多一些总比少一些好。 雪姑娘，您说呢？” “算了算了，你和王强讲这些人给我带走！” 雪雁吩咐完两个汉子，很快诸多女人被串成一串，用绳子相连，在夜晚开始快步往上京城城墙处走去。 见自己要杀的那个女子还有另一个通行的娇俏美人，一幅傲娇模样，经过二人旁边时，又忍不住给了柳湘莲一脚。 “臭丫头，本姑娘今日心情好，就不打你们两个废柴了！” 走了一会，雪雁忽然转头大笑道：“我为什么要打她？ 怪只怪她，明明是一条贱命，为什么要长得如此风sao！？ 不过也无所谓，也挺好！” 苏静环的美，似乎杂糅了红楼十二钗的美艳，仅仅是一见，雪雁就产生了许多自惭形秽的感觉。 这一个乞丐婆子，竟然比林姑娘还有宝姑娘还要惊艳，凭什么？ 你们都是凭什么？ 所以，只是初见，雪雁就按捺不住自己的嫉妒心！ “就因为别人的容貌？” 柳湘莲不可置信道：“瞧meimei容貌，也是知书达理的女子，当知道花有百样红，人有千般好，你怎么能因为别人的容貌就去打别人？ meimei怎么能如此刻薄？” “meimei？” 雪雁“哼哼”两声,想要动手又生生按捺了下来：“谁是你meimei，贱人，再乱攀扯，小心我剪了你的舌头。 你们能和我一样？ 本姑娘是天生贵命，你们这些泥腿子怎么能和本小姐相提并论？” 可你本来就是个丫鬟啊！ 柳湘莲心中越来越失落。 他骨子里是一个现代人，所以对于人出身贵贱并不在意，反而非常的腻味。 即使雪雁之前本来就是下人的身份，在柳湘莲看来，他们也是平等的，无论何时，他都没有因为雪雁的身份而轻看她。 甚至还因为她对林meimei的付出，而接纳了她。 但是此时，看着耀武扬威的雪雁，心中有些失落，也有些反感，还有些怀疑。 她真的是伺候林meimei的乖巧侍女，真的是雪雁？ 雪雁舒了一口气，平复了心中的情绪。 斜睨了一眼这一串女人，巧笑嫣然：“姑娘们，你们虽然命贱，不过遇上我，算是转运了！” “你要将我们带去哪里？” 苏静环适时得插了一句嘴。 “我要将你们带去荣国府！” “荣国府！？” 所有人都讶然了，尤其是柳湘莲，心中最后一丝侥幸被彻底湮灭。 面前这个小丫头，还真的是雪雁。 荣国府平日里就是这般行事霸道的？ 可是她们现在不是应该自顾不暇么？ 怎么还有心思去巧取豪夺，直接抓人从绍兴运往上京城荣国府？ 她们难道不知道，如今的荣国府是什么景况，又是什么境遇？ 别说是逼良为娼，巧取豪夺，就算是买东西不给钱，或者打人受伤，一旦上头那位要办你，这些都是把柄！ “没错，就是一门两国公的荣国府！” 雪雁很享受这种被人敬畏的眼神，得意洋洋道：“荣国公是咱们大周的顶级贵族，今日你们能够入府，那是八辈子修来的福气。 到时候，你们一言一行，都要有规矩！ 谁要是踏错半步，统统丢入上京城死牢，秋后问斩！” “嘶……” 众女噤若寒蝉，只有柳湘莲有些想笑。 打入死牢，秋后问斩…… 即使是荣国公还活着的时候，你看他能不能这么为所欲为？ 曾经的荣国府不能，现在的荣国府更不能。 但很显然，雪雁的话将除了苏静环还有柳湘莲的所有人都唬住了。 两个绍兴来的精壮汉子，身形更加佝偻，脸上的笑意更加谄媚。 “听到了没有，你们跟着贵人进了国公府，一切全听贵人吩咐，要是自己蠢，犯了忌讳，那死可就白死了！” 一路蜿蜒，到了荣国府的一个角门，荣国府中出来了四个家丁，接过了两个汉子的活，交接完之后，那两个汉子也就散了。 雪雁指挥家丁带着八个女人，一路避开人多的地方，竟往小路走。 “站住，什么人？” 一个俊俏干练小哥，从天而降。 贾环！？ 柳湘莲发现，自己今天惊讶的次数实在是不少！ 贾环这个臭小子，自己离开上京城的时候，只是一个刚刚入流的菜鸟，如今竟然迈入了二流境界！ 这…… 难道他才是男猪脚 忽然的声音吓了雪雁一跳，见来人是贾环，很快就平静了下来。 “环三爷，我是雪雁啊！” “雪雁？” 贾环仔细打量了一会笑道：“还真是雪雁meimei，你在这儿干什么，还会带着这么些这些乞丐婆子？” 雪雁微微欠身施礼：“环三爷，不瞒您说，我是奉了琏二奶奶的命，遴选一批侍女补充咱们荣国府的仆役。 免得几个姑娘的丫忙得不可开交。” “也是。” 最近一段时间，荣国府什么样子，贾环也是心知肚明。 “雪雁meimei，那为什么弄些乞丐婆子，她们能行么？” 雪雁干笑道：“这些便宜，调教调教也就是了。” 问了话，贾环就告辞：“雪雁meimei，夜里还是注意这些，咱们府上最近可不太平。 遇到什么事情你就大声喊！” “多谢环三爷关心，小女子知道的。” 小插曲一过，雪雁带着众女进了凤姐儿的院子，很意外的，安顿她们的地方非常干净整洁，还有丰盛的餐食。 “今晚，你们几个就睡在这儿，吃顿好的，洗个热水澡，衣服也已经给你们放好了，洗完换上。” 说完，雪雁锁了门，四个家丁守在门外。 一众女人疯了一般跑过去大吃大嚼，柳湘莲拉过苏静环避在一边，翘首往窗外望去。 苏静环趴在柳湘莲耳畔细声细语问道：“柳jiejie，你认为这个丫鬟说的话几分真几分假呢？她真的是带这些女人来荣国府当丫鬟的？” “怎么可能？” 柳湘莲轻轻一叹：“荣国府如今什么情况，我比任何人都清楚，外强中干，枝繁根枯，贾老爷去江南赈灾，恐怕已经耗尽了荣国府最后一点银钱，如今，精简开支，裁撤人员才是她们迫在眉睫的事情，怎么可能花如此大力气弄些人来养起来？” “那……” 苏静环指着那些女人一辈子可能都没有见过的糕点：“我瞧着，那丫鬟安排到的这些吃食都格外精致。 而且都是一些粗使的丫头，如果不是来当侍女，还能做什么？ 只是，为什么花如此大的力气，从绍兴运来？” 柳湘莲蹙着眉头：“这也是我不明白的地方。 花费如此大的力气，到底是为了什么？ 而且还是雪雁在半夜三更去接的人，这一切似乎并不简单。” 虽然柳湘莲希望只是自己多想，但所有的细节，都在预示着，似乎这些女子将要面对的命运都非常的不简单。 而这其中，林meimei，又是扮演了一个什么角色？ 单单凭借雪雁，可无法在荣国府中如此行事，必然还有一个主子般的人物，在后头撑腰！ “柳jiejie，既来之则安之，既然咱们到了这里，那一切水落石出就不远了。” “嗯。 任性妄为，取死之道。 荣国府身为京城勋贵，勾结地方知府如此行事，一旦被知道，那后果可是他们绝难承担的。 这颗钉子，我要给他们拔掉！” 从前的荣国府，和柳湘莲半毛钱关系都没有。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他的女人，还荣国府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不奢求能够保全荣国府的所有，只盼着能够将来，自己的女人还有个娘家，还有些念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