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从天而降

    从原始森林出来后，李剑仁逃跑，却被卡卡突发奇想的“枪击飞石法”逼了回来。李剑仁毫无办法，只得口头答应带卡卡去寒龙江，背地里却打小算盘：将这该死的“野人”引入军营，让天策军误认为他是南秦jian细，一举擒获。自己趁机返回森林挖出财宝，再到后方城市的花街柳巷当“大爷”。

    这当然是很冒险的，李剑仁本系逃兵，倘若被发觉，将遭杀头大罪。然而，剑仁兄求财心急，当“大爷”情切；更不愿做什么向导，千里万里，风餐露宿。就算到了寒龙江，那“野人”发现无法渡水，撒起疯来，自己十有八九要死翘。为此，他决定行险一搏。

    “奶奶的雄，大爷我别的不会，逃命一流。临到头脚底抹油，哼，只要天策军不会‘野人’的妖法，骑着马也赶不上。”李剑仁一厢情愿地想着，把镭射微型手枪强大的杀伤力想像成了妖法。

    为了戏演得逼真，他撺掇卡卡·罗特穿上东梁的军服。“好汉爷，咱们去寒龙江，必定要经过天策军营地，您穿上这身行头，他们认为是自己人，就不会为难咱们了。”李剑仁这么说。

    然而，卡卡·罗特高大魁梧，李剑仁的备用军服固然穿不了，从路边死尸身上剥下来的军服，也总是嫌小。最后不得已，选了一套相比最大的，穿上后，卡卡三分之二的小腿，整条前臂祼露在外，肚皮也遮不住，领口箍紧，透不过气。

    李剑仁见卡卡这副尊容，心里乐开了花：“野人啊野人，这身军服一衬，没有谁比你更像jian细了。你只要胆敢在天策军面前现世，嘿嘿，他们会好好招待你……”

    其实，卡卡·罗特哪里不知，这副打扮会引来重重麻烦？可是自己已衣不蔽体，光着屁股走出去，一样难有好结果。权衡之下，还是勉强穿上军服了。

    事情如李剑仁所愿发展，天亮之后，两人接近了天策军营地，立刻被巡逻队发现。

    五十多名骑兵，手挺长枪大刀，胯下骏马狂奔，向卡卡、李剑仁猛冲，齐声呐喊：“降者不杀！”

    李剑仁虽有心理准备，但还是被吓得浑身发抖。好在两条腿抖得不算太厉害，勉强能够施展“风雷腿”，一溜烟向后飞蹿。没想到，刚蹿出二十余丈，脚下一软，大呼小叫地掉进了陷阱。他等不及站起身，七八支长矛已指住胸脯口、鼻子尖，压在肩头比天墨山还重。

    卡卡·罗特第一次亲眼目睹类似古代的，小规模骑兵团作战。他当然不会被吓着，拔枪连续点射，撂倒了冲在最前面的两个骑兵。无人战马疾驰而过，卡卡凌空翻身上鞍，那姿势，比在马背上长大的人还要标准。

    他策马狂飚，每次回头开枪，必有人落马。

    骑兵们又惊又怒，他们从没有见过卡卡手中的武器，形似判官笔，却是不可阻挡的“暗器”。虽则如此，他们也明白，眼前这个“jian细”，手法准头实在惊人。

    当卡卡·罗特最后一次回身时，骑兵还剩三十来个人。他如果不主动下马投降，谁也奈何不了。

    投降的原因很简单，骑兵们将李剑仁绑在马匹上，挥动大刀，作势要砍。一人大吼：“该死的jian细，再不受降，杀你同党！”

    卡卡立即挽住缰绳，跳下鞍鞯。

    “那瘦鬼并非我的同党，但确实因我而被擒，我卡卡·罗特弃之不义！”卡卡英雄义正辞严地说了这么一句话，接着被二十多个扑上来的骑兵压倒，捆成了大粽子。

    天策军巡逻队被卡卡撂倒一大片，每个人当然都气得七窍生烟。领头的队长抢先把镭射手枪夺了过来，研究了半天并不会用，好在也没有乱用，只是草草别在腰带上，押着卡卡·罗特和李剑仁回营。

    一路上，两人少不了被拳脚伺候，李剑仁吱哇乱叫，一再哀告自己是天策军侦察兵，但谁会答理他？给几个耳刮子，朝膝弯里踹几脚就是。没过一会，李剑仁就在尘土里摔得狼狈不堪，浑身伤痕被戈壁滩上白昼热辣辣的阳光一照射，说有多难受就有多难受。于是，他越走越慢，终于落在后面越来越远。

    卡卡·罗特的待遇也好不到哪里去，不过他一言不发，胸口凝着一股归元气，那些小卒拳打脚踢，不过在原本破烂不堪的军服上多留几道灰印子而已。

    “这些人就是所谓大同世界的士兵了吧。”他暗暗寻思，估摸着这些小卒拳脚的力量，就知道自己完全能够对付。

    他的双臂被反绑在背后，捆着两手的是硬实的牛筋，深入皮rou。卡卡暗暗运劲，细微的崩裂声即传入耳内。他凝神观察左右，要择机暴起，将身边这些小喽罗打个措手不及。

    可是，这么一观察，却不见了李剑仁。只远远听得身后喝骂不绝：“你这瘦猪，装死还是怎么的！还想要大爷们抬你吗？再不快走，一刀砍了你！”

    卡卡的精神力还覆盖不到李剑仁的位置，不清楚他的状况。如果这时动手，保不齐要坏了这家伙的性命！

    “这瘦鬼虽然是个无赖，但看样子是个好向导，得保他的命。”卡卡如此想着，稍稍运劲的手腕放松了下来。

    也正因为这么一犹豫，耳边咔嚓声响起，双腕竟又被戴上了一副精铁铸就的铐子！这回要脱困，可就难了！

    紧接着，卡卡、李剑仁被带进了天策军营地。迎面兵马往来，口令声不绝于耳。推推搡搡、跌跌撞撞走了小半天，才到了这校场。

    一眼望去，这校场并没有经过正规的修茸，只在四周立了几道鹿呰，以示边界。校场中央却树起两根十余丈的旗杆，相距三丈有余，尚无旗帜悬挂，孤零零地在狂风中摇晃。

    卡卡和李剑仁还没回过神来，一只足踝就被系上了牛皮筋。卡卡暗叫不好，只听背后有人叫声“起！”眼前的景物瞬间倒立起来，两人竟被当作旗帜，稀里糊涂被升向旗杆顶端。

    “靠，这么点高度就想奈何老子吗？”卡卡从容不迫，偏着头去看另一根旗杆上的李剑仁。

    李剑仁“大爷”可不得了，杀猪似地叫着，两只小眼睛紧闭，手脚在半空乱舞。好在他身体轻，不然牛皮筋说不准有被挣脱之虞。

    “让你受点苦吧，一会老子救你下旗杆！”卡卡一厢情愿盘算着，“不过，救这瘦鬼落地容易，要从这几万人的地方杀出去，可就头痛了。”

    他向下一瞥，见自己的镭射手枪别在那个巡逻队队长腰上，不甘心地咧了咧嘴。

    这时，地面上的喽罗、军汉们开始“审问”了。七嘴八舌地喝叫，乱哄哄一团。没想到，李剑仁脑袋充血了一段时间，居然清醒过来，还能清醒地对话，直叫“大水冲了龙王庙”。

    喽罗们“审”了大半天，也没获得什么有用的东西，这时校场周边的人越聚越多，赵钰正气急败坏地走了过来。

    他虽然只是个都尉，但借祖父的影响，在天策军中还是非常吃得开。远远地，就有军汉相迎，口中“少帅”“少帅”地打招呼。

    如果在平日里，这样的恭维听着舒心。不过今天，这“少帅”就不免刺耳了。“还什么少帅啊，没有仗打，没有军功……难道要一辈子在天策军里当都尉？”赵钰心如刀绞，对石援甲的愤恨持续加深。

    他带着一腔怨气，向远处的旗杆望了一眼，戟指问道：“那两人是什么来头！”

    立即有人凑过来，赔笑着说：“少帅，旗杆上的二人是南秦jian细，我们正在拷问。他们的嘴够硬的，再不招供，就要射断牛皮筋，先摔死一个！”

    “jian细？什么情况？”赵钰皱起眉头。

    他望着旗杆上的卡卡·罗特和李剑仁，耳听军汉们议论着擒获这两个南秦“jian细”的过程。

    听着听着，赵钰脑海里忽然蹦出一个念头，连他自己也吓了一跳。不过细细想来，并非不可为！他两眼放出了光，甚至感到寒风持续减弱，太阳照在身上变暖和了。

    “弓箭给我！”天策军巡逻队队长一伸手，眼里直冒凶光。

    一张黑沉沉的铁胎弓，一袋狼牙羽箭递到跟前，他翻起两眼，向半空瞄了瞄。

    弓和箭质量上乘，可以轻易射穿人体，甚至贯穿三到四个人。那队长两膀用力，喝一声“起！”铁胎弓便被完全拉满，箭头指向的，是卡卡·罗特。

    卡卡冷冷瞪着地面，他明白那个盛气凌人的家伙想做什么。其实，早在被吊上旗杆顶端时，任谁也能预料到下一步。

    “着！”又一声大喝，那队长持箭尾的手松开，手臂外摆，狼牙羽箭如流星般直奔卡卡面门。

    不得不说，他的射术颇高。在风速干扰下，箭镞直奔在旗杆顶端左右摇摆的卡卡·罗特。在旁观者的想象中，倒霉的南秦jian细死定了，箭头钻破皮rou后，鲜血便要倾泻下来。

    可是，卡卡并非任人宰割的人物，他觑见羽箭来势凶猛，旋即稍稍侧过头，嘬着嘴向箭身斜斜地吹了一口气。

    “哗！”猛恶的狼牙箭竟在半空中划了个圈子，无力向下坠跌。仿佛带着嘲讽，摔在那队长脚边。

    现场一阵惊叹，谁也料不到，卡卡呼一口气竟有如此力量，能阻止强悍的狼牙羽箭！

    卡卡自己倒是很淡定，他当然明白归元气的威力。银河联邦最强大的归元强身术高手，就算到了大同大陆，也不能如此轻易栽在一个小小队长手里吧。

    另一根旗杆上的李剑仁倒吓了一跳，没想到“野人”有这么大能耐！同时，一阵恐惧袭上心头，他猜想，底下的人奈何不了“野人”，下一步就得干掉自己了！

    “老子可没有吹拉弹唱的功力啊！老子一身功夫全在两条腿上啊！”李剑仁只好怨恨天策军没有将自己“头上脚下”吊起来。

    他竟然忘了，对手如果奈何了“野人”，难道下一步就不会干掉“自己”吗？

    远远观望的赵钰嘴角浮起一丝难以察觉的笑容。

    “这家伙有点意思！”这一句话在脑里闪过。

    只听那队长手里弓弦乱响，三枝羽箭一枝接一枝，向卡卡·罗特疾射。

    这回，卡卡可不能再装了，背后双臂用力。瞬间，层层捆绑的牛皮筋断成数十截，随风吹散。

    手腕上有铁铐！顺着卡卡两臂向外崩开的力道，铁铐的链子竟然瞬间被拉长数尺，双手实际上已获自由！

    “来得好！”卡卡向眼前抓去。“啪、啪啪”，左手一枝，右手两枝，三箭几乎同时被捏在掌中！

    不等天策军一干人等以及李剑仁再目瞪口呆，卡卡·罗特左手猛甩，狼牙羽箭回头直取那队长前胸。与此同时，他脚上用力，绑住足踝的牛皮筋也粉碎了！

    强健的躯体一震，即向地面直堕。右手回肘轻撞，一枝羽箭横向插入旗杆，随即生出反弹力，卡卡借势向李剑仁所在处飞扑。

    两根旗杆间相距三丈，想凭借轻微的弹力平微滑翔过去，至少目前的卡卡很难做到。他翻转手臂，向身后空气中拍击，整个人眨眼飞出半丈，但已呈现半个抛物线向下坠，与李剑仁并不在同一条水平线上。

    不过，卡卡手中还剩一枝羽箭！

    “下来！”他飞在半空，再度出手。要说，卡卡的投掷手法准头并不高，这一次权当押宝吧！

    “唰！”“啪！”

    两个声音几乎同时响起，那队长手中的铁胎弓竟被卡卡用手甩出的羽箭拦腰射断！他吓了一大跳，急忙向后倒退，箭镞钻透坚硬的土地，只剩小半截露在空气中，在风中战栗。

    李剑仁瘦骨如柴的身子陡觉一轻，头下脚上就向地面撞去。这一瞬，他吓得半死，翻着白眼几乎要抽过去，喉咙里模糊地发出“啊啊啊……”一阵长音。

    半空中，两条人影，一条直堕，一条斜飞，转瞬在两丈多的高处重合。

    卡卡·罗特早已胸有成竹，抬腿一踹，李剑仁的运行轨迹由直变斜，大呼小叫着落地，在尘土里翻滚。天旋地转时，眼角瞥见几个天策军士兵抽刀向自己乱砍。

    说时迟那时快，刀锋眼看就要触及身体。李剑仁大骇，脚底自然而然生出一股力量，“风雷腿”竟在下意识的状态下运行起来。几个士兵只觉眼前一花，刀下之人竟没了影踪！

    再抬头时，李剑仁已像兔子一般蹿走了！

    “剑仁兄，好功夫啊！”卡卡似笑非笑地说着，他铁塔般立在校场中央，双臂抱在胸前，目光扫视着围观人群，一条手铐的铁链垂在身后，倒像很别致的装饰。

    那队长咽了口唾沫，水系魔武学“浊浪”已然运起，周身泛出轻微的黑色光晕。他的品级只有三重而已。

    卡卡·罗特踏上一步，就要拼个你死我活。更何况，自己的镭射手枪还在这该死的家伙手里！

    “这两个人的确不是jian细！”人群外，一个声音叫道。随即，赵钰分开人群走了进来。

    卡卡怔了怔，搞不懂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李剑仁却如蒙大赦一般，两腿一软，跌坐在沙土中。

    当然，他们也难以察觉：就在不远处，另有一双冷酷的眼睛在注视着校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