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九十七章 抉择
就在看台上众人因为邵俊出色的表现议论纷纷的时候，王忆寒却起身离开了俱乐部的大厅，来到外面的走廊。手放在喻安琪的WX通讯界面，良久，还是叹了口气，转而拨通了张晗的电话。 “是我，王忆寒。明天的比赛....” “照计划行事。” 张晗言简意赅，似乎是怕被录音，无意与王忆寒在电话里多谈，下令之后便飞速地挂断了电话。 王忆寒盯着‘嘟嘟’作响的手机发了一会儿愣，重重地叹了口气。 比赛现场，喻安琪茫然地盯着屏幕，发现自己根本听不进，也看不进邵俊的比赛，满脑子都是母亲瘦削的身形和憔悴的脸，环顾四周，忽然起身道： “安熹，我出去上个厕所，你们先看吧，不用管我。” 说完，便精神恍惚地沿着看台出了观赛区。 沿着小路一直走到比赛场馆外，喻安琪就近找了一个街心公园，坐在高架上，盯着难得万里无云的碧空发呆。 自从来到B市，她已经很久没有像在福利院的时候一样，一个人独自呆在角落里思考什么事了。 这次母亲的事，她有想过去找师父，去找令大叔，楚哥，浩然，可想了一圈还是觉得——他们估计没有一个人，会支持自己用放弃电竞来给母亲减刑的。 童年记忆里那碗模糊的热汤和母亲疲惫却永远带给自己力量的灿烂笑容，让喻安琪不由得胸口发闷起来。 “安琪啊，洗手过来喝汤了，今天你爸不回来，我给你买了炸带鱼，快过来吃。” 原本已经被赶到角落的记忆碎片，随着那两小时的对话再度浮现在眼前。像人生剧场一样反复播放。头一次，喻安琪没了看比赛，甚至做赛前热身的心情。 游戏是虚拟的，母亲现实中受的苦却是实际的。 喻安琪摩挲着脖子上挂的项链，想起浩然信誓旦旦说要她多依赖她一点，眼泪止不住地往外冒。 咬咬牙，下定了某种决心的喻安琪坐了地铁往秦岭坐在的米线店赶，才到门口，就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店前。 站在店门口的两人，正是本该在赛场观赛的徐浩然和秦岭。 “浩然，你这是赌气！你明知道安琪最不想和你打，干嘛非自告奋勇和她打solo？我说句不中听的，也不是我瞧不起你，她要认真打，你还真未必是她的对手。” 秦岭一贯没什么情绪，向来云淡风轻，但说这话时候脸都有些涨红了，似乎对徐浩然的决定颇为气愤。 徐浩然双手抱臂，靠在店铺旁路灯的柱子上，一改往日的急躁，一字一句慢慢道： “我不是赌气，我想得很明白。‘未名’总共三个solo，不是我，她就要和文昊或者王忆寒打。他们更不可能和她动真格，到时候她又得上一次热搜。要真是这样，还不如让她堂堂正正打赢了我，省得那帮人说闲话。” “你想过没有，她对上你，根本不可能发挥出最高水平！到时候还不是一样要上热搜？！所以我们才决定不让她参加那场比赛的！” “无故退赛是要禁赛三年的！！秦岭你这TM是害她！电竞选手有几个三年？！” 喻安琪眼睁睁看着徐浩然上前一步抓住秦岭的领口，正犹豫要不要上前劝架，就听秦岭开口道： “你以为我想？！你明知她不管对上你们队的谁都不可能认真打。只要上场就肯定会因为放水被推上热搜。我和弃哥都想好了，就说因伤退赛，那样也不会禁赛。早就安排好的事，你非得横插一脚，让事情更复杂是想干嘛——” “为什么不能认真打？我一会儿就找她去，亲自劝她认真和我打不就得了？反正我不怕输，又不是没输过！你以为我和她打是欺负她喜欢我，不敢和我真动手，占你们队便宜吗？ 秦岭，你把我当什么人了？！我就是想让她认真打赢我，让那帮傻X看看她到底有多厉害！让他们全闭嘴！就是想告诉他们，电子竞技也可以TM有爱情，她喜欢我，不影响她和我动真格！” “徐浩然，你能不能成熟点！” 喻安琪头一次看见秦岭动真火，只见他伸手将徐浩然抓着他领口的手掰开，一把推开徐浩然，然后一字一顿道： “皇天步步紧逼，你我还在这起内讧，你对得起楚哥吗？！安琪的事我今晚会再找她谈的。如果她狠得下心和你动真格，我就让她出赛。不想让她禁赛退圈，我和你是一样的心思。你就不要再给她添乱了，本来她就够闹心的了。” 秦岭说完，头也不回地进了米线店。 徐浩然在原地站了一会儿，似乎也觉得自己有些理亏，最终也没再说什么，转身离开了。 他俩身后不远的墙角，喻安琪用手捂着嘴，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 她真的没想到，一贯最在乎比赛的浩然竟然为了自己想到要亲自下场比solo。 要知道，浩然打不赢自己，这是‘未名’内部的公论。相信浩然自己也很清楚。他宁可输，也不愿意别人误会自己，这显然，很让她感动。 可感动归感动，想到在监狱受苦的母亲，喻安琪原地抱着头，蹲在了地上。 恐怕不管是浩然，还是岭哥，这份情，她是注定要辜负了。 是夜，众人都回到了‘迷途’俱乐部，准备明天的比赛，秦岭将双目通红的喻安琪叫到了队长室。 “安琪，你是不是哭了？怎么看着这么没精神？” 眼看着秦岭抛过来一瓶矿泉水，喻安琪接了，默默地喝了，没有回答只是微微点了点头。 “我说过，你不想和‘未名’打，可以不上台比赛。我和弃哥会假装你临时受伤退赛，这样应该也不会影响到你以后转会参赛。” 喻安琪听了这话，只是沉默着摇了摇头。 抬眼望去，‘迷途’的众人都颇为担心地盯着她瞧。 程飞、安熹等人嘴上不说，眼神中还是不由自主的流露出：‘要是安琪能打就好了，solo这活儿我可干不了’的神情。不知为何，已经到嘴边的那句‘要退赛’，顿时变得难以说出口，过了好久，才搪塞道： “我....其实没那么严重，不和浩然打得话应该.....问题不大。” 秦岭和傅君弃看了彼此一眼，便都明白了其中的含义，最终还是秦岭开口道： “那好办，那我打王忆寒，少杰哥打徐浩然，安琪，对彤文昊.....你没问题，对吧？” “没问题，反正他...本来也打不过我。” 喻安琪低头回复了一句，监狱中母亲清瘦的面庞不断在她脑海中浮现。 她只觉得，平日里充满温馨的‘迷途’俱乐部此刻压抑到她快要窒息地地步，从椅子上跳下来，喻安琪故作轻松地转身向门外走去，边走边道： “我散会儿步，静静心，你们聊，有什么新变化回来告诉我就行。” 第二天，顶着黑眼圈坐着大巴来到比赛会场的喻安琪，一路上罕见地一言不发。秦岭看了，颇为担心地在她下车前拦住她道： “安琪，你现在要是不想比了，还来得及换人，我们都能理解的，不需要这么折磨自己。” “没事，对文昊其实还好的。” 喻安琪低着头下了车，从停车场到备战间不过十来分钟的路，她却觉得有一个世纪那么长。进到屋内也依然是双唇紧闭，和往日直奔电脑热身不同，只是呆呆地坐在沙发上。 秦岭见了叹了口气，冲想要上前说句话的戚少杰摇了摇头，抢先坐在一台机器前，开始了热身。 另一边，‘未名’休息室。 “没事儿的浩然，原本祈安就不想对你，这么安排挺好。反正我又打不过她，输了也不落闲话。” 彤文昊搭着徐浩然的肩膀，看到自己的好兄弟眉头皱得快要能夹死苍蝇了，赶紧又拍了拍他的后背道： “哎呀，多大点事啊。输完了这场solo就踏实了，回头等春季赛结束，咱把祈安往回一接，不就都好了？” 徐浩然勉强点了点头，自我说服‘’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这里亏欠安琪的，以后他加倍补偿就是了。 正在交流感情的两人似乎都忘了，原本应该在备战间的王忆寒，此刻却不见了踪影。 站在备战间外的走廊里，王忆寒想起‘未名’众人对自己的关心，和张晗的种种手段，以及喻安琪时长和他说得那句‘一切都还来得及’，握了握拳头。 刚下定决心，要回到休息室坦诚‘皇天’的计划，兜里的手机便响了起来。 打开一看，上面是饶东海和meimei在医院的合影，下面附了一行字：“别让我失望。” 王忆寒有些绝望的闭上了眼睛。 忆琳，meimei。 一拳砸在旁边的门框上，王忆寒有种深深的无力感。 这不是…要把他往绝路上逼么？ 广播里面已经传来了【选手请入场，请登台】的声音。 王忆寒叹了口气，关上了手机。 欠的债总是要还的。 正想着，彤文昊迎面跑来，揽过他的肩膀道： “走吧忆寒，时间到了。”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