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章:乾德殿
时间如流水,如流沙,如白驹过隙。 总之,时光是留不住的。 岁月催人老,时光最无情。 转眼之间,便又是半月光景。 寒冬已过,如今的大乾,正式步入初春。 春,向来都是文人墨客们最中意的时节。 它无夏日炎炎,无秋风萧瑟,更无寒冬凛冽。 有的,只是吹面不寒杨柳风,是姹紫嫣红,是莺歌燕舞,是乱花渐欲迷人眼,是浅草才能没马蹄。 然而,对于大乾文人而言,春并不仅仅意味着天气回暖,更关键的是,春闱要开始了! 春闱即会试,因为考试时间在春天,所以才有此雅称。 会试于乾都举办,参加考试者,必须都要有举人功名。 而一旦考中,便是贡士。 可能大家伙对贡士这个身份尤为陌生,但只要更进一步,过了殿试,便是进士! 而金銮殿奏对,不过是走个过场罢了,并不会当真刷掉贡士考生。 也就是说,会试一旦高中,便是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乾都花。 十年寒窗苦读,一朝之间,金榜题名,天下皆知。 敢问世上有多少文人,能抵挡得住这等诱惑? 所以近些时日,大乾的文人们都格外用功,似乎是在为会试作最后冲刺。 …… 最是一年春好处,绝胜烟柳满乾都! 要说初春时节,大乾何处风景最好。 那非乾都莫属。 只可惜,乾都米贵,居大不易。 乾都西街,有一片区域,名为天乾苑。 这里,占据了整个乾都除皇宫外最繁华的一片区域。 热闹,纸醉金迷,灯红酒绿。 但凡你能想到的一切有关繁华的词汇,都能与之相契合。 只可惜,能住在这里的人,太少。 不是贵不贵的问题,而是这里的宅院,压根不卖。 只有王公贵族,亦或是朝廷中的衮衮诸公,才有资格于此居住。 否则,便只有当今皇帝陛下下旨赏赐,天恩浩荡,才能有此殊荣。 而乾都北方,便是皇宫。 唯一能压住天乾苑的地方。 只不过皇宫中并不热闹,相反还略显冷清。 一天之中,最为热闹的时候,只怕只有现在了。 金銮殿前,小太监扯着尖锐刺耳的嗓子,高声叫喊道:“诸公,上朝!” 恰逢此时,阳光从金銮殿上空洒下,如金雨坠空,美轮美奂。 皇帝上朝的殿堂,名为乾德殿。 寓意当今天子,厚德载物,能承大乾之江山社稷。 身穿绯红官服的官员们,鳞次栉比,率先走入乾德殿。 随后便是身穿青袍和身穿绿袍的官员,所有人的脸上,都带着肃穆,与沉闷。 似是在忍耐,暴风雨来临前的最后宁静。 乾德殿内,当今天子,文治武功的仁宣皇帝,高坐于龙椅之上,身旁左右,各有太监侍候。 台下则是诸位官员,均低着头,一声不吭。 “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终于,良久的沉寂被喊礼太监的嗓音打破,官员们忍不住开始躁动起来。 片刻之后,一身穿绯红官服的官员上前一步,道:“微臣有事启奏。” “魏卿家,何事奏禀?” “陛下,冰雪消融,初春已到,春闱也是时候该提上日程了。” 仁宣皇帝闻言,点了点头,道:“确实也是时候了。” “那以魏卿之见,何人可为此次主考,统筹春闱诸多事宜?” 随着天子问话,整个乾德殿内的气压似乎进一步下降,安静得不行。 “臣愚钝,无人可荐,还请陛下恕罪。” 仁宣皇帝,只是轻笑一声,似乎料定了魏青会如此奏对。 遂不再理会他,转而向众官员问道:“那诸君,可有良人举荐?” 一时间,整个乾德殿内的气氛似乎降到了冰点,不少官员甚至直接将头埋下,颇有些眼不见为净的意味。 “怎么?一个个的,平日里不都能说会道的吗?” “区区一个春闱主考,便把你们难住了?” 天子愠怒,这时候若是再无人答话,便要坏事了。 于是乎,身穿绯红官服的官员中,站在第一排的某个官员站了出来,道:“臣以为,国子监祭酒胡俨,文采斐然,明辨礼制,应当能担此大任。”
此人两鬓花白,身材佝偻,明显是上了年纪,说话声音也不大。可只要他说话,乾德殿内众官员,总是要屏息凝神的。 此言一出,仁宣皇帝还没说话,底下众官员便开始议论纷纷。 魏青见状,更是眉头紧皱,没忍住走上前来,道:“胡俨年纪尚轻,阅历亦是不足。会试乃我大乾头等大事,交由他处理,未免有些不妥。” “魏丞相此言何意?” “胡俨既然能做到国子监祭酒这个位置,且教书多年,从未出过岔子。大乾文坛内也多有才子称颂其美名,足以证明,其资历和文采都是够的。” “莫非,魏丞相不想替陛下分忧,还不允许老夫献策?” “天底下,哪有这样的道理?” 魏青闻言,脸色顿时铁青。 “杨太傅,你莫要血口喷人!污蔑于我!” “血口喷人?我杨槐半截身子都快入土的人了,污蔑你作甚?” 见两人还要再吵,仁宣皇帝皱了皱眉,开口道:“张卿,依你之见,胡俨之才,可能当大任?” 张浪同样身穿绯红官服,且站在头排。 只不过和其他官员比起来,他却显得有些异样。 只因其面白无须,略显阴柔。 此时听闻天子问话,便用略显尖锐的声音答道:“胡俨在我大乾文坛,素有美誉,且这些年担任国子监祭酒一职,从未出过差错,想来是能够担此重任的。” 这话一出,整个乾德殿都安静了下来。 张浪的官位比不上魏青,更比不上杨槐,只是他这番话,却释放了一个重要信息,叫场中众人,颇有些难以消化。 “嗯,既然如此,那便敕令胡俨,担当春闱主考,负责诸多事宜。” “朕只有一个要求,这次的春闱,一定要办得公正。” “如若不然,朕便要治你等的罪了。” 闻言,杨槐嘴角微扬,不着痕迹地露出些许笑意。 魏青则脸色铁青,神情忧虑,甚至带上了些许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