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四章 意想不到
高三数学老师办公室。 “刘老师，今晚先把下周的教案和试卷发给我，我先看一下。”一个头发白了一半的老师说道，他戴着眼镜，先生。 韦老师是资历很重的特级数学老师，也是小刘老师入职后的半个师傅。 半晌却没有听见回声，韦老师看过去，小刘老师正在紧紧盯着屏幕，十分入神，没有听到他说话。 “刘老师！刘老师！”他喊道。 坐在隔壁位置的老师拍了拍小刘的肩膀，同时偏头看了眼他的屏幕。 “哦！哦！”小刘回过神来。 韦老师重新说了一遍，小刘老师赶忙应下，隔壁座的老师才玩笑道：“怎么？想着晚上和夏老师的约会吗？” “你怎么知......”说到一半，小刘闭上嘴。 夏老师是生物老师，小刘正在追求她。他还不知道他的恋爱作战正是老师们的新瓜，消息在办公室里流通，藏不下秘密。 小刘摇摇头，解释道：“没有，我在看成绩表，那个陆佰进重点班了！” 那个老师说：“快高考了，有学生爆发一个不是很正常？有什么惊讶。” 小刘讶道：“这也算正常吗？！” 韦老师听见他们说话，不由想，小刘老师教书方面很有天赋，但入职才两年，经验和见识还是浅了些。 他说道：“这个年纪的小孩们能量大得惊人，做出什么事都不奇怪，可别小看他们。” 小刘惊讶道：“真的吗？这都算情理之中吗？” 说着他的看向旁边位置的高老师。 高老师刚刚说话的时候稍稍滑过来了椅子，看到了小刘标注的那个学生。 前面说过，教育局推广了一套数据软件，能直观看到每个学生的成绩曲线及详细的数据分析。 显示在屏幕上的正是一个学生的总成绩曲线。 高老师打眼一瞧，便是瞳孔一缩。 这幅图线实在骇人，他甚至没有听到小刘的问话。 小刘又是问了一遍，他才听到，一时竟有些不知道说什么，只能摇摇头：“我没有见过。” 韦老师听到这话，又看到高老师的表情，感到奇怪，高老师可是年富力强的中坚力量，怎么这幅表情。 他走了过来，边看边笑问道：“有什么怪事？” 高老师说道：“韦老师，我印象里还真没遇到过这样的事，您......韦老师？韦老师？” “哦！”呼了几声，韦老师才应了。 韦老师摘下眼镜，躬下身，凑向屏幕，一边解释道：“年纪大了，眼睛开始花了。” 就这样看了半晌，反复确认无误，韦老师才缓缓直起身，一手轻轻扶着腰。 他的确老了，这种弯腰的姿势已难以承受，老腰阵阵痛楚。 “这是何方神圣？”韦老师半开玩笑半认真的问道。 高老师想了想说道：“这个同学我记得他之前还和朱莉闹过一次笑话，去年......” 高老师记起这是那个谁了。 屏幕上陆佰的成绩表极其嚣张，在这等嚣张的映照下，那次对化学老师朱莉的以下犯上在高老师的嘴中也就变成一段可爱的趣事了。 高老师又简单说了半年前的期中考试和两个月前校长参加的教研会，这个名字都有点戏份。 “进步的、醒悟的、发奋的，这样的学生教得可多了，但这么......啧啧啧，长见识了。” 韦老师啧啧称奇。 高老师点点头附和道：“之前不懂事，上高中之后明白过来，然后发奋图强，这样的人不少，可发愤图强怎么也该有极限的吧。” 说着，他也是失笑，不管怎么说，这是令人欣喜的事。 韦老师听懂高老师的言下之意，这真的太离谱了，说道：“以前强调主观能动性，主张人定胜天，但现实里一腔热血灌不出亩产万斤，客观规律就在那摆着呢，学习也一样的，这样的成绩可不是光凭努力就能做到的。” “难道他是个天才？”高老师寻思着。 韦老师摇摇头，说道：“得了，也别琢磨了，咱不是有现成的吗，问问方老师，他当班主任的。” 这话是真诚的。 本来韦老师只当这个新来的方老师是个普通同事，但在平时的教研活动里发现这人身上的确有着非凡的热忱，而陆佰的奇迹又是发生在他的班级里，这应当有方老师的功劳。 这样想着，韦老师真的对他刮目相看了。 “方老师好像出去很久了，不知道去哪了。”小刘老师摇了摇头，他早就想找方老师问问了，却没找到人。 这是重点班的数学老师兼班主任李萌走了进来，一手夹着教案。 韦老师打趣道：“李老师，你们班来了新同学？” 李萌立即说道：“是啊，压力很大。” 高老师说道：“你还怕压力？” 李萌有些兴奋地说道：“压力大，但动力更大。” 她刚刚结束了和重点班其他科老师们的小会议，期间出现了陆佰的名字，老师们没有说太多，但可以确定，大家很难不关照这个新同学的。 毕竟，干好了，那就是从吊车尾到最高峰，一旦报道，能给学校、给她带来多大的荣耀？！ 想象那样的场景，李萌就有些激动。 李萌又说道：“方老师是去班里了吗？还想找他问些事儿呢。” 高老师说道：“不知道跑哪去了。” ...... 休息室里烟雾缭绕，两个男人站在窗边，沉默地抽着烟。 “一把老骨头了，也有点热血沸腾了。”齐老师笑呵呵地说道。 难以想象，在几个月之前，他们二人还在这里一同抽烟，讨论着陆佰的情况，怕他发现理想无法实现而一蹶不振。 “对啊，真是惊人啊。”方老师说道。 齐老师说道：“之前咱还劝人家脚踏实地呢，啧......”他晃着头。 方老师说道：“都说教学相长，我没有帮到那孩子，倒是他给我很重要的启示。” 他吸着烟，在烟雾中若有所思。 “适当的技巧和长久的坚持......只需要平均以上的智力水平” “这些东西加起来就能出现奇迹？”齐老师问道。 这些有点平平无奇，老生常谈。 方老师叹了口气：“这是老生常谈，但挂在嘴边的多真正做到的少，咱们怎么让他们学会学习、建立正反馈、配合课程进度？这些需要仔细地设计了。” 齐老师点点头，他很欣慰，小方正在成为更好的老师。 老师和厨子有点像，凭的都是身上的功夫。 一样的材料一样的灶台，不同厨师做出的味道就是天差地别，差的就是手头的功夫。 老师也是如此。同样一群学生，在不同的老师手里就是显出不同的气质，一群浑浑噩噩的学生，到了有水平的老师手里，不仅变得服服帖帖，甚至无声无息间改变了对学习的态度，甚至人生啊理想啊这些形而上的东西也有了新的认识。 这极大的上下差距，就是老师教导的差距。 方老师已经很有水平，还在孜孜不倦去做得更好，动力就是身为老师的责任心和激情。 看到后辈如此，齐老师眼中满是欣慰。 方老师说道：“但越是仔细想，越是觉得不可复制，那孩子的心志非比寻常，这才是最重要的，也是最难赋予的。” 齐老师知道他说的心志不是单指毅力，也不单指清醒，不单指平和，不单指激情，而是混合在一起的复杂，这是人性的黑箱，要说在别人身上复制一个就是天方夜谭了。 但齐老师不认为这有什么可惜的：“陆佰固执，格格不入，心气儿还很高，要是多几个学生是这小子的个性，该头疼的就是我们了。” 方老师失笑：“这么多缺点，你之前还特意嘱咐我多关注他？” 齐老师摆摆手：“两码事，两码事。” ...... 重点班，早自习开始前的十分钟。 “困死了。”林靖的好兄弟阿黄，黄少菲低声自语。 自从李萌到他的家里耳提面命之后，他妈就改变了态度，让他必须早起早自习不能偷jian耍滑。 他的研究员爸爸很开明，反对起得太早，认为这弊大于利。 但是他妈说会请阿姨做早饭，他爸不必早起做饭。 然后他爸便默认了这一事实。 想到这里，阿黄叹了口气，抬头四望，难道其他兄弟就不困吗？ 忽然他眼睛一亮，凑到左后方的座位前，那兄弟低着头正在抱着pS玩只狼，一款新发布的动作游戏。 阿黄说道：“你这样不行的，下条命我演示一下。” 周继东抬头看了他一眼，不做声低头继续玩。 黄少菲盯着屏幕，嘴上却说道：“你知道新来的同学吗？陆佰，热血漫的主角模板，《龙樱》知道吗？一模一样！” 周继东随口道：“没听说过。” 黄少菲对陆佰只了解大概，但也因此可以肆无忌惮地加入想象：“......指着排名第一的林磊儿说道彼可取而代之......林靖自不量力地大声嘲笑他自不量力，陆佰一个缠手擒拿，砰！” 周继东一心二用，边听边玩，猝不及防被黄少菲吓了一跳，一个失手，直接被弦一郎击中面门，紧跟着连招至死。 “你死了，该我了！”黄少菲喜滋滋地说道。 周继东将pS递了过来，然后两人聚精会神盯着屏幕里忍者的战斗，至于刚刚黄少菲嘴里的黑马，两人实际并不如何关注，从初中到高中，做了五六年的领头羊，一个后进关注什么？ 过了一会，快要早自习的时候，同学们基本都坐好了，只剩下几位因竞赛成绩而获得特权学生没有来。 李萌走了进来，为大家介绍了本次考试升入重点班的五名同学。 由于这些同学本就是在top50波动的学霸，平时和一些聚会里多都相处过，有所以很多熟识，李萌只是点了名字就让他们落座了。 黄芷陶回头看了看坐在她后位的乔英子，脸上露出促狭的表情。 原本有些发呆的乔英子头一歪，很无语。 此时陆佰走乔英子的身前，两人却相视一笑，仿佛有种一切都在不言中的默契。 而这一切，都被早已特别留意的李萌都看在眼里，她不由微微一顿。 乔英子和陆佰，这两个小孩以她意想不到的方式联系在一起。 从几次分班，还有从宋倩等家长那里听来的信息，都证明二人处在感情萌芽的阶段。 模范学生乔英子竟然为了这个男孩故意考低分，如此的大胆，她竟然是主动的一方。 在这样的女孩面前，谁能保持冷静？ 李萌眯了眯眼。 高考之后，怎么样她不管，但在这最后两个月想发展出什么？ 绝无一丝可能！ 身为铁面派教师的她不会纵容任何情感发生！ 李萌站在讲台上严厉地训话：“行百里者半九十，距离高考还剩最后六十天了，真正的决战就要来了！平时考得好，不算什么，高考才是见真章的时候，如果高考发挥失误，你前面考得再好有什么用？谁也不能给我放松！” “最后六十天了，把你们所有的毛病都给我收起来，想玩游戏，考完再玩，想追剧，考完再追，想谈恋爱，也得给我忍到高考之后！” 黄少菲在下面满脸严肃的听着，李萌讲到激情处时，他还轻轻点头附和，仿佛说到他心坎里一样，桌子底下的手却是在cao控着只狼一个劲儿地逃，躲避大将的追杀，但最后还是落得一个“死”。 于是他悄悄把游戏机递给周继东。 周继东却悄声问道：“刚才我看这那个陆佰和乔英子笑了笑，两个人认识？他不是转校生吗？” 黄少菲露出古怪的笑意：“你不知道？” 周继东心里噔一下：“知道什么？” 黄少菲说道：“他们俩啊，关系可不一般。” 然后就住嘴不说了。 周继东急了，说道：“怎么回事？” “周继东现在就燥起来了是吧？要聊给我出去聊！” 周继东只好低下头。 黄少菲暗笑，心说东子，你藏挺深啊 “再让我打几把，我告诉你。”李萌讲完离开，黄少菲说道。 “玩玩玩！”周继东说道：“怎么回事？” 黄少菲笑道：“您猜怎么着？高三第一次大考，乔英子故意考砸，就是为了和他一个班级，要说起来，两人的缘分还得感谢我的兄弟林......” 周继东脸色刷的惨白，再听不见黄少菲后面絮絮叨叨的添油加醋了。 怎么会这样呢？ 明明是他初中就认识的乔英子，明明是关注了那么久，明明确认方一凡只是她发小，明明在一个班级...... 怎么会这样呢？ 周继东看向陆佰，陆佰茫然不觉，正在翻阅教辅，加入新班级，距离最终目标更近一步，他期待着以后的学习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