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6、爆炸
少年心中如同猫爪在挠。 他尽量装作不在意地问道：“你不喜欢我提到她。” “她那样的女人，没有人会喜欢。” “是吗，你很绝对啊。看来她也得罪你了，”张俊笑道，“如果你有机会，会杀了她吗？” “……” 百合丸沉默。他似乎思考了下。最后他轻声说道：“我想我会。” “你可真诚实。明明你可以说谎的，当然，你应该是不屑。百合丸，你在我心中越发鲜明起来了。” “哦……？” “就像一块图。原本是空白的，后来我得到了一些碎片，于是我拼啊拼，慢慢地把你们的样子全都拼了起来。你知道我怎么评价你吗？” 百合丸仓促的喘着气，水渐渐地漫在了他的胸口。 “一个也许会很成功的失败者。” 百合丸凝视着少年。他的眼神幽深，在这一刻，仔细地盯着张俊的脸，不断观摩，似乎在琢磨着他的平生为人。 最后他说道：“我承认，我小看了你，刹那猛丸。” “轻视是你的弱点。比如你对阿回。” “阿回？” “就是清水回。你要杀秋子他们，他刚巧回来。为了避免打草惊蛇，你支走了碍事的他，当然，你绝对不会放过他，所以你告诉了他假消息。如果没意外，很快你就能追上他，补上那一刀。” 百合丸低低说道：“……我当时就应该杀了他。” “你的确失误了。因为你没想到，他与我一起行动，而我，并不相信你会那么好心。事实上，我是对的。” “你是对的？刹那猛丸，事情还远远没有结束。” “快结束了。我要问你最后一个问题。” “什么？” “你怎么评价土门家。” 百合丸一脸吃惊，“土门一族？” 张俊仔细观察着他的神情。似乎并没有作假。 他好心提醒道：“确切来说，是土门贤三郎和土门九实。” “他们——” “他们跟你有仇我知道，我只问你，你是怎么看待他们两个人的。” “你竟然还没觉悟吗？” “什么？” “一个违背禁令，又欺诈世人的家族。这种家族出来的人身上都留着罪恶的血。” “哈，果然。跟我想的那样。让我来推断下前因后果。” 百合丸嗤之以鼻道：“你知道些什么？你什么都不知道。” “那可不一定。我猜，私自开采黄金的，其实不是风户，而是土门吧。” 百合丸猛地瞪视着刹那猛丸。 “你怎么会——” “纸里包不住火。更何况那是黄金。在他们瞒不下去的时候，他们就屠杀了风户一族，拿来当了替罪羊，是不是？” 百合丸喉结艰难的一动。 “……是。我没办法说不是。” “当然。你就是这样一个人，从来不喜欢勉强自己。” 百合丸讥笑起来。他边喘气边笑。脸都因为笑而变形，形如狱中鬼。 “我们鬼门为恶只是坏在表面上，而你们这些官僚为恶，却是坏到了骨子里——坏得能流脓。” “你这话有点难听。” “也许你跟他们一样，只是一头心安理得躺在滴着血的黄金上享受的畜牲罢了。” 张俊看了他半响。 他忽然抬头看向畈治雄彦，轻声道：“大人，我问完了。可以行刑了。” 畈治雄彦再度按下开关。地牢里疯狂进水。原本已经到了他胸膛的水极速攀升。 张俊走出牢房。他留恋地呼吸了一口新鲜空气。 畈治雄彦说道：“问出了想要的东西。” “嗯。” “是什么？” 张俊轻轻吐出了两个字：“黄金。” 两人刚走不久，突然听到水牢那边传来了巨响。 “轰——” 少年猛地回头，震惊的看着那边的方向。 他喃喃自语：“我以为她会救他，没想到，没想到——她居然杀了他。” 官署的爆炸声，惊动整个鹿儿港。 石块，木屑，碎rou，在夜空中肆意纷飞。 鹿儿港的上空亮起了明亮的火光，如绚丽的烟花，转瞬即灭。 在官署的西南边，是座码头。 石榴慢慢走过，她忽然驻足停下，转身看向自己的杰作。 一只残余的手臂命运般的飞了过来，落在她的面前。 她拾起看了看，带着伤痕的脸露出最后一丝微笑，显得有些神经质。 石榴低声道：“百合丸，我可是为了炫马大人好。” 她毫不留情地将这只仍旧完美无瑕的手抛入了大海中。 转身隐入黑暗。 …… “喂，阿回，找到一郎了吗？” “没有。” “要我说啊，这必定是花妖作祟。” 鹿儿港的温泉浴场一向热闹，如果说，在哪个地方能听到男人之间的窃窃私语，那星越泉必定是排前的选择。 说话的便是其中一个泡在温泉里的男人。 清水回看了他一眼。脸上长有一块青色的胎记，是赌坊的阿茂。 阿茂的来历很简单。 他原本是个孤儿，在家乡备受排挤，索性偷偷扒了一条船，颠簸流落到了鹿儿港，最开始没人接纳他，眼看就要饿死在赌坊门口前，赌坊的掌柜施舍了他一碗麦粥。 活下来的阿茂摇身一变成了赌坊的伙计。是个非常勤劳可靠的人。昨晚也参与了救火工作。 有人嗤笑道：“花妖……？” “你不信。” “哪来的花妖？” 阿茂的胎记抽搐了几次。 他嘟囔道：“你没听说过红叶狩吗？传说中枫鬼的血溅落到枫叶上面，于是它们便变得跟血一样红。” “这跟一郎有什么关系？” “那雏菊啊。冬天哪来的菊花。” “什么雏菊？” “你不知道？昨天浩矢送了朵雏菊给秋子，刚好妙子就死了。这也太诡异了吧！” 阿茂恢复了自信，他鬼鬼祟祟的看了看周围，压低了声音说道：“我跟你们说，你们别说出去。昨天我去救火啊，看见路上有个女人，穿着一身大红的衣服，上面还绣着花纹。是那种非常不详的花纹，跟血一样。” 有人来了兴致，喊道：“她长什么样子你看见了吗？” 清水回四处望了望，这次他没听出来是谁提的问。 “我哪敢看，我以为是鬼。” “枫鬼？” “是啊，枫鬼。” 澡堂的人都哄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