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投名状
宁源回忆了一下，这是他第三次做梦成为刺客。 而且，距离上次的时间也过了很久。 至少，他本人已经不在斯图尔特，并按照公爵说的那样，跑莱森前线当个贵族骑士，挣点战功。 现在是晚上，下午的战斗刚刚结束，小队正原地修整，顺便戒备敌人越过防线偷袭。 “海尔森，你怎么了？才这点酒就醉了？”一个爽朗的中年男人举着酒杯走过来，拍了拍宁源的肩膀，“看来我们的新手骑士，还是需要锻炼锻炼才行。” 宁源看向他，他是这支队伍指挥官，名叫布莱恩，是个勋章骑士。 “不好意思，身体有点不舒服。”宁源回道。 这时候，篝火旁的一个红发少年指着宁源，大声笑道：“海尔森你就是逊啦！之前打扫战场的时候，连人都不敢杀，还得麻烦本大爷来补刀。” 出声的是巴罗，一个与宁源差不多大的骑士，只不过他是纯正的“贵族”，早熟的他，在杀人和造人上面都有很丰富的经验。 布莱恩没有呵斥巴罗，他知道，头几次上战场的新手，要么像宁源那样沉默寡言，要么就跟巴罗一样竭力吹嘘自己，摆脱杀人的罪恶感。 都很正常。 宁源没有理会巴罗的挑衅，他站起来向帐篷走去，而被无视的巴罗起身拦住宁源：“喂，英雄公爵的养子，为了不让你丢他的脸，今天我要好好教育教育你。” 闻着巴罗身上浓郁的酒气，宁源知道他喝醉了，所以他不打算跟一个酒鬼较真，他看向布莱恩说道：“队内严禁私斗，布莱恩队长，你不管管吗？” “就算要管，也得巴罗酒醒才行。”布莱恩显然也是个粗狂的男人，他觉得有必要打破宁源的心理外壳，“而且私下切磋不是大事，我年轻时候，也常常跟伙伴打架助兴。” “也就是说，这场比试不得不打了？” 宁源现在只想睡觉，做梦并不能消除疲劳，更别说这具身体之前就被灌了好多酒，整个人都晕乎乎的，他没心情去搞事。 “别废话了，海尔森，听说你剑术很强，我看也就那样！” 巴罗扔掉酒杯，他的几个小弟连忙递上一把巨剑，其他帐篷的人也围过来，热闹地看着巴罗与宁源。 他们都是年轻人，白天战场厮杀带来的刺激感还未褪去，夜晚的对决余兴节目更是欢迎。 “要不要开个赌局？”宁源看着那群稚嫩又狂热面孔说道。 “赌局？”巴罗愣了一下。 “是呀，反正是私下切磋，不如赌赌谁胜谁负？这样才更精彩嘛。” 宁源可不想免费成为观赏动物，他要从这些年轻人身上薅点羊毛，并且立下自己的威望，免得是个人都借着挑战公爵养子的名头来找茬。 听到这话，巴罗露出残虐的笑容，火红的头发似乎在燃烧，他将手上的宝石戒指摘掉，扔给宁源：“行，没想到海尔森你还有挺有意思的，我赌了。” “你赌谁赢？”宁源把玩手中的宝石戒指问道。 上战场还戴戒指，真不怕便宜给敌人了。 “当然是我。”巴罗伸出大拇指，指了指自己说道。 “那你们呢？”宁源扭头看向围观的骑士们问道，“不赌点什么彩头吗？” 于是，布莱恩的骑士帽里，装满了各种金银珠宝。 当然，他们大部分都选了巴罗赢，毕竟巴罗人高马大，在上战场前也早就已经名声远扬。 而宁源就低调的多，大部分人只知道他是公爵养子，长着一张清秀的脸，与柯蕾尔那个小太妹混在一起，还天天被她欺负。 看起来就不像是上战场的料。 等下注的人都决定好谁输谁赢后，宁源将戒指丢给布莱恩后，抽出一把长剑，指着巴罗：“刀剑无眼，我只能保证你不死。” “哈，海尔森，我不一定保证你能见到明天的太阳。” 借着酒劲巴罗嚎叫一声，没等布莱恩这个裁判宣布开始，就直接冲向宁源。 围观的年轻人立马散开，毕竟巴罗臂力惊人，能挥舞一把斩马巨剑，被波及就不好了。 但遗憾的是，巴罗的进攻全部落空，宁源靠着刺客锻炼出来的身法不断闪避，显得游刃有余。 在外人看来，宁源在诱导一个发狂的红发公牛，在林边空地上不断打转。 “海尔森，不要逃，你这个懦夫！”巴罗气喘吁吁叫道。 “我让你醒醒酒，免得到时候输了你不承认。” 宁源躲开一刀，继续向林地边缘走去。 “**！我决定了，我要把你胆小鬼的名号，要传遍斯图尔特！” 假装体力不支的巴罗猛地向前一扑，蓄力横斩，但还是被宁源轻松躲过。 “木大木大，比起胆小鬼海尔森，还是莽夫巴罗比较有趣。” 随着巴罗被宁源戏弄，围观的年轻人也发出唏嘘声，预料的一边倒场面没有出现，他们觉得宁源也不是那么弱不禁风。 “行不行呀巴罗，你酒没醒吗？” “巴罗，你是不是把力气都使女人身上了？” “莽夫巴罗！莽夫巴罗！” 眼见自己的名声就要被宁源毁掉，巴罗脸色通红，使出全力力气，追着宁源进攻。 很快，他们离开营地篝火的范围，来到一旁的森林林地，布莱恩远远望去，露出苦笑。 他没想到，宁源看起来默不作声，实际上脑子灵活，身手也不错，把巴罗耍的团团转。 然而他的震惊还在后面。 等宁源的身影和巴罗的喊声彻底消失在夜幕之后，布莱恩内心浮现一丝不详的预感。 他连忙让人去追赶宁源，虽然他们扎营的森林不是第一线，但时常也有莱森公国的斥候出没。 宁源和巴罗再能打，也不过是新手骑士，被敌人暗算了就不好交代了。 可没等布莱恩组织好队伍找人，宁源就拖着一个黑衣服的人出现。 “布莱恩队长，我发现两名公国斥候。”迎着一众人的惊奇目光，宁源将晕过去的黑衣人扔在篝火旁，“还有一名斥候的腿被我砍断了，然后他自杀了。” “.......” 众人无言。 不是正打架吗？怎么打着打着就立功了呢？ “巴罗呢？” 布莱恩的声音有点颤抖。 不会是死了吧？ 巴罗的父亲能剥了他的皮！ “他晕过去了，好像是被斥候吓到了。”宁源双手一摊说道，“这下算谁赢？” 听到巴罗平安无事，布莱恩长吐出一口气，把骑士帽里满满一堆珠宝递给宁源：“我宣布，是你赢了。” “那我收下了。”宁源接过帽子，有意无意地描述道，“其实巴罗也有功劳，要不是他被树枝的影子吓到了，我还发现不了斥候呢。” “......” 第二天，胆小鬼巴罗的名号传遍整个营地。 ...... 打仗就那回事。 一转眼，宁源的这场梦已经持续了大半个月。 巴罗每天都会来挑衅，要宁源与他再来决斗一次，洗刷耻辱。 可惜，宁源不会上当，他已经用功绩脱离了新手序列。 “什么时候你得到一枚勋章再来挑战我。”宁源拒绝道。 “你不过是碰巧俘虏的公国的子爵而已，要是我当时在场，怎么可能轮得到你。” 巴罗很好奇，宁源为什么会那么走运，每次都能遇到好事？ “啊对对对，巴罗大人，您的伙伴都去镇子上潇洒了，您怎么不去呢？” “我发誓，在胜过你之前，绝不会分心。” “哇，有点恶心。”宁源挥挥手，离开帐篷，“那你这辈子是没有希望了。” 懂不懂适当释放，有益身心健康？珍惜一下你的前列腺吧。 宁源自然也要去镇子上潇洒潇洒，他才不会在营地里，跟巴罗一样锻炼到死。 拒绝街边女人的招揽，宁源按照约定，来到了一家民房前。 他敲了敲门，很快屋里出来女声。 “谁？” “是我。” “骗子？” “现在不是电信诈骗的时代吧？露娜导师。”宁源腹诽道。 梦中的科技水平并不高，因此也只有宁源才会用这种生僻对话当接头暗号。 露娜轻笑了一声，打开门，她穿着农妇的衣服，看起来很不显眼，但仔细定睛一看，就会发现别样的韵味。 鼓囊的胸脯，纤细的腰肢，装裹在补丁之中，仿佛在散发“试试看”的邀约。 察觉到宁源打量的视线，露娜弯腰拉起围裙，宛如淑女一般邀请道：“要不要我帮你泄泄火？” “不用。” 宁源收回目光，让自己的身体异样平静下来。 露娜捂住嘴，佯装惊恐：“听说在军营里待久了，会喜欢上同性，你不会也这样吧？” “......” 想到巴罗，宁源一时间陷入沉默。 “不会被我说中了吧？” 露娜抱住宁源的胳膊，试图用丰满的身体把宁源从不归路上拉回来。 “不是，巴罗似乎有这个倾向，我当然喜欢女人。”但宁源也不能用露娜证明自己，所以他明智地忽略这个话题，“谈谈正事，莱森公国的圣器下落.......” “可是他一直在缠着你吧？”露娜神色严肃，“不行，我去把他做掉！” “行了，我饿了，可以先吃饭吗？” 宁源制止露娜的冲动行为，免得她真的去杀人。 饭桌上，宁源吃着久违的家常菜......好吧，味道还不如军营的特供品。 “我发现那个被俘虏的子爵，有被圣器cao纵的痕迹。”宁源咬着黑面包说道。 宁源目前的身份是一名骑士，可以说是从兄弟会半隐退，但按理来说，刺客的归宿只有死亡，不存在中途退出的机制。 不过公爵是兄弟会的金主，而露娜是帮助宁源的导师，所以这件事就默契的遮掩去了。 而且身为公爵的养子，宁源成功的从乙方变成了甲方，可以调用刺客成为自己的情报探子。 比如露娜就是暗中跟随宁源的刺客首领。 露娜摘掉围裙，端来蔬菜汤：“所以你的圣器对他不起作用？” “只能起一部分作用，关键的信息被人抹去了。我还是不知道使徒的姓名和外貌，甚至连他们的交谈回忆也出现很长的断层。” 圣器互相之间有抗性，也就是说，一个人几乎承受不住全部十二圣器的威压，他只能选择性地接受某一种指示。 所以被俘虏的子爵在被某位圣器使徒夺了第一次后，其他圣器的威能就很难再次对他起作用。 “或许他见不到本人呢？”露娜问道。 “公爵说，莱森公国的圣器使徒暗中控制了一部分贵族，挑起了两国这战争。而子爵就是狂热的主战派，不太可能见不到人。 不过，这位使徒在战争开始后，就直接消失不见，所以我怀疑，他是不是已经死了。” “滴血使徒不会死吧？”露娜疑惑地问，“比如公爵，我每次都觉得他活不到下一年，但直到现在，他还是好好活着。” “公爵的剑可以杀死滴血使徒，所以不排除有其他的圣器也有这种能力。”宁源摇摇头，他来前线的目的，一是为了找圣器，第二便是结束这场战争。 无论哪朝哪代，战争都只会给平民带来苦难。 所以，那位公国使徒最好已经死了，不死宁源也要送他去死。 “除了找人之外，圣器之间就没有吸引吗？”露娜陪着宁源叹气，不过很快她像是想到了什么，起身拿给宁源一张羊皮纸，“对了，这是王太子巡视前线的日程表。” 宁源接过羊皮纸，看了一遍就伸手烧掉：“王太子的刺杀计划，你有想法了吗？” 作为隐退前的最后一样任务，宁源的任务就是刺杀王太子，这是他加入公爵那一派贵族的投名状。 因为王太子本性软弱，对外太过依赖谈判，在这个动荡的时代，一个和平使者是不合时宜的。 “这是对你的考核，我不会插手的。” “考核可不是自杀，而且说到底为什么改变国家未来，需要靠刺杀呢？” 宁源觉得这种做法，只会带来无尽的报复。 不过，公爵领导下少壮派，倒是吃这一套，杀不死思想，那就杀死承载思想的人。 只要他们让这个国家好起来，那异议也只能是“杂音”。 “你还没退出呢，就否定刺客的存在意义。” 露娜笑了笑，对宁源的说法毫不在意，她知道宁源一直都不太喜欢刺客这个行当。 所以现在宁源能成为一个贵族，露娜衷心为他感到高兴。 七天后。 王太子视察前线，被人刺杀，陷入昏迷。 同时，一张张通缉令传遍斯图尔特大街小巷： “海尔森·宁，刺杀王太子嫌疑人，一经发现，立刻上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