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送你一朵小花花
老板娘走后，风白玉挪着屁股坐到了南柯身侧，她闪着大眼睛看着白衣神君，这灼热的目光下，男人尴尬的摸了摸头。 “你真的认识太宗祖母？” “嗯……” “关心很好？” “还行……” “哦。”红衣女子露出狐疑的表情，眼睛微微眯起，“还有什么瞒着我的？” “还有件事……”南柯温柔的笑着，好似在看乖巧的后辈，眼里纯净的不带一丝杂念，“林霜雪最近一次转生是你的母亲。” “！！” 这个答案始料未及，她惊得长大了嘴，母亲这个词存在于风白玉遥远的记忆里，在她很小很小的时候，母亲就离开了她，不是因为难产，可具体是什么事情让母亲殒命，城里的人都闭口不谈，这件事仿佛是洪流城中最大的秘密。当她问起父亲这件事，父亲没有回答她，只是在那天夜深人静的时候，年幼的风白玉看到父亲偷偷落泪的样子，之后她也就不再提起。 “我从未见过我的母亲……” 南柯说：“我也未曾见过她，但你和霜雪有几分神似，所以应该也像你的母亲。” 想起母亲风白玉的心里充满了难过，她一把拽住南柯的袖子：“你说父亲和母亲在不在这千连城里？” “你不必去找寻他们，人生死有命，轮回往生是罗格的宿命。” “可……我很想念他们。” “那就怀揣着他们对你的期翼走下去，振兴罗格族。”南柯握住风白玉的手，“你用双手创造出幸福美好的未来，他们转生后就能在那个美好的未来降生不是吗？” 南柯的话语好似一记惊雷直击风白玉的心脏，她咬住嘴唇强忍着内心的波澜，不住地点头。 “放开小姑娘，你这个老不死的。”老板娘的端着新鲜出炉的炒面走了过来，她用那块肥肥的屁股把南柯挤到一边，随手将两碗热腾腾的香辣炒面放在桌上，“趁热吃，凉了味道就打折了。” 这面相较上一碗更贴合日暮高原上的口味，宽面做底，采用新鲜的番茄炒制，再配上老板娘秘制的辣酱，辣中带酸，口感丰富。面好吃但南柯肚子已吃饱，实在塞不下更多的食物了，他胡乱扒了两口。 “风白玉就交给你啦，我出去转转。”说罢南柯起身要走。 “你去哪？”风白玉想要跟上，却被老板娘一手摁在了椅子上。 “我去去就回，你好生在这里呆着，若是真发生了什么事，就摸一摸手串呼唤我，我能感受到的。”南柯举起右手腕，上面那串笨重丑陋的千眼菩提串晃的叮当响。 “不行，我要和你一起去，万一你又被他们抓去怎么办。”风白玉想要挣脱老板娘摁在肩头的事手，可那只肥手好似有千斤重，她越是挣扎越是感到肩头的重量，可嘴上却说着要保护南柯的话语。 白衣神君不再去看她，和老板娘相视一笑，点头示意，随后转身离开了小面馆。 他走在街上，经过这番折腾已经过了两个多时辰，太阳已从当空移到西天，阳光以三十度的斜角洒在鹅黄色的黄泉海上，整个海面荡漾在一片橙色的光晕之中，暖融融的。 南柯从怀中掏出那张邀约的信纸，小心翼翼地翻开，里面除了画了一朵莲花没有其他的任何痕迹，看着这朵莲花他就感到眉心一阵疼痛，他将信纸揣回怀中，向着巷道深处走去。 他敲开了顺河街五号的院门，那是处闹中取静的独立院落，虽毗邻大街，但却藏在一条狭窄的小巷中，平日里应该鲜有人涉足，青石板的缝隙中钻出棵棵小草。 开门的是一个身材姣好，面容清瘦的少女，看见门外的白衣青年，她只是悠悠地说了句：“请进。”就重新退入到深宅大院中，仿佛外面的气息多沾染一点，她就会窒息。 南柯跟着少女走入这间古朴典雅的宅子，回廊曲折婉转，每处之间又点缀着各异小景，或是株梅树配上些许山石，亦或是几丛桂树刚抽新叶，正当时的景致是处水潭边的杏花树满开了粉白色的花朵，微风一吹，落入池中荡荡悠悠，好不悠闲美丽，定睛一看，那池水还冒着微微的热气，配上岸边几块枕石，这是处温泉。 带路的少女穿着宽大的衣衫，曼妙的身姿随着步伐若隐若现，南柯跟在她的身后，感到这女子身上散发出难以抵挡的诱惑，是种媚骨天成而不自知的姿态。二人穿过月亮门，眼前豁然开朗，半亩方塘被嫩绿的荷叶铺满，临着水塘建有一榭，只有一处荷叶间的小路可通其上，宽袍少女扭动着腰肢穿行其间，好似荷花仙子，袅袅婷婷，又似阵青烟风一吹就能散开。 南柯放慢了脚步，有意与她拉开距离，这份美感，贴的近了就无法感受。 那少女在碧波之间回过头来，脸色苍白如纸，微微凸起的颧骨上是一双纤长的眼睛，那是汪荡漾的秋水，她张开薄薄的嘴唇，清风般的话语飘出：“请快一点，主人在等你。” 白衣神君应了声就快步跟上，距离少女还有一步远的距离她就转过身去，宽大的君裾几乎要碰到南柯的身上，带着阵甜香就飘远了。 水榭建有内外两层，外层是亲水长廊，内层四面有门关上后就是间独立的屋舍，四季之中在此方看天、看水都是极好。少女轻轻推开扇门，她将鞋子脱下，一双白如嫩玉的裸足触在深红色的木地板上，她弯下腰身将鞋子放在长廊上，领口开的很大，弯腰时她并未遮掩，跟在身后的南柯一眼就看了个通透。 “进来。” 南柯学着少女的样子脱鞋步入屋内。 随着身后的门轻轻合上，此方天地瞬间安静了下来。 傍晚昏黄的阳光透过窗棱射入屋内，在地上拖出长长的倒影，屋子的另一头端坐着个黑袍男子，他的头发顺意披散在脑后，阳光洒在他的身上，整个人都成了融融的暖色。 “步宴歌。” 在他面前不多不少一丈远处已经放置好了蒲团，南柯盘腿而坐。 “怎么不陪沧梦？”南柯问道。 “老大不高兴了，看我烦就让我滚蛋了。我想你有可能会来找我，就让小鱼在门口等你，果真将你等来了。” 提到小鱼，那美貌少女已经走到步宴歌的身旁，她看着这诡异男人的眼神中充满着强烈的爱意和近乎病态的情欲，她似乎无法控制自己的双手紧紧揽上男人的颈脖。 步宴歌摸了摸少女的脸：“这个宅子里不需要太多人，一般就我和我的女仕二人，可我的女仕总是不听话，之前的那些我都是流着泪亲手杀死了她们，你知道那时候我有多难过吗……可小鱼不一样，你看她多乖，多可爱，如果可以我甚至想留着她到地老天荒。” 这些话语，像是说给南柯听的，又像是说给小鱼听的，南柯听到耳朵里感到浑身不是滋味，小鱼听着却更兴奋了，搂着步宴歌的手抱得更紧了。 南柯同情地看了眼少女，很快他将目光从少女身上移开，从怀中掏出那张信纸，说：“这是什么意思？” “你不喜欢？这朵花就是你呀，我的神君大人。”步宴歌眉头微蹙，嘴角却咧着笑，那表情诡异而又扭曲，他伸出手一团冰晶的气息在手掌上凝聚，一朵冰晶的莲花在手中绽放开，“不喜欢纸上的花，我可以送你一朵冰晶的花朵。” 那朵冰晶的莲花脱离步宴歌的手缓缓向着南柯飘去，昏黄的阳光照在上面被镀上了层金色，周围萦绕的冰晶碎屑如同星河般闪烁不断。 也许是出于礼貌，或是对步宴歌的不屑，南柯伸手接下了那朵冰晶的莲花。 “谢谢，如果可以我真想把它插在无想峰的莲池中。” 随着这句话这朵冰晶凝聚的莲花在初春傍晚的阳光中慢慢融化，南柯两指轻轻一捻就化为了冰晶的齑粉，散落在空气中，好似天河散落，弯弯曲曲弥散在不大的水榭中。 “冰花易折，还望你好自为之。” 这句话南柯是对步宴歌说的，无论他动用何种手段，目的都是为了冥府罢了。 “亲爱的南柯神君，你为什么这么讨厌我们，非要将我们推入深渊中，你就不能像对待罗格和天人那样可怜可怜我们。”步宴歌从那双昏黄色的眼眸中硬生生挤出两滴泪来，嘴角却还是挂着笑容。 “不是我想，是时轮的运转。” 步宴歌推开搂抱在身上的小鱼，四肢并用爬向南柯，他爬的很慢，样子充满了诡异，那只苍白的臂膀从宽大的黑色道袍中伸的老长，忽然一个猛子狠狠掐住了南柯的颈脖，借着这股劲步宴歌的上身直了起来，南柯并没有动，他那双莲花眼依然平静如水，静静等待着眼前这个下一步的举动。 步宴歌狠狠掐着南柯的脖子，嘴里喃喃道：“什么时轮，明明就是你想，就是你想！” “你掐死我也改变不了这个事实，黄泉海正在下沉，你们会沉入地底，用法阵支撑只是苟延馋喘罢了。” 步宴歌脸上的怪笑消失了，他真正露出难过的神情，昏黄的眼膜中仿佛失去了光彩：“古神陨落，只留下不足百人的族人，我们终究是世界的弃子。” “你们不是弃子，而是世界的一环，生生轮回，需要你们的帮助。” “可地下的世界暗无天日，凭什么要呆在那里，我们不配拥有阳光吗？”步宴歌死死盯着南柯，“这就是作为神灵的你难道都没有一丝的同情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