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来自赵致的反击
晨光熹微，暮色沉沉。赵致带着刘江走出了永平府。 天地间微微明亮，倒也能看清道路。 来到了永平府城以北十五里处的地方，荒郊野岭，枯草枯树盘踞，时不时还能听到诡异的叫声。 一座坟头孤零零的竖在那里，墓碑上爬满了枯藤，黝黑色的表面书写着“赵平生之墓”几个大字。 这是赵致他老爹的坟墓，小小的一座，看上去有几分寒酸。 赵致上了香，又添了几把黄土。 天上的乌鸦在这里盘旋，时不时发出凄厉的叫声。 里面躺着赵致的老爹，他并不觉得这里阴森。 尽管魂魄转换，但那些记忆却存在于脑海中。 坟墓周边的土地，差不多有五亩左右，都是旱地，长不出什么庄稼。 这片地是赵致家的土地，之前想着卖了换钱，可地理位置实在不好，种不出庄稼，没有人愿意买，于是一直留到了现在。 “这里还不错，在这里盖一些茅草屋，也算可以！” 赵致打量了一下四周。 这个地方地势较低，周围有几座小山丘，位置偏僻，环境不好，平时也没有人过来。 在这里修建一些房子，用来训练那些孩子，也不用害怕被人发现。 赵致拿着纸笔，将这里的地形简单的绘制了出来。 待到夕阳时，他们两人又回了家。 刚刚来到了家门口，就看到站在门口的王安。 今天的王安没有之前的倨傲，脸上甚至还有几分忐忑，这让赵致心中疑惑不已。 快走两步，来到王安面前，问道：“王大人，您这是有什么事吗？” 王安转过身来，看着身后的赵致，眉头渐渐舒展：“昨天就听说你回来了，今天一大早我就过来，没想到你不在家，于是我就在你家门口等着。” “可是有什么事吗？”赵致的眉头皱起。 王安平时倨傲的紧，今天成了这般样子，甚至还在家门口等了这么长的时间，里面肯定有问题。 事出无常必有妖，赵致小心了许多。 王安看了看周围，又看了看赵致身后的刘江，于是将赵致拉到了一旁。 “你知道知府大人吗？”王安忽然没来由的说了这么一句话。 赵致瞬间警惕起来，目光如隼，死盯着王安。 这个眼神让王安头皮发麻。 缓过来后，他接着道：“惠兴楼的生意很好，这点我不说你也知道，在如今的永平府中，没有人能超过惠兴楼，几乎可以说用日进斗金来形容。如今这世道，要是上面没有人，不管什么生意可都不好做。我虽然也有官身，可在知府大人的眼中，那就是一个屁，我想，你应该能明白我说的话吧？！” 王安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赵致如何不明白？ 无非就是暗示，让赵致拿出些钱来，将烧酒生意让出来一部分利润，以此来获得护佑。 “这话是什么意思？！”赵致装傻充愣。 王安一脸焦急，解释道：“我也不和你打哑谜了，直接说了吧，知府大人看上你的烧酒生意了，现在有三条路选，一是让出些利润给知府大人，二是你不让，知府大人直接把你的烧酒生意抢过去，三是从此不再卖烧酒，隐姓埋名去外地。” 这就是明抢。 从古至今，破家的县令，灭门的知府，这种事情层出不穷。 “让出一些利润？让出多少才算？！”赵致问道。 “我收了你们三成利润，要是换做知府大人的话，少说也要七成。”王安说道。 赵致的脸色一下子就黑了下来，七成的利润，那还赚个屁。 真这样搞，别说赚钱养兵了，能不能活下去都两说。 王安还在那里鼓吹：“知府大人是官，你是民，你要是不给，他随便就能捏一个罪名直接把你扔进大牢，到时候，烧酒生意就是他的，你能怎么样？” “这烧酒是我独门秘籍，就算他把我扔进牢房，又能如何？我不说，他又如何知道？！”赵致回道。 “呦呦呦，你以为你是谁啊？天王老子啊？你无所谓，你娘呢？还有你身后的那个小伙伴呢？刀子架在他们脖子上，让你说，你敢不说？这天下从古到今都是如此，没有实力没有背景，就只能低头。当年戚继光何等威风，见了张居正，不也得自称‘张相座下一走狗’吗？”王安声音很大，连哄带骗。 他说的这些都是真的，在这个时代，头顶上没有人，只能任人宰割。 要是不那么赚钱，王安也能罩住，可这烧酒生意实在是太赚钱了，赚钱到让士绅和知府都眼红。 “此事，此事我先考虑考虑！”赵致深深的呼吸，强行将胸口中的那股火气压下去。 这帮狗杂碎，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在实力起来之前，这些人才是最大的麻烦。 “行，我等你消息，我给你半个月，半个月之后，我再来找你！”王安留下一句话，急匆匆的走了，去知府衙门报信。 看着王安离开的背影，赵致眼睛中有火在烧。 杀掉知府容易，一旦杀了他，被朝廷知道，那赵致就成了反贼，杀官造反，从古至今都是如此。 永平府不是陕西，就在京畿之侧，崇祯这几年被李自成这些人折磨成精神病了，要是被崇祯知道了这事，估计二话不说就会把卢象升、孙传庭这些猛人调过来。 这个时候遇到这几个猛人，赵致只有等死的份，还建立什么新世界？！ 刘江走了上来，看着脸色不善的赵致，忙问：“这是怎么了？这家伙是不是威胁你了？！” 赵致长长的出了一口气，胸口中的那些怒火，渐渐被压了下去。 “这帮狗杂碎，他们想要我手中的烧酒生意......” 赵致将刚才王安说的那些话说了出来。 刘江的脸色一下子就垮了，破口大骂：“这些狗杂碎，一个个的不是什么好东西，他们想干什么？这是不给人活路啊！” “那咱们现在怎么办？不如一不做二不休，咱们直接把这个贪官给杀了！” 刘江的脸上满是冰霜。 “杀？杀掉之后呢？你爹你娘怎么办？你家的那些亲戚怎么办？难道，要跟着咱们逃亡吗？杀官等于造反，咱们现在手中什么也没有，抱着一个下金蛋的鸡，难免会被人觊觎。杀掉他简单，杀掉之后呢？落草为寇？还是被朝廷官军追的上天无门？” 赵致连连解释。 “那，咱们就这样眼睁睁的看着他们欺负？这也太憋屈了！”刘江一脸不满。 “事情不是没有解决的办法，暂时先等等吧，先尽快把地方收拾出来，把那些娃娃带到那里去，以后有的是手段解决......” ...... 深夜，赵致坐在房间里，拿着手机，点开了“洪武皇帝朱元璋”的头像。 经过一番犹豫后，打通了视频电话。 铃声响起来没多久，“洪武皇帝朱元璋”便接了电话。 “哈喽啊，年轻人，现在怎么样了？！” 洪武皇帝朱元璋笑眯眯的脸，出现在手机屏幕里。 看他的背景，似乎已经躺在了床上。 赵致的脸被手机屏幕上的光照亮，脸上的忧愁很快就被“洪武皇帝朱元璋”发现。 “这是怎么了？遇到什么事了？如此愁眉苦脸！” “洪武皇帝朱元璋”问道。 “唉，朱哥啊，这事怎么说呢，如今知府看上了我手中的烧酒生意，派了人过来，虽然话里面没有明说，但话里话外都在威胁，要是我不把烧酒生意供出去，在永平府就混不下去！ 我现在刚刚弄了十来个少年，他们的身体还没有补起来，更没有训练，直接对上他们，恐怕没有胜算啊！”赵致愁眉苦脸的道。 谁知，“洪武皇帝朱元璋”没有劝慰，反而哈哈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 声音很大，赵致连忙捂住手机喇叭，防止传出去太远。 “朱哥，您笑什么啊？！”赵致看着大笑不已的“洪武皇帝朱元璋”，无奈的问道。 “洪武皇帝朱元璋”收起笑容，看向赵致，“现在知道造反不好搞了吧？你们这些年轻人啊，总以为穿越古代，轻而易举就能拉起一支人马，轻而易举就改变世界，事实上，如果没有一个强力的后援或者强力的背景，估计都活不了多少天。 我之前就已经料到了会是这个结果，本想提醒你一下，可想了想还是算了，有些事必须要亲自经历，不然永远不知道自己的斤两，以及造反的困难。 造反是一件漫长而又危险的事，走一步要想十步，在做烧酒生意之初，你就应该想到这个事，同时早做好打算。 幸亏这只是一件小小的事，如果是战争大事，稍有不慎，你就是身死道消的下场，这些封建官绅，远没有那么好对付！” “老哥教训的是，是我之前考虑的太少！”赵致语气低沉的说道。 “洪武皇帝朱元璋”说的不错，确实是之前想的太少了。 不过也是，赵致在穿越之前，也只是一个普通人，甚至都没有接触过官场，又如何能看得那么远呢？ 人总会成长，能意识到自己的错误，并且改正，就很好了。 造反不是一蹴而就，现在还早，都来得及。 “洪武皇帝朱元璋”点了点头，满意的道：“孺子可教也，说起来，这件事是你穿越之后遇到的第一个危机，这个危机并没有多么险恶，很容易就能渡过，如果你连这个危机都没法渡过，那还谈什么造反？直接找个歪脖子树上吊吧。以后遇到的问题，只会比这件事更险恶。” 赵致的脸色渐渐恢复了正常，这话说的对，要是连这件事情都处理不好，那还造反干什么？ “老哥教训的是，确实如此啊！”赵致点着头。 “不过，念在你从来没有接触过这种事的份上，我给你一个提示！” “洪武皇帝朱元璋”嘴巴一咧，笑着说道。 赵致急忙坐直身子，忙问：“还请老哥指教！” “洪武皇帝朱元璋”说道：“分而划之！” 赵致眯着眼睛，低声念叨着这四个字。 大脑飞速旋转，各种场景在脑海中浮现。 屏幕那头的“洪武皇帝朱元璋”拿着手机，笑眯眯的站了起来，走到客厅，给自己倒了一杯茶，随后又回到卧室，坐在床上，静静的等待着赵致的回答。 约莫十五分钟，赵致眼睛忽然一亮，脑海之中“轰”的一下。 “老哥，我明白了！”赵致一脸热切看向手机。 “洪武皇帝朱元璋”放下手中的水杯，笑眯眯的问道：“哦？！说来听听！” “老哥，您刚才说分而划之，我就在想，分谁，化谁？仔细的想了想，我抓住了重点。 觊觎我烧酒生意的人，可不止知府一家，还有城中的那些士绅。这么赚钱的生意，没有人不会眼红，若是我背景强大，他们自然不敢找上门来，但我背景几乎没有，这些人自然没有这么多的顾及。 除了知府之外，其余的士绅也觊觎我的烧酒生意。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就有纷争，这些人肯定不是铁板一块，把他们比作狼的话，那我就是rou，一群狼面对一块rou，绝对不会平和的坐在一起分rou。 人都是有私心的，人都是贪婪的，没有人愿意把手中的利益让出去。既然他们之间不是铁板一块，那我就能利用。利用他们的矛盾，让他们互相内斗，将这潭水搅得越浑越好，涉及到的人越多越好，以子之矛攻子之盾，借力打力，四两拨千斤。” 赵致深深的呼吸，一口气说完了自己的计划和看法。 屏幕那头的“洪武皇帝朱元璋”笑的很开心，很满意的点着头。 “你还不傻嘛，既然你有了办法，那老头子我就放心了，行了，时间不早了，我就先睡了！” 话音刚落，“洪武皇帝朱元璋”就挂掉了电话。 赵致的心情，也比之前好了很多。 不过，他在想，为什么自己之前就想不到这些事？为什么“洪武皇帝朱元璋”就能轻易想到？ “老哥说的不错，做事情应该做一步想十步，不能轻易下决定。不过，为什么我之前想不到这些事情呢？” “嘶，我明白了，是我之前只想着赚钱，只想着在短时间内赚钱，被金钱冲昏了头脑，目光短浅到只想到一时一会儿。” “这万万不行，万万不行啊！” “不谋万世者，不足以谋一时；不谋全局者，不足以谋一域啊。我要学习的，还很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