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五六章 状告
白坤抱着腿在地上直打滚，李氏一叠声的叫人把他抬回房里，又喊人去找大夫，大夫来了忙活半天说白坤的没治了，李氏气恼无比，心爱的儿子就此成了瘸子可怎么得了？ 思及艾米艾大神医，李氏急急忙忙去找白詹，想让他去找顾贞贞去请艾米来给白坤瞧腿，谁知道跑到中堂方才发现人已经凉透了。 儿子瘸了，丈夫死了，李氏看着白詹的尸身脑子一片空白，骤然忘记了呼吸，眼睛一翻软倒在地。 白坤疼的满身大汗，大夫施针数次都没能止疼，他气地一把推开大夫，大叫道:”庸医！庸医！你这是要疼死我啊！啊！好疼啊！娘！娘！来人！给我叫我娘过来！” 大夫被他推了个趔趄，一甩衣袖，索性针也不取了，扭头就走。这种烂脾气的病人，谁爱治谁治去！他是大夫，又不是圣人，没道理病人对自己又打又骂的他还去医治。 不尊重大夫，就不要怨人大夫不尽心！ 粗使婆子拿着白家的银子，不好走人只在外间远远站着，瞧见大夫被气走了，白坤又要找李氏，连忙远远地答应一溜烟儿的跑了。 李氏脾气不好，白坤如今更是不能靠近，粗使婆子干脆找个地方躲了起来。 顾贞贞原本给他们雇了四个粗使婆子，李氏为了省钱，辞退了两个，余下两个人要承担四个人的活计早就怨声载道了，今儿个出了事儿，一个跑去煎药，一个留在这里伺候白坤。 她知道躲，煎药的更知道躲，这药么，要煎的恰到好处，少说也要一个多时辰，煎药的婆子更是躲在了厨房里不吭声了。 天色渐晚，凉风起。李氏打个哆嗦睁眼瞧见自己躺在冰凉的地上，她愣了一会儿转头看见倒在椅子上的白詹，打个冷颤大叫：“快来人啊！出人命了！” 从夏娘子处得知白坤的腿，除非艾米出手，不然这辈子瘸定了，顾贞贞方才算是出口气，他竟然敢把主意打到咚咚头上，简直不可忍！ 顾贞贞担心咚咚受到惊吓，一整天提心吊胆，见他吃好玩儿的好，也才稍稍放心，夜里又怕他做噩梦，守在他的床边再困也不敢睡。 宵禁钟声响起，山香掀帘而入，快步走到顾贞贞身边低声道：“娘子，宵禁了，您也歇着吧，奴婢瞧着少爷睡得安稳，今晚当是无事的。” 顾贞贞摇头，仍是不放心，咚咚早慧，即便不清楚娈童是做什么的，却也一定知道不是什么好事儿，今儿个场面混乱，他的亲叔叔又要他做这样的事情，他怎么会不被吓到？ 她转头看向山香，道：“你去歇着吧，我睡也是睡不好，就在这里陪着咚咚吧。” “这……”山香迟疑一下，道：“奴婢让木槿jiejie先睡了，奴婢在抱厦做针线，您有事儿就叫奴婢。” “好。”顾贞贞点头。 如今值夜的丫头是一个大丫头带一个小丫头，今儿个发生了些事情，宋mama就调整了山香木槿两个过来，又让两个小丫头在厢房睡着，有事都可以及时过来。 顾贞贞守在咚咚床边，看着他熟睡快到天亮方才放心，困倦地趴在他身边睡了过去。 天蒙蒙亮，宋七扛着扫帚打开大门，张口的呵欠立时被憋了回去，手一松，扫帚掉在了地上。 宋言昨晚刚好回来休息，知道爹爹宋七有一早起来就打扫院落的习惯，也早早起来打算帮忙，瞧见宋七出去，却没听到扫地的声音，他觉得有些不大对，往后退一步躲在影壁之后偷眼往外瞧。 顺天府的衙役手执大刀一个个面目狰狞地将顾家大门围的水泄不通，他皱眉思索片刻在，转身飞奔进内院。 山香几乎也是一宿没睡，瞧着时辰差不多便到厨房吩咐人烧水，瞧见宋言急匆匆进内院，连忙出声拦住：“宋言，娘子还没起，你这样不合规矩。” 宋言已经大了，明年就可谈婚论嫁了，在这时候闯内宅确实不合适，思及山香素来是个心思缜密，行事稳妥的，他脚步一转走到山香跟前看眼厨房，瞧见里面没人，这才低声道：“外面来了好多顺天府的衙役，我觉得有些不大妥当，你想法子出去找一下江将军过来。” “为何是江将军？”山香不自觉反问，顾贞贞如今跟叶天南被太后指婚，家里有事不应该找他吗？ 不过她也没想着宋言会回答，一边点头一边转身往后院走：“你放心就是。” 宋言瞧着她的背影，咽下到口的话，转身让人去将夏君之等人叫来，让夏娘子等进内院护着顾贞贞，这才回房换了衣裳出去。 顾贞贞还没起来，宋言掌管今夏纸坊所有事物，也算得上是家里的管家了，如今有事也该他出面才是。 宋言快步出门，先对着顺天府的衙差拱拱手，道：“不知几位差爷前来有何贵干？” 庄捕头拱手还一礼，道：“昨晚有人向顺天府报案，说出了人命官司，怀疑顾娘子是凶手。我等不好半夜拿人，便在此等候。” 宋言眸光微闪，人命官司？这么大的案子又不立刻抓人，那么报案的人身份定然低微，而庄捕头碍于顾贞贞的身份所以才会在外面久侯。 他转瞬间明白过来，对众人拱拱手道：“捕头辛苦一夜不如进去吃杯茶？我们家娘子尚未起身，还请您稍等，我这就让人去叫她起床梳洗，前去顺天府跟报案人对质。” “不忙不忙。”宋言态度好，庄捕头心里也舒坦。 本身这案子就棘手，报案人是被告的婆婆，死者是被告的公公。而被告顾贞贞背后又站着太后，叶国师，叶天南，以及江篱江将军。 便是连大人也是觉得为难，所以当即就安抚了报案的李氏，又让他们急速过来拿人，却又暗示他们不能得罪顾娘子，不能像以前抓犯人那样横冲直撞，他便带人从昨天半夜等到了现在。 庄捕头带人跟着宋言进去。 宋言也很识相，若是给他们安排的太好有贿赂之嫌，因此只在偏厅里面上了家常准备的早饭。 熬得粘稠的米粥以及自己腌制的酱菜，再加上新蒸的菜卷，流油的咸鸭蛋，简简单单却是让吹了一夜冷风的衙役暖到了心底里去。 宋mama得到消息快速进去报信。 顾贞贞眼睛酸疼，根本睁不开，她闭着眼转向宋mama方向，问：“你说什么？” 宋mama吞口口水，道：“老爷子昨儿个夜里忽然病发过世了。老太太非要说是您下了毒手，一纸诉状告到了顺天府衙门，要告您忤逆弑父，还要告您纵容家奴行凶，意图杀害小叔。” 顾贞贞脑子嗡嗡响，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宋mama到底说了什么，她猛然睁开眼看着宋mama追问：“公公死了？” “是。”宋mama欠身，又道：“我已经吩咐下去，将家里的一应用具摆设都换掉了。” 顾贞贞身子晃了晃，纵然对白詹百般维护白坤心有不满，但是没有他的护佑，自己跟咚咚又怎么能平安度过这么多年，又怎么有机会进京呢？ 他居然死了，居然死了…… 顾贞贞闭上眼，眼泪顺着眼角滑落：“有没有说是因为什么死的？” 宋mama欠身道：“仵作过去瞧了，没有外伤，而且根据老太太的证词以及仵作的佐证，推测出老太爷是在昨儿个娘子离开之时就身故的，因此老太爷的死跟娘子或许有些关联。” 顾贞贞抬手拭泪，细思昨日不妥之处，然而思来想去，当时白詹出了震怒异常也没有别的特殊情况了。 对了，震怒！ 顾贞贞猛然睁眼看着宋mama道：“我记得艾神医说过，公公的病不能动怒，越是这样越会有性命之危，可是？” “正是。”宋mama道。 顾贞贞又是懊悔又是生气，懊悔如果当时自己不那么气白詹的话他是不是就不会有事？又气李氏，这么颠倒黑白诬陷自己，她一咬牙，起身道：“我这便去衙门与她对质又如何？当初那么多人给公公看过病，好多大夫都那么叮嘱过公公，千万不可动怒。更何况还有艾神医的证词，我就不信她能信口雌黄颠倒黑白！” 宋mama虽觉得衙门不是个好地方，可这方面自家娘子在理，更何况那李氏在京城无依无靠的，自家娘子背后有太后以及太皇太后撑腰，又怕的了谁呢？ 她忙扶住顾贞贞道：“我给您拿衣裳换上。” 许是气的猛了，顾贞贞觉得有些头晕，顺着宋mama的手劲站稳，她挪回自己床上，先把身上的衣裳脱了。 顾贞贞素日里的衣裳便很是素净，宋mama略翻了翻便找出一套纯白色襦裙来给顾贞贞换上：“我端了一碗粥过来，娘子用再走吧。纵然没有胃口，为了小少爷多少也要吃一些。” 顾贞贞那不想吃的话到了嘴边，看眼咚咚又点点头，把宋mama端来的粥一口喝了，然后随手挽个发髻，束上一条白色发带便出门了。 顾贞贞前脚走，咚咚后脚就睁开眼，他素日里作息比今日的时辰还早，瞧见娘亲在自己床前睡得正沉，怕惊醒她也就没有动。 因而她跟宋mama的对话他是听得一清二楚，对于白詹这个祖父，咚咚是没有太多感情的，只不过毕竟是对自己好过的人，心头也是觉得闷闷的，然而他更多的是担心娘亲会有事，他翻身起床自己去找一身素白的衣裳穿上就往前院跑。 顾贞贞看着院子里站的眉目和善的衙役，盈盈一礼，道：“有劳各位了。” 庄捕头上前一步，手中的铁链叮当作响，他抱拳还礼道：“例行公事，还请顾娘子见谅。” 顾贞贞看眼他手中的铁链，主动伸手道：“我知道。” 庄捕头连忙摆摆手，笑道：“这铁链子是锁那些个不听话的犯人的，顾娘子一介柔弱女子纵然要跑也要跑得过我们才是，就不用铁链拿了，只不过要委屈娘子跟我们一路走回顺天府衙了。” 顾贞贞略略一笑，迈步上前，道：“这是理所应当。” 犯人配合，庄捕头自然开心，他侧身让步，自己走在前面让顾贞贞后面跟着，其余衙役跟在最后面，一行人浩浩荡荡往外走。 咚咚紧赶慢赶地追出来，还是晚了一步，他后悔自己刚刚干嘛装睡，他冲着顾贞贞的背影喊道：“娘！” 顾贞贞脚步一停，转头看向咚咚，浅浅一笑道：“你快回去吧，过两日就要去国子监了，好好在家里温书，别分心。” 咚咚咬着唇，虽然知道娘亲总会没事的，可他就是忍不住担心，这监牢里是什么样的存在呀，娘亲可要受不少的苦楚呢。 咚咚看着顾贞贞一步步出门，忽然转身回去，从卧房里翻出顾贞贞的帖子，比照着詹兮缓跟刘盈等人以往拜访的帖子一一写下拜帖，让宋言挨家挨户送去。 顺天府。 林大人不大高兴的看着坐在下方的侄女，道：“这事儿不是你该插手的。” 林小姐故作不解道：“叔叔这话我可是不明白了，怎么就不是侄女可以插手的呢？这顾娘子跟我有交情，我过来过问一下难道就有违法度了么？我也没让叔叔徇私枉法呀，就想着叔叔能够关照顾娘子一二便可。” 林大人审案多年，对于一个人话里有几层意思都极为敏感，更何况这个侄女还是他看着长大的，有几分花花肠子更是清楚的紧，他皱眉道：“你别说这些没用的，你的心思我还不明白吗？你心悦叶公子，如今听闻叶公子跟顾娘子被太后指婚了，心有不忿，可是想着怎么能让顾娘子吃些苦头？我劝你趁早歇了这份心！” 小心思被戳穿，林小姐有些别扭又有些委屈，她嘟着嘴嘟囔道：“那顾贞贞有什么好？就让叶公子看上了，也让太后娘娘看上了？进宫一次就得了太后的懿旨，指婚嫁给叶公子。我瞧着叶公子定是不情愿的，不然怎的如今都不上门提亲去？叔叔，太后懿旨不可违抗，可是我也不想叶公子为难不是？” 林小姐绞着帕子道：“我其实就是想知道，那顾娘子的公公到底是怎么死的？若是顾娘子杀害的，那么这么一个蛇蝎心肠的妇人，叶公子断断是不能娶的，若是以此为缘由抗拒太后懿旨，想必太后也不会责罚于叶公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