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3章:朝堂对峙
徇私舞弊这四个字一出,乾德殿内,再也保持不了安静。 所有人脸上都挂满了不可思议和瞠目结舌。 片刻之后,更有人小声低语起来。 在短暂的震惊过后,杨槐便回过神来,很好地维持住了外在形象。 虽说不知道为何陛下如此盛怒,更不知陛下为何认定胡俨徇私舞弊。 但,如今事态的发展和他预想中的大差不差。 甚至要好上许多。 既然如此,那又何乐而不为呢? 杨绍更是喜上眉梢,胡俨惹得陛下如此盛怒,那不就意味着,国子监祭酒之位,已是他囊中之物? 魏青则是脸色大变,虽不清楚其中缘由,但却绝对相信自家徒弟,于是上前一步,叩首道:“陛下,胡俨虽说有些清贫,但日子还算过得去。” “且向来有清正廉洁之名,更何况是春闱此等大事,谅他是万万不敢做出徇私舞弊之事的,还请陛下明察秋毫。” 仁宣皇帝闻言,也不说话,只是将手中考卷重重掷于台阶之下,随后才冷声道:“自己看。” 胡俨见状,顿时心中一凛。 考卷是他和正副总裁,以及十八位考官共同批阅的。 单单内容和名次上来说,绝无纰漏,陛下更不可能觉着他徇私舞弊。 所以这错,肯定出在考生姓名和籍贯上! 上前拾起考卷后,胡俨目光快速看向贡元的姓名和籍贯。 他依稀记得,陛下就是看了这个,才心生恼怒。 他本还尤为不解,不过是个贡元而已,每三年都有一个,怎会惹得天子不快? 然而当那姓名和籍贯映入眼帘之际,他瞬间僵住了。 下一刻,便瞳孔收缩,眼眸放大,将那考卷拿到眼前,一字一字地看了起来。 姓名:沈良富,籍贯:淮南。 南...南方人士? 贡元怎么会是南方人士? 这怎么可能! 这绝无可能! 而且不是那位淮南诗君,也不是那位江南神童,而是沈良富。 这沈良富是何许人也? 一时间,胡俨愣在原地,竟是不知该如何是好。 这一幕不只是他看见了,站在前排的魏青和杨槐也看见了。 两人都是于宦海沉浮数十年的老狐狸,比起胡俨来,城府深了不知多少。 可事到如今,也是纷纷皱眉。 面露rou眼可见的诧异之色。 这沈良富,莫非是个有大才的隐居之士? 也不知他与那淮南诗君相比,孰优孰劣。 不过,贡元之位,也只是个例而已,陛下何至于发如此大的火? “胡俨,快些看看后面的考卷。”见胡俨愣在原地,魏青皱着眉头提醒道。 现如今可不是发呆充楞的时候! 胡俨闻言,立即惊醒过来,开始翻阅接下来的考卷。 第二甲,甄仁义,籍贯江南。 第三甲,陈楚歌,籍贯江南。 第四甲,周安,籍贯淮南。 第五甲,顾兴文,籍贯江南。 …… 第十一甲,黄祖泰,籍贯淮南。 足足前十一甲,竟全是南方人士。 不,准确地来说,竟全是江淮两郡之人! 这... 一时间,整个乾德殿内,陷入了难以言喻的绝对寂静。 所有人都屏住呼吸,大气不敢喘。 杨槐神色诧异,暗中打量起胡俨来。 他发现自己竟也有看错人的时候,这胡俨平日里看起来淡泊名利,没承想竟如此胆大包天。 胆敢做出徇私舞弊之事。 而且一下子,就是十一个! 要知道,上一次接受贿赂的,也就舞弊了五个。 好家伙,你比人家的两倍还多。 那可是抄家灭族的罪过! 一时间,看向胡俨的目光,甚至都有些怜悯起来。 寒门子弟,果真是穷怕了。 一旦捞到机会,当真是不择手段,丝毫不顾后果。 未曾想,却断送了自身前途。 魏青看着这一幕,也是呆立当场,久久无言。 甚至有那么一瞬,他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信错了人。 毕竟以大乾的南北差异,别说前十一甲都是江淮两郡人士,就算都是南方人,也无异于天方夜谭。 除了主考徇私舞弊,基本没别的解释了。 可胡俨毕竟是他悉心教导了十数年的子弟,成才之后,也一直随侍左右。平日里为人如何,他再清楚不过。 所以很快便断定,其中必有隐情。 刚想开口求情,便听跪在一旁的胡俨声嘶力竭道: “陛下!” “臣一片赤胆,忠心为国。此次春闱,更是兢兢业业,不敢有一丝纰漏。”
“更何况,臣与正副总裁,十八位考官此二十人同吃同住。” “是万万没有接受贿赂的机会呀。” “再者说,前些年科举受贿一事历历在目,臣就算当真要行此徇私舞弊之事。” “又何至于做得如此草率,如此拙劣。” “以至于让前十一甲,尽是江淮两郡之人?” “故而,臣以顶上乌纱兼项上人头作保,绝未行那收受贿赂,徇私舞弊之事,还请陛下,明察秋毫。” 话音刚落,便见胡俨匍匐在地,额头与地面相撞,发出咚咚响声。 仁宣皇帝闻言,眉头微皱。手指于龙椅之上敲打,做沉思之状。 而这时候,看了许久考卷的魏青也站了出来,道: “陛下,以微臣之见,此事怕是大有蹊跷。” “道来。” “方才微臣曾粗略翻阅了一番这十一张考卷。” “发现除去第五甲顾兴文外,其余十人,所作八股也好,策论也好,诗词也罢,竟都有些相像。” “当然,不是内容相像,而是格式相像。” “若是放在平常时候,这自然不是什么大问题。” “可偏偏,这十人都位列前茅,甚至刷掉了北方所有考生。” “这么一来,其中的门道,便有些大了。” “以微臣之见,怕是这十位考生,自身便有些问题,而非胡俨之错。” “臣建议,调出此十名考生履历,详查一番,再做决断。” 说完,魏青便退了下去。 好的臣子,从来不该替帝王做决定,而是只会给予建议。 然而这番话一说,还没等仁宣皇帝反应,杨槐却有些坐不住了。 他方才不开口,是因为兹事体大,胡俨的处罚是跑不了的,陛下自有决断。 那时候横插一脚,难免惹祸上身。 可现在魏青都要把胡俨摘出去了,岂能继续退让? 当即便站出身来,道:“微臣以为魏丞相此言不妥。” “八股和诗文本就有既定格律在,人人都是按照这番格律来写的,你为何偏偏只说这十人有问题,而不说全天下的考生都有问题?” “莫非是想仗着你丞相之位,平白污人清名?” “再者说了,就算这十人当真有问题,胡俨作为春闱主考,为何没有事先察觉?从而让事情演变到这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