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镇守深渊之门
南北大陆之间的海域上，状似弯月的岛屿已经爬满表皮泛皱，如同蛆虫的树根。 在这恶魔的落脚之处，令神明也感到不安的阴影向着周边扩散。 让人心旷神怡的广袤海洋化为能侵染万物的浓墨，天空中原有似洒落了斑驳黄金碎片的云层，此时却有泛起嶙峋波光的暗影将方圆千里笼罩，鱼群在溃逃，纯净的自然力量四散，最后皆被封锁在倒扣的碗状护盾中。 紧闭双目，平静却暗藏痛苦的法布提向着南大陆方向遥遥一望，那里是灵天使，现在玫瑰花派的被缚之神所在之处。 半小时前…… 南大陆，高地王国，一处风格奇异，圣徽为一只缠绕着绷带的手，似是不属于人类的教室内。 “欧格斯特，真的没问题吗？”被缚之神紧张而不安地问道，声音有气无力，像是经历了一场重病的老人，浑身散发着病入膏肓的诡异气息。 祂半小时前才刚摆脱欲望母树的精神侵蚀，皮肤之下还有漆黑黏糊，似乎流淌着邪异的液体。 被缚者惟一性和两份神孽特性被祂握在手中，因为按亚瑟推测，法布提强行容纳部分暗影世界后，应该会凭借非凡特性聚合强制性地夺走惟一性，所以为了防止到时候连人带着特性一起被吸过去，被缚之神也就只能重回序列二了。 “安心，我父亲平时不着调，但这种关键时刻还是很靠谱的……只不过，呃——他解决问题的方法可能会特别折腾人而已。” 欧格斯特站在面容模糊的神像前，腰间别着把黑金色为主的单手剑，目视前方，眼神涣散，似在想着些什么，听见被缚之神不算问题的询问后，眼睛找回焦距，给出了一个中肯的回答。 旁边是又命运重启变回一岁小婴儿的威尔，祂两只小手艰难扶着一个跟自己一样大的巨形冰淇淋，满足地把头埋在清凉之中，一边吃一边含糊不清地说道： “话说，欧格斯特，你确定要去看守深渊通道？那里可充满了外神的污染。先说好，我反正是不会去的，最多也就在后方让你幸运一点并对你的敌人施加厄运。 如果不是你的诚意打动了我，我还在家里睡觉呢，要知道，婴儿的睡眠质量可不能忽视。” 一年前的某日清晨，穿着银白的丝质睡衣，睡眼惺忪的威尔突然收到了命运的启示，那是一个十足的坏消息： 欧格斯特居然想带着自己去镇守被外神污染腌入味了的深渊的通道！那可是旧日的污染，沾一点就可能，不，是必定会疯掉的“毒素”！ 威尔嘴里的哈欠也困此憋了回去，“腾”的一下从床上跳起，鞋子也没穿，就那么光着脚在房间内来回踱步，欲哭无泪地想着怎么敷衍了事。 因为曾经欠了欧格斯特一个大人情，所以威尔不能干脆利落地拒绝对方，而且提桶跑路也不行，会被抓到。 怎么办？怎么办？ 有了！我不如再命运重启一次，到时候他总不至于带着个弱小、无助、可怜的小婴儿上前线吧…… 应该，不会吧？但也想不出其他办法了，而且就算没有这件事，我也快再次使用命运重启了，这疯狂混乱的宇宙啊，真羡慕少年和平民途径非凡者的乐观…… 威尔当即立断，掏出概率之骰扔了个点数五——这表明计划很可能成功，通过预言挑了户好人家投胎去了。 在重启前的刹那，威尔回忆起自己徒弟娜塔莉曾说过的，一句大逆不道的话： “如果老师那天要命运重启又找不到合适人选的话，您可以来我这边，我绝对不会嫌弃您的。” 然后，威尔又成为了一个母亲肚子里的胚胎，当然，这个母亲肯定不是祂跟着别人跑了的好徒弟。 回忆到此结束，威尔想要委屈地落泪，看能不能以此触动欧格斯特的铁石心肠，可祂又想起了手里的冰淇淋，于是决定什么事都得等到吃完了再说。 “威尔，安心。有我父亲的庇护，即使我们进入到深渊的核心所在，也不会有事的。” 看着情绪低落、闷闷不乐地舔着冰淇淋的威尔，欧格斯特忍不住用宽大的手掌摸了摸祂的头，那里的头发还比较稀疏。 你干嘛呢？威尔想用力拍掉头上的“羞辱”，但看在冰淇淋的份上，终究没有动手，只是默默地加快了舌头的速度。 解决完冰淇淋，连舌头都有些冻麻了的威尔用手臂擦了擦嘴，回味几秒后，枕着欧格斯特躺下，教堂的橡木长椅硬梆梆的，硌脑袋。 满足地双手交叠放在肚子上，胖得很健康的威尔问道： “对了，欧格斯特，还记得你之前找我占卜所处位置的魔女奇克吗？” “怎么了吗？我不打算再和她纠缠了。” 自从发现“追杀她”这个强烈的念头部分并非出自我的本意后，欧格斯特心中补充了一句。 “如果亚瑟没骗我，那她在遇见你之前就已经是堕落母神的眷属了，这件事我看你似乎并不知道。” 威尔平静地说道，内心却有些后怕。 因为好奇欧格斯特追杀这么多年的对像究竟是何许人也，前几天祂终于还是没忍住，可能是出于对自己运气的信心，打算占卜占卜对方，结果这一念头刚产生就收到了亚瑟的警告。 好奇心害死猫，这句据说从第二纪就开始流传的格言太有道理了，某种程度上来说，我确实足够的幸运。 当时知道这件事后，威尔面无表情地轻轻扇了自己一把掌以示悔悟，没有太用力，打的终究是自己。 “是吗？”欧格斯特右手按在剑柄上，感受着里面潜藏的力量。 … 弯月状岛屿上，法布提嘴里无声念叨着恶魔之语，凭借非凡特性聚合，用源质强行夺来了被缚之神手中的惟一性和序列一特性。 特性脱离被缚之神，飞入灵界之中，跨越遥远的空间阻隔，来到了岛屿上空。 树枝一卷，特性就被吞入，法布提的位格再次拔高，越发接近旧日，可因为祂拥有的源质只是极少的部位，最终也不及巅峰期白造的一半。 上百的枝头伸出护盾外，在天空中轻描淡写地一划，像纸被撕开的“划啦”一声后，无边深渊的一角在此显露： 从裂痕向内望去，或是岩浆喷涌、硫磺气体弥漫的火山群，或是暗无天日的死寂深海，或是枯木丛生、血月照耀，如黑暗童话中魔鬼居住的森林…… 在深渊中苟活千年的恶魔们刚一窥见现世的景象，就疯癫地狂笑着，几乎手脚并用向真正的乐园涌去。 第二纪末，为了躲避人族“势要将恶魔灭绝”的屠杀，在恶魔君王法布提的率领下，所有高序列和大部分中低序列的恶魔进入了深渊，那时深渊还没沾染上欲望母树的污染——因为母树没工夫。 但没想到恶魔们才进去没多久，源质暗影世界就在封印法布提的岛屿处泄露，于是欲望母树转变策略，运用暗影世界的力量封锁了深渊，然后开始污染其中的恶魔。 在高序列的恶魔们将探手伸入现世，脸上露出惊悚扭曲的笑容之时，狂暴的雷霆、圣洁的光芒刹那即至，列奥德罗和亚瑟率先到达，然后赫拉伯根带着其他神明从传送门中踏出。 于是高序列恶魔们又像触碰了火焰的顽皮猴子一样以平生最快的速度缩回了手，并且逆着后续的恶魔群，挤回了深渊。 控制着法布提的欲望母树见状也关上了深渊裂痕，打开了在迷雾海的真正深渊之门。 众神此时也只能放下成见，联手对付法布提，不过仍旧是分为三方，各自为营。 众神一起布下隔绝内外的屏障后，阿曼尼西斯率先出手，纤细的手握住缠绕黑夜和黄昏的巨剑，用能击穿地球的力量打在了暗影护盾上，却只是让护盾泛起粘稠的黑色涟漪。 这些仿佛来自宇宙最深处，构成护盾的至暗液体冒出不祥的气泡，能从中看见无数的生灵堕入深渊的景象，黑色液体中伸出皱纹深刻又细长，像树木技条的手臂抓向巨剑。 下一刻，粗壮的狂暴雷电就轰击在这些手臂上，然后才是其他神明的攻击。 被缚之神教堂内 在深渊之门开启的瞬间，威尔从香甜的美梦中惊醒，看见了一幅幅于世界各地发生的恶魔之灾的画面。 威尔起身时，欧格斯特也取出一张没有标注地名的全球地图，上面的图像在随现实做着微小的变化，这是被亚瑟命名为“全球通”的封印物。 正准备用“全球通”瞬移至迷雾海的深渊之门前时，欧格斯特面前出现了一扇传送门。 穿着黑紫色衬衣，头发呈虚空黑，参杂少量白发，蔚蓝眼睛涟漪层叠的伯特利从中走出，向欧格斯特行了个帝国的新型问候礼： “许久不见，力天使阁下，我们也要去深渊之门前阻挡恶魔。” “这可真是个好消息，不过，我们？” 欧格斯特侧过头，看了看伯特利背后维持着的传送门：“另外几位是？” 还没等伯特利回答，穿黑色古典长袍，戴着同色尖顶软帽的阿蒙极其不情愿地从传送门中走出： 我就知道亚瑟决对不会那么好心地免费帮我谋取特性，祂果然用了‘放贷’这个恶心的能力。 黑色眼眸打量了下在场众人，在最弱的被缚之“神”身上停留得最久，阿蒙向惊讶的欧格斯特说道： “欧格斯特，不要误会，我的本意并不是来帮助你们，更不可能是为了去救那些‘玩具’，虽然没了它们，我的乐趣会少很多，但这并不值得我冒险。” “不管如何，你还是来了。”欧格斯特笑着说道，收起全球通地图，与伯特利、阿蒙一起前往了深渊之门，威尔留在教堂内看护状态不好的被缚之神，防止祂在此期间出什么意外。 一来到深渊之门前，众人就看见了无边无际的恶魔群，欧格斯特站在海面上，衣服变为白色的荧光——它们是灵性构成的，随着身体一起膨胀，十几秒内欧格斯特的身体就增长至两千米高，天空中低压的黑云被祂冲破，一道笔直的金黄之路从身后延伸而下。 腰间“发丝大小”的单手剑落入掌中，炽白的涤罪之焰升起，化为与身驱匹配的火焰巨剑，荧白光华染上耀金色，逐步化为覆盖全身的轻形甲胄。 右手高举火焰大剑，磅礴的自然力量从四面八方汇入其中，狂风在剑身上萦绕。 欧格斯特抡起巨剑一道横砍，三公里长的无形剑气裹携着涤罪之焰，势不可挡地冲向恶魔，剑气所过之处，海面都下降几十米深，剑气沿途越发宽大，火焰被风卷着扩散更广。 低序列的恶魔还未接触，仅仅只是被其上光芒照耀，身体就迅速熔化、蒸发。 这一招开辟出呈扇形的空旷，直至轰击在深渊入口上。 …… 察觉到深渊的入口被人堵住，法布提打开了深渊临时各自通向南北大陆中心的两条通道。 东大陆因为灰雾屏障的存在，通道无法在那里打开。 灰雾屏障有三分之一是天尊的力量构成，它来源于原著中打造封印物“最后的盛宴”的奇迹师特性。 深渊通道方圆几公里的大地瞬间被同化，岩浆在地表游走，气态琉黄弥漫，污浊的油状液体缓缓爬动，不断有恶魔从中诞生。 不幸位于通道附近的人类被深渊侵蚀，甚至来不及发出哀嚎，就化为恭迎深渊降临的仆从——一种介于恶魔与人类之间的扭曲生物。 风白智等神皆收到了自己天使的消息：深渊降临在大陆中心。 阿曼尼西斯向在场众神冷静地问道：“谁去庇护信徒？” 因为亚瑟的小世界中还有不少信徒，所以即使地球上的信徒都死光了对阿曼尼西斯也没多大影响。 风白智三神针锋相对地互看一眼，手上的攻击毫不停歇，颇有默契地同时喊到： “我能迅速清除这些烦人的虫子。” “太阳途径很克制恶魔。” “白塔途径能力更全面。” “这方面我最适合。”x3 留在这里对抗充斥着高位格污染的法布提根本就是件苦差事，一个不小心就可能被重创或污染精神，到那时，在其他神解决法布提后，说不定就会把矛头指向拥有潜在疯狂的自己。 庇护信徒相对而言轻松太多，而且无论那位神，肯定都会先帮助自己的信徒。 “庇护信徒的事就不劳你们费心了。各位，虽然我们是敌人，他们也并非我的信徒，但谁叫我心善呢，见不得世人受苦。” 亚瑟那悲天悯人的声音在众神脑海中响起，下一刻，祂就不见了踪影。 未去理会风白智三神，阿曼尼西斯问特伦索斯特说道：“你刚刚晋升，而且还有部分魔药未消化……” 话没说完，特伦索斯特就明白了对方的意思：你是我们这一阵营中最菜的一个，庇护信徒这个相对简单的任务就就交给你了。 “必不负重托。”特伦索斯特在规则书上写下：此地污秽堕落削弱，然后回到了北大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