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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六章阻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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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渡远千山外,轻舟八桂临。

    长帆浮水月,洞箫逸清音。

    日当正午,风轻云净,一条大河蜿蜒曲折,流向天际,此刻河面上,碧波千里,白帆点点,船只往来如梭,无涯无迹,一派繁忙景象!

    这时,河面上恍惚有一缕的箫声传来,那箫音清冷,飘飘渺渺,带着些许悲凉,如丝如缕,低回盘旋,彷如香炉中袅袅婷婷的烟云,若虚若幻,宛转悠扬,与河水相映成双,合成节拍,不知水声是箫音,还是箫音是水声。

    一闻之下,令人心神不由为之一清,更觉秋水共长天一色,天连水来水连天,天水相接,意境高远。

    那箫声丝丝缕缕缭绕不绝,渐渐忽高忽低,忽轻忽响,低到极致,几个盘旋,又渐渐升起,低音中偶有珠玉跳跃,清脆短促,此起彼伏,又如群卉争艳,间关莺语,彼我和鸣!

    渐渐百鸟散去,春残花落,其声呜呜然,如怨如慕,如涕如诉,余音袅袅,不绝如缕。

    渐渐箫声越来越低,若有若无,几不可闻,只余河水滔滔,余韵无穷。

    顷刻间一艘船身狭长,精巧华丽的双桅大船远远驶来,那箫声正是船上发出。

    此刻船头正有一人肃立不动,手持一把碧玉洞箫,这人体态修长,一身青衫,虽显得朴素无华,但看那做工精良,针脚细密,显然是能工巧匠缝制,极为合身,更此人衬得松紧挺拔。风姿如玉。

    尤其是他一头流瀑似得青丝松松散落,只用一根锦带束住,更显飘逸潇洒。

    那人长身立在船头,一双眼恍如秋夜寒江。清清冷冷,平平淡淡,不起半丝波澜,眼神也是空空洞洞,幽深异常。好似在仰望遥远的天际。

    一阵微风吹来,朵朵云气弥漫,不知何时,天空中已经雾气蒙蒙,渐渐河风转厚,烟波浩渺,浊浪滚滚,开始下起了蒙蒙小雨,丝丝缕缕,沾衣欲湿。这人仍是挺立不动。

    这时若有人在旁,定能看见那飘摇的细雨接近此人身边时,便自行斜开,恍惚被一种无形的屏障挡住,这人分明站在雨中,身上却滴水不沾,如同雪中青松,云中孤竹一般,清冷高洁,不可方物。

    不知何时船舱口站了一七八岁童儿。只见他唇红齿白,长得粉妆玉琢,甚是可爱,远远对着青衿喊道:“先生。外面雨大,怎不到船舱中歇息?”

    青衿渐渐转过头来,对这童儿呵呵笑道:“无事,感受一下外界的天地也是好得!”

    这童儿听了也不回去,站在舱口,伸着小小的脑袋往外面四处打量。这时又有一个小脑袋伸了出来,这名童儿更小,只有四五岁左右,长得虎头虎脑,甚是可爱。

    青衿见了,轻轻一笑,回过头去,也不去管他们。

    这幼童名叫“陆柄”,说来也是一位在历史上有名有姓的人物,整个明朝,最为士大夫所痛恨的一是太监,二就是锦衣卫。

    而这陆柄,堪称大明两百余年间锦衣卫第一人!

    这锦衣卫指挥使说来官衔不大,只有正三品,却集侦查、逮捕、审问、刑狱于一身,直接对皇帝负责。

    上至藩王宰相,下至平民百姓,都处在他们的监视之下,无人不谈之色变,当缇骑四出,侦缉天下,更是让人见之胆寒。

    只是锦衣卫虽厉害,更厉害的却是东厂,自东厂被明成祖朱棣设立以后,便后来居上,连锦衣卫都在他们的监管之下,渐渐锦衣卫不免便被东厂压了一头,而后历代锦衣卫指挥使也都要看东厂厂公的脸色行事。

    终明一朝,只有一人例外,那就是陆柄,也只有陆柄任锦衣卫指挥使时,锦衣卫的权柄才达到顶峰,力压东厂一头,冠绝历代。

    说来这陆柄也是官宦世家,陆柄的父亲继承了祖荫,任大内侍卫,后来被兴王挑中,随之就藩,按说跟随一个藩王,并没有什么前途,只是他跟的是兴王。

    于是陆柄之母成了嘉靖的奶妈,陆柄也和嘉靖从小一起长大,兼且此人有勇有谋……后来有此成就倒也不甚稀奇。

    这次朱厚熜随青衿前往华山,随行五六人,这陆柄便被当做他的伴读,一同前往,拜入华山外门学艺。

    雨渐渐停了,这船行甚速,青衿立在船头,意太悠闲,负手远眺,只见河水滔滔,一望无际,船拐过一方斜角,忽听得前面鼓声大作,七八艘大船停在河面,将河道封住。

    这些船旗帜鲜明,分成两方,更有许多小船在围在他们四周游弋,彼此之间隐隐配合默契,列成战阵,显得训练颇为有素。

    此刻两班人马正在相互谩骂,青衿喊来船家相询,船家经常在这一路跑船,对这条河上的各种势力到是如数家珍,原来是排帮和巨鲸帮正在争夺地盘,以前两帮在河上也是时有冲突,这般对持也发生了不少次,船家倒也是见怪不怪了。

    青衿见两班人马各自僵持不下,又互不相让,怕是一时难以通航,又向船家询问。

    这船家露出一副苦相道:“这也不好说,有时对持个几时辰就离开,有时能持续几天,最多的一次僵持了整整半个月,最后惊动了官府,才各自散去。”

    青衿问道:“我看他们两班人马中间到空出一条水道,勉强可以通行,不若我们从那里穿行过去?”

    船家听得一呆,连连挥手道:“不可不可,这些人虽然不是以抢劫为生,但绝非什么善良之辈,平日里除了走私货物,就是靠向来往的客船、商船收取过路费生存。他们冲突便也是因为谁收过路费争执不下……先不说会不会让咱们过去,便是过路费你交给一方,另一方心中恼怒定会拿你开刀。”

    青衿也懒得多事,问道:“那若两边都交呢?”

    船家还是摇头道:“上次听说便有一条船等不急了,就是这般干的,结果船被扣了,人也关了好多天才放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