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愿望
许希回到公寓，给母亲打电话说过试镜的事情，接着便又听父亲一阵叮嘱教育。 结束通话后，翻出行李箱开始打包物品。他的个人物品不多，除了被褥之外，两只大行李箱正好全部放下。 临睡前，他收到一条短信。 宋佚：情况如何？ 许希：应该过了。 宋佚：应该？ 许希：我试了三个角色，最后出演哪一个还需要导演决定。 宋佚：我真多余问！ 隔了一会儿，她又发来消息：恭喜你踏出了第一步，将来你一定会成为影帝。 许希：借你吉言。 放下手机，许希望着天花板，思绪翻涌。 中戏06级表演一班。 从十余年后再往前再看，这一班没有几个人真正成名，能被大众真正熟知和记住的人，连一只手都凑不够。 最为人所熟知的，莫过于“铁子”。 拉长视角，06级前后许多届的学生里，也没有再出现如陈道名、陈保国、巩莉、章紫怡这般知名的演员。 成名当然不是评价学生的唯一指标，但作为表演班的学生，这依然是一个重要的评判因素，所以同学们基本上就没有不想成名的。 许希大概是极少数的例外。 从06年以第一名的成绩考入中戏，到如今大三上半学期结束，已经没有人再想要挑战他的“首名”。 在老师和同学的眼里，他早就应该和自己的前辈们一样，在荧幕上尽情绽放和挥洒自己的天赋与实力。 可惜，不管是老师劝诫也好，同学邀请、引荐乃至撺掇也罢，他一直以来的回应总是那四个字。 ——学业为重。 这样的回答，老师们自然无法反驳，毕竟学校没有任何规定要求学生毕业前一定要拍戏。相反，中戏前两年最是严格要求学生不能接戏，能够破例的只是极少数。 同学们有的遗憾，有的庆幸，乃至幸灾乐祸，毕竟许希不动，其他人的机会自然就多了。 只是，随着近几年北电和上戏的崛起，中戏数届毕业生相继寂寂无闻，尤其最近，活跃在荧幕上的演员要么来自北电，要么出身上戏，中戏却好似突然神隐。 于是，以陈主任为首的老师们愈发地希望许希能够尽快站出来。 中戏不需要一个学生来为自己正名，但表演系却急需一个榜样，所有在校生中，陈主任和许多老师都对许希“情有独钟”。 对于中戏表演系的情况，许希自然颇为感慨。 “北电出明星，中戏出演员”的说法流传甚广，也深入人心。这句话的意思当然不是说北电出身的演员没有演技，而是北电的演员更容易成名。 表面上看，它是对中戏学生专业能力的认可，但同时，也正好说明中戏此时不算没落的没落到底来自何处。 时代在发展，当物质需求的满足抵达某一阶段的时候，人民自然而然地开始追求精神和娱乐享受。 电影电视依旧是最直接也最简单的娱乐工具。 人们对明星的追逐，促使了影视制作方对明星的青睐更甚。 于是近些年来，北电势不可挡，上戏紧随其后，中戏反而稍稍落后。 但，感慨是一方面，许希内心不着急。 毕竟中戏有很多专业，表演系这朵花不开，也还有其他的花儿在绽放。况且表演系的花也不是直接凋谢了，它只是开得慢了一点儿。 中戏的要求，许希非常清楚，并且他也非常认可和尊重这种要求。 否则，他也不会在中戏老老实实地就读两年半。 专业能力，对于演员来说最直白的就是表演能力，也就是俗称的演技。 这是作为一个专业演员的基础，没有人会觉得夯实根基是一件不好的事情。所以之前许希一再拒绝陈主任提供的机会时，陈培良非但没有生气，反而倍感欣慰，只是难免觉得可惜和遗憾，他在许希大二的时候就认为许希已经可以开始结合实践了。 从长远来看，许希非常希望中戏能够始终保持这样的优良传统，持续为行业输出具备专业实力的人才。 许希之前拒绝接戏的原因，就是之前说过的那两点。 第一，他觉得自己仍然可以在学校的课程中得到提升；第二，他还要分心指点和引导家里的事业发展方向。 其一无甚可说，大学提供的专业课程远比他一个人独自琢磨更有效率，并且和同学、老师的交流也能互为印证。之所以老师和同学都认为他早就可以开始实践，大多是因为他那与生俱来、独一无二的感染力，可许希并不因此而自得自满，他更希望有朝一日可以通过自己纯粹的表演能力，做出足以打动、深入乃至震撼人心的演绎。 其二，是重中之重。 祖国的发展从未停止，甚至越来越快。尤其是进入到新世纪以来，几乎遍地都是机遇。 许希的父亲本就是生意人，多年前，许希通过努力逐步取得父母信任之后，家里的资产积累便正式踏上快车道。 过去的十余年，许家搭乘祖国腾飞的列车，跟上世界格局变化的步伐，完成了其他企业需要数十乃至上百年的积累。 老师总说他继续待在学校是浪费时间和天赋，可他要是把精力全都用来演戏，那就是赤裸裸地浪费金钱。 以他的情况，毫不过分地说：没有赚到，就是亏损。 发展多年，时至今日，他终于可以正式着手于自己真正喜爱的事业了。 许希虽然还是个没有正式出道的学生，但他也没有忘记关注娱乐圈。 或者说，在这个时代，很多事情不需要你去刻意关注，它自然而然地就会跑到你眼前来。 过去的2008年里，娱乐圈中各种狗屁倒灶的事情依旧不少，最大的震动莫过于陈老师，他的电脑一坏，直接炸翻了娱乐圈，波浪至今未平。 电视剧方面，胡戈主演的偶像版《射雕英雄传》获得许多地区的收视冠军，《魔幻手机》收视居高不下，《篮球火》还不是后来画面一出现就叫人大呼按住牛顿棺材板的神剧，《我的丑娘》极致催泪，《丑女无敌》异军突起，《新包青天》成为一代经典，《闯关东》已经提前预订了一大波奖项，《潜伏》尚未结束却已展露王者之姿…… 电影方面，国内，《赤壁：上》虽然票房排行不低，但相较投资而言已经是彻头彻尾的失败，可谓是一群好演员共同演绎了一部大烂片，即将上映的《赤壁：下》也烂得一模一样。吴白鸽此后执导的《太平路》和《追捕》都没能让他翻身，《太平轮》更是烂出了新高度。 《画皮》的成功证明内地小生同样能够扛得起票房，《长江7号》之后周星星真的十多年再未上过大荧幕，《叶问》叶师傅迈出了传奇的第一步，《非诚勿扰》尚未下映但已经打破了诸多纪录。 引进片中，《功夫熊猫》稳居第一，《钢铁侠》与《无敌浩克》崭露头角，但此时还没人知道未来会出现那个轰动一时但很快就饱受诟病的漫威电影宇宙。 合拍片风头最盛的莫过于《功夫之王》，但当初炒得有多热，现在摔得就有多惨，口碑的暴跌影响甚广，虽然这部电影不是主因，可神仙jiejie仍旧在诸多有组织和针对性的污蔑抹黑下不得不暂时蛰伏。 许希想做一个演员，一个纯粹的演员。同时，他又不满足于仅做一个只注重自身能力和得失的演员。 他太清楚以后的娱乐圈会有怎样的事情发生，韩流、娘化、流量、饭圈、粉丝经济…… 这些变化的根本，实质上和资本入场有着扯不断、脱不开的关系。 资本逐利，是资本的天性。利益最大化，是资本掌控者的终极追求。 所以，某些人说他对钱不感兴趣的话，的确更适合当成一个笑料来听。 不可否认，有序、合规的资本扩张，对于促进经济的高质高效发展有重要意义，同时也是受政策支持和推动的。 但是，我们却绝对不能将资本的逐利性视作天然正义。 过去，娱乐圈中任何能够看到的光鲜亮丽背后实质上都由资本支撑。 未来，娱乐圈的发展会更加迅猛，这毫无疑问也是因为更多资本的大量涌入。 资本为逐利而来，势必要从中攫取更为庞大的利益。 这些利益最直接的来源不是影视公司，不是艺人明星，而是看似享受服务的普罗大众。 影视公司和艺人明星的转型，一家家明星工作室的成立，表面上看是艺人开始独立掌握自己的演艺生涯，但实际上却是大家都在不约而同地纷纷朝着资本的方向靠拢。 挣钱嘛，不寒碜。 可问题在于，这些资本进入娱乐圈之后的扩张是无序的、贪婪的、疯狂的，甚至是违规的。 许希的愿望，是让影视娱乐行业踏上一条可持续发展的道路，在当下以利益为第一驱动的娱乐圈发展规则中，插入一条合法、合规的，以专业能力、艺术审美和正向价值观为主导的核心准则。 许希不想再看到那些花花绿绿、娘们唧唧、矫揉造作、毫无演技、哗众取宠、违法乱纪的东西。 从自我角度出发，他希望可以看到或者能有幸地参与到那些高质量、高水准的作品中去；从社会角度出发，他希望无论是老人、中年还是孩子，都能看到一部接一部的优秀作品，而不是整天被那些肮脏破烂污染眼球，尤其是孩子们，更不要被那些刻意打造的人设和扭曲的价值观影响了认知。 许希在学校学习，就是希望自己不成为自己曾经厌恶的那种人。 而他在分心于家中事业，也是希望自己能够拥有改变现状和未来的底气。 毕竟，上辈子他也算是娱乐行业的从业者，只不过那时没有现如今的条件，也没能成为一个演员。 毫无疑问，想要实现这个愿望必然非常困难。 但也绝不是不可能的任务。 许希两辈子的座右铭总共就八个字。 事在人为，人定胜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