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九死
蜕皮！ 这是所有蛇类，必须经历的过程。 因为蛇鳞，不会随之增长。想要继续成长，便得进行蛇蜕。 而这。 也是最危险的过程。 一旦无法及时从老化的蛇皮中挣脱出来，便会被困死在蛇蜕之中。而即便成功，也会因为挣脱蛇蜕耗尽力量，从而被天敌捕捉。而蛇妖蜕皮，则会更为凶险。 因为，蛇妖鳞片，积年累月，受到蛇躯力量的浸染，甚至坚如钢铁。 平日里，这副蛇鳞，是刀枪不入的护体宝衣。 但在蛇蜕时，这蛇鳞，便是活棺材！ 书库里，一本名为《异兽录》的书籍中，甚至记载着，一头金丹境的蛟蟒因为蜕皮过程中耗尽气力，被数头筑基期的妖兽围猎，捕杀、最终而吞食。 蛇蜕！ 一如，破茧成蝶。 成则生，败则死！ “蛇蜕比我想象中来的还要更快！” “是因为，分身和本尊之间，修炼的互相反馈，加速了成长的进程吗？” 意识刚刚降临到灵蛇身上，顾长生立刻察觉到，一股强烈的束缚感，正在逐渐蔓延全身。 必须得立刻进食！ 否则。 待会，他会因为没有足够的力气挣脱出来，从而被困死在蛇蜕内！ 顾不着多想，他迅速游出鼠洞，来到那座黑佛破碎的大殿。轻车熟路的钻入一座，距离自己最近的一座门户中。 先前所在的大殿，几窝老鼠都被他吃绝户了。 不得已之下，他冒险进入了最近的这座门户。 想象中的大恐怖并没有出现。 谁料到，门户后，竟然是一座繁花盛景的小山谷。山谷中央，甚至还有一口泉涌形成的巨大水泊，清澈见底的水泊中甚至还有不少游鱼。只是，不大的山谷内，却是群雄隔绝，水泊内有一头桌面大小的老龟，龟脊如峰。 长满灌木的谷峰上，有一头独眼，体型如豹般的猞猁。 谷下的石堆，还有一头磨盘大小的金色蟾蜍。 与众不同气息以及外表，证明着它们已经脱离野兽，踏入‘妖’的范畴。 除此之外。 还有鸟兽、蛇鼠、鱼虫…… 沛然的灵气，供给植物生长，将这一座山谷，化作了一方世外桃源，养活了这些动物。 同时，也供养出几只妖物。 刻意避开了几妖的地盘，顾长生潜入一棵老柳的树洞内。 这是一处金钱鼠的窝洞。 他从书中得知，一些初生的幼蛇，会在半个月左右时蜕皮。 所以，他早在几日前，就已经做了准备。 只是没想到。 进程来得太快，打乱了他的计划。 “呃……怎么变成蛋了？” 不过。 当顾长生正准备饱餐一顿时，却发现，原本满满一窝的老鼠没了，取而代之的，却是一窝二三十来颗，如同鸽蛋大小，颜色斑驳的花蛋。 愣了片刻。 感受愈发强烈的束缚感，没有多加考虑。 蜕皮在即，哪怕眼前是一窝龙蛋，他也得吃。 不消片刻，顾长生便将这一窝花蛋吞入腹中。然后，游出树洞，再按照记忆，又悄悄摸进另外两只鼠窝。等爬出来后，蛇腹已经膨胀了一圈。原本打算回去，结果又听见不远处的一片草荡中，传来低沉如牛般的吼声。 只是犹豫了一下，接着又钻入草荡中，一阵鸡飞狗跳后，连吞了三四只牛蛙的顾长生这才拖着笨重的身躯离开了山谷。 等回到地宫时。 顾长生已经感觉到束缚越来越强烈，整个身躯好似包裹上了一层棉被，甚至行动都已经变得极为不便。 没有回到鼠洞。 他直接来到了乱石堆中，选取了一块布满棱角的尖石，在身体变得僵硬之前，死死裹紧这块石头。然后如同锯树一般，将自己的头上的鳞片，在岩石的棱角处，一点点的磨破，撕开。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 终于，就在顾长生精疲力尽时，一种豁然开朗的感觉，猛然出现。 “成功了！” 只要撕开头部的鳞片，剩下的就容易多了。 然而。 当顾长生费尽力气，将脑袋钻出来，还没有来得及高兴，顿时眼瞳骤缩成一条直线。 不知何时，自己的面前，竟然出现了一条青蛇。 这条青蛇通体碧玉，如同翡翠，足有七八尺长，身躯更粗如胳臂。青蛇立起身子，鲜艳的蛇信如同烈火般吞吐，琥珀色的双瞳好似杏仁，在迎上顾长生的目光时，也同样微微收缩起来。 这双蛇瞳内，藏着凶戾！ 而对方的体内，更流转着一种古怪摄人的气息，显然它也是通灵的妖蛇！ “不好！” 顾长生惊呼了一声，他立刻联想到了柳树下的那一窝花蛋。 那是一窝蛇蛋！ 现如今，它的主人找上门来了。 不是！ 那座山谷中，不是只有老龟、猞猁、蟾蜍三只妖吗？ 怎么又冒出来一只？ 然而，没有时间，让顾长生多想。 “唰！” 只见一道青影袭来，青蛇已犹如张弓满弦的怒箭，猛然射来。 顾长生一惊，迅速反应过来，身躯急忙一拧，想要躲开青蛇的扑击。 只是，未蜕完的蛇皮，如同绳索般束缚全身，只勉强躲过了要害。正惊怒之间，只听‘咔嚓’一声，利齿撕裂蛇鳞，直接扎入身躯，顿时一股痛感直入骨髓！ “啊！” 顾长生只觉得整个身躯，都好似在这一刹那间被洞穿。 剧痛之下，顾长生立刻反击，同样咬向青蛇。 青蛇吃痛的瞬间，大尾急速一摆，顺势而上。长长的蛇身，连带着顾长生，以及他用来蜕皮的巨石，猛然包裹起来。更在同时，全身肌rou同时发力，迅速收紧！ 蛇类最擅长绞杀。 收缩的力量，甚至能够将体型数倍于己的猎物，全身骨骼所碾碎，直至让猎物窒息而死！ “咔咔！” 这一刻。 顾长生不但能听见，自身骨骼发出的错位声响，同时他用来蜕皮的那块巨石中，也同样传来‘噼里啪啦’的炸裂声。甚至，可以清晰看见，那块黑色的巨石上，道道蛛丝状的裂纹正在疯狂蔓延！ 青蛇不仅仅年岁大过他。 身躯、力量……都远远在他之上！ 以及： 还有毒性！ 就在浑身骨头几乎快要碎裂的剧痛袭来时，一股眩晕的感觉疯狂席卷而来，与之同时，视野也逐渐变得模糊起来，而身躯亦开始愈发的僵硬。 “不好，我这是中毒了……” 顾长生立刻反应过来。 然而。 感受到猎物挣扎逐渐变小，青蛇身躯收缩的力量非但没有减少，反而越来越强烈。 死亡的威胁，如潮水般涌来。 顾长生用着所有的力气，咬着青蛇的身躯，不敢松口，脑海却思绪翻滚： “不行，再拖延下去，死的必然是我！ 可是，又有什么办法？ 自己以蛇躯之身，根本无法胜过对方！” 蛇躯？ 忽然，顾长生脑海中闪现出一丝灵光，他心中猛然一动，咬着青蛇的力道顿时又增加了几分。 正收缩着身躯的青蛇，感受对方咬在着身上，忽然又增加的力道，一双蛇瞳中不由得现出戏谑。 它虽然没有清晰的思绪。 但常年捕猎的本能，却让它知道，这一切反应，不过只是猎物的垂死挣扎罢了。要不了多久，对方便会耗尽这最后一丝力量，成为自己的囊中之物。 正当青蛇准备再次收紧身躯时，忽然被顾长生咬中的位置传出一股烈焰灼烧的感觉！ 火焰穿过鳞片，涌入体内。 甚至！ 空气中，直接飘起一股rou香。 火焰术！ “嘶！” 剧烈的疼痛，让青蛇犹如受惊的兔子一般，猛地跳起，极力想要甩开咬在自己身上的顾长生。 但是。 顾长生却没有半点松口的迹象，反而咬的越紧。 他明白，青蛇只是受伤罢了，却没有失去力量，一旦被其甩开，死的依旧是自己。他拼尽力量，将自己所会的火焰术、腐化术、封存术全部通过獠牙，注入到了青蛇的体内！ 嘶嘶嘶！ 甚至，顾长生都能够感觉到，青蛇体内的鲜血都因此沸腾起来。 “咚！”“咚！”“咚！” 一时间，这条青蛇，如同发了疯一般。带着顾长生窜动，一会撞向地面，一会砸向岩石。 不小片刻，不但未蜕完的蛇蜕，已经破碎。 就连他那一身，新换的鳞片，也是皮开rou绽，骨头更是不知道碎了多少。 甚至。 两颗獠牙，也早已折断，完全凭借着口中的几对副牙，这才让其没有被青蛇甩出去。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 这个过程，甚至比蛇蜕，还要更加漫长。 就在顾长生觉得自己再也支撑不下去时，青蛇的动作逐渐减小，最终变成挣扎，抽搐……直至，再也不动了！ 顾长生连松口的力气都没了，差点当场昏厥过去，不过他可没有忘记，这里是锁龙井！方才那么激烈的打斗，以及四周浓郁的血腥味，必然会引来其他的妖邪！ 青蛇能够过来。 其他的妖，也会过来。 所以，他必须得快速回去，避免再次沦为猎物。 瞧了一眼半熟、半冰冻冻、甚至身躯还略有些腐化的青蛇。 只是稍稍犹豫了一下，一口咬上，拖着青蛇，一点点退回鼠洞。 毕竟。 他蜕皮不久，又经历方才一场恶战，身受重伤，短时间内，难以进行下一次捕猎。更何况，这条青蛇还是妖类，身躯所蕴含的力量，比起老鼠更加庞大。 说不定能够让自己快速恢复过来。 就在顾长生用尽力气，将青蛇最后的尾巴拖入鼠洞，还未等他松一口气时： “呲啦呲啦！” 忽然间，一阵如利爪剐过铁片的声音，骤然从外面传来。 “怎么回事？” 几乎都已经累瘫了的顾长生，吓的一个激灵，浑身鳞片炸起，连忙向前望去。就见到一只锋利的爪子，拼命的在鼠洞入口处扒拉着。弯钩般的利爪，每扒一下，便在地面上留下数道深达数寸的爪痕。 顾长生看的眼瞳骤缩： 这般利爪若是落在自己身上，绝对能将他的身躯撕成两段！ 那只爪子掏了半天，什么都没有掏着，最终又收了回去。 还未等顾长生放下心来，洞口一暗，就见到一只碧幽幽的眼瞳望了进来，望见青蛇的身躯时，那只眼瞳微微收缩，但瞧见顾长生时，与之目光相对时，顿时凝成一条线！ 猞猁！ 是山谷中的那头独眼猞猁！ 对方居然在悄无声息中追了过来！ 顾长生惊了片刻，顿时一阵后怕。 倘若方才，他选择先吃青蛇，再回鼠洞，只怕此时就已经进了对方的肚子里。毕竟，他有伤在身，进食的速度会比平日更慢！回过神后，他又将青蛇往里面拖了一截。 看见顾长生的动静，猞猁又赶紧把爪子探了进来，但始终没有够着。 然后赶紧垂头望来，发现距离越来越远。 虽然不甘，又毫无办法，在洞外徘徊了片刻，没了声音和动静。 “走了？” 顾长生沉凝了片刻，遏制住外出打探情况的念头，反而又将青蛇往洞内拖了一段距离。 果然。 就在他拖动青蛇时，猞猁又再次望来，那只独眼见到顾长生，竟然将青蛇拖到了自己彻底触及不到位置，顿时恼怒的龇了龇牙，然后又没了动静。 “九死一生！” 这是顾长生唯一的感受。 任何一丝差错，恐怕他都活不过今夜。 顾不着肚皮朝上，躺了片刻，直至有些力气后，这才翻过身来，张开嘴巴，吞下青蛇的脑袋。然后一点点吞咽着，每吞咽一段，就得休息片刻。 谁料到，吞到一半时，猞猁又出现了。 当它那只独眼发现顾长生已经开始吃起青蛇时，顿时气急败坏的嘶吼了起来，甚至整只前爪都伸进了洞内，身躯撞的墙壁砰砰作响，无数细小的石子和灰尘，从洞里洞外洒落而下。 顾长生面无表情的看着猞猁无能狂怒，继续进食，直至将青蛇的尾巴咽下去，整个进食才算完成。然后拖着大了近乎一圈的身躯，慢慢悠悠退回了鼠洞深处。 而猞猁则停了下来，那只碧幽幽的独眼，死死的盯着洞口。 顾长生瞧着烦。 尾巴一卷，带起一块石头，堵住鼠洞，然后用用头顶住。 做完这一切，再也支撑不住，沉沉的睡过去。 直至一阵呼声，将他惊喊醒： “顾长生，顾长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