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6.清啸
想到此处，尹冬雷竟有些气馁，实在是十余年的徒劳无功，渐渐磨平了自己当年的棱角锋芒。 “师兄？”耳旁又响起了钟鸣的问询声。 尹冬雷看去，却见钟鸣眼中神光隐隐，皮肤下淡淡血气流转，这是刚刚练完拳，浑身血气激发，还未完全收敛气息所致。 而眼光老道如尹冬雷，一眼便可看出，自己这位小师弟，短短数天时间，并非完全将时间都花在了研究拳法招式之上，作为武道根本的血气之法，似乎也完全没有落下！ 反倒是进步神速，一身浑厚血气，堪堪逼近了铜皮境中段的程度。 想来若是快的话，只怕再有一两年的打磨，便可铜皮圆满，能够试着看冲击铁骨境界了。 可自己若是没算错的话，小师弟今年，方才十四岁吧？ 尹冬雷年轻时总觉得这个世界是围着自己转的，好似自己便是这天地间的主角，可随着年龄增长，他渐渐觉得，或许这个世界并非属于他。 或者说，并非属于他这样的人。 尽管他作为铁骨境巅峰武夫，若是血丹不出，在这礼泉府已然算是最强的一批人。 尽管他已然功成名就，赵山泉近年来退居二线，其实是嘱意他接掌礼泉镖局的意思。 尽管距离气血衰败仍有十余年，或许他此生仍有凝结血气真丹之机。 可在看到钟鸣之后，他就是觉得，自己真的快要老了。 尹冬雷忽然便觉得有些意兴萧索，他摆了摆手，说道：“师弟，今日便教到此处，你自己回去多练练罢。” “是。”钟鸣老老实实点了点头，即使再迟钝的人，也能看出来尹冬雷今日情绪有些低落，想是被江湖邸报上的消息打击到了。 回到住所的钟鸣，并未有像往常那般直接沉入心神识海，钻研招式，而是在卧房外的小院子里练起了九宫步。 便如同尹冬雷之前所说一般，外功招式毕竟不能直接增加武道修为，血气之法才是根本，钟鸣不可能将所有的精力都花在招式上，他很清楚，自己在铜皮境便是将招式钻研的出神入化，也不可能挡得住柳行锋那厮的随手一击。 砰砰——砰砰—— 伴随着独特的呼吸法门，钟鸣清晰地感受到自己胸口心脏强有力的跳动，那里有大量的血气被源源不断地制造出来，随着《混元武经》独有的血气运行线路游走全身。 得益于提前开辟出了心神识海，他甚至能够清晰地感受到一丝丝血气缓慢而坚定地冲刷着自己的经脉，滋养着肌rou皮肤，让自己的肌rou组织和皮肤组织变得更加有韧性、更加坚不可摧。 平日里练习拳招时，尹冬雷也常常给钟鸣传授一些练习血气之法时的经验，譬如在铜皮境时，怎样将这个境界打磨至圆满？这就要靠经年累月的血气积攒。 但钟鸣认为尹冬雷的这种说法并不准确，因为血气与血液虽只一字之差，却是完全不同的两种东西——其中的不同点之一，在于血气是依靠心脏源源不断地被制造出来，而一个武者体内所能容纳的血气也是有上限的，尽管这个上限随着经脉的拓宽在不断提升，但终归是有一个尽数。 而在比武争斗时，这些积攒起来的血气又被迅速挥霍出去，但这些流动的血气即便被挥霍一空，也不会令武者的修为倒退。 在他利用神魂力量进行微观层面的内视时，就能够清晰地感受到，所谓的“血气积攒”，其实是一种并不太贴切的比喻，真实的情况，其实是武者利用血气，在不断地改良、锤炼自己的身体，让它达到当前境界的极限，这更像是一种潜移默化的改变，而这个改变的过程，需要消耗大量的血气——因此武道修为的提升并不是一个血气的“积攒”过程，反而是一种“消耗”过程。 而此时此刻，钟鸣能够明显感觉到自己的身体组织在以一个缓慢而恒定的速度变得越来越强。 不止如此，甚至有一丝丝血气穿过肌rou组织，缓缓渗入了他的骨骼之中。 钟鸣知道，这是这具身体在为打破铜皮与铁骨两个境界之间的那层瓶颈而做的准备。 但他不知道的是，包括上界，近乎九成九的武道功法是不可能在铜皮境界时就能缓慢增益骨骼强度的！ 他也不知道，其实这么做当然会令他在铁骨境界受益无穷，可无形之中也加深了突破到铁骨境界时瓶颈的“厚度”。 这就好比钟鸣在铜皮境时搭了一间无比牢固的房子，但这也意味着，在对这间房子进行修补与改造时，需要付出远超于常人的辛苦。 他当然也不知道，能在当世几位圣人口中得到“天马行空、极尽巧思”的评语，这样的《混元武经》，究竟是怎样的伟大！ 但至少现在，钟鸣在不断锤炼体魄的过程中，并未感到有任何压力，这部难倒了上界无数英才的《混元武经》，仿佛真的是为其量身打造一般，修行地全无滞涩，一马平川。 这也让钟鸣的心境开始无可抑制地膨胀起来。 也许是李灵犀师兄看走了眼，自己的武道资质并不弱于术法天资！ 然而正当其练得有些飘飘然之时，却陡然听到于礼泉镖局内院的一声清啸！ “怎么了？”钟鸣愕然望向清啸声的方向。 “去看看！”钟鸣还在恍神的功夫，其腰间所悬的一支竹竿毛笔已然先动，嗖地一声飞了出去！ “诶，师兄！这里是礼泉镖局，你不要被人看见！”钟鸣连忙追了上去。 只是他还未循声跑到了目的地，却发现李灵犀所寄居的毛笔已然先一步挂回了他的腰间，而钟鸣在路上也正巧遇到了原本有些意兴萧索的尹冬雷。 此刻的尹冬雷浑身血气激发，双手各自握住了腰间悬配的双刀，显然是随时都可以应对敌袭！ 然而当他们二人真个跑到了发出清啸声的院中，却提前听到了赵山泉的大笑声。 “哈哈哈！云石，不错，很不错！” “师傅？”尹冬雷愕然看向院内，却发现赵山泉此时正拍着赵云石的肩膀，哈哈大笑。 而赵云石的脸上也是喜色难掩。 “赵总镖头……这……”钟鸣此时也有些摸不清情况，只能默不作声。 “冬雷？闰年？刚刚惊扰到你们了吧？”赵山泉转头一看，向两人笑道。 “师傅，我方才听到云石的啸声，便连忙赶了过来……”尹冬雷脸上有些紧张：“是发生了什么事么？” “自然！不过却是大喜事！”赵山泉喜滋滋道：“就在方才，我儿云石血气凝一，已然将一身铜皮修至了圆满的境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