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夸奖
他会害怕这个？ 我白了他一眼，我就没见过他怕什么。 不过……他的手很温暖，借他牵一会儿的话也没事。 从跳楼机下来之后，那个女孩看见伊城和我牵在一起的手，小声地说了一句对不起。 家里的卧室都有独立的卫生间，我进房间之后顺手想要锁门洗澡，伊城用手抵住了我的房门。 “什么事。” 一天的游玩让我十分劳累，我现在只想早点休息。 “今天你玩得开心吗？” 伊城俊浅色的眸子专注地看着我，就好像我是这个世界上他最重视的人一样。 可是怎么会呢？我不过是短暂路过他人生的过客，不值得他花这么多的心思。 看着他的眼睛，我想说：不开心，下次请不要带我出去了。 但说出口的却是： “很开心，谢谢你。” 谢谢你一直牵着我的手，减少了我对陌生环境的恐惧。 伊城抿嘴笑了一下，看上去很开心： “你开心就好，下次有时间我们再一起出去好吗？” “好，只要你别‘害怕’就可以。” “如果‘害怕’就可以牵着你的手，我愿意一直做一个胆小鬼。” 伊城突然开始说情话，我不知道该怎么应对，只能结结巴巴地重复之前的话： “你明明不害怕……” “真的吗？你难道没有在我的眼睛里看到恐惧吗？” 我下意识抬头看他，只看到了他眼中的戏谑。他却乘机勾住我的肩膀，让我离他近一点。然后他弯下腰，慢慢凑近我。 我们的动作就好像老套的爱情电影结尾，男主角带着深情的眼神一步步靠近女主角，而女主角带着陶醉的微笑闭上眼睛，等待男主角的亲吻。 可惜我不会闭眼。 我还不至于自大到认为伊城想要亲吻我。 他又在玩什么把戏？ 我睁着眼睛一动不动地看着他。 伊城轻笑一声，用无可奈何的语气说： “不挣扎一下吗？你现在可是被我抓住了。” 我快速往下一蹲，轻而易举地逃脱了他的桎梏，然后冲他挑挑眉毛，就这？ 他被我气笑了： “你是对浪漫过敏吗？” “你是第一天知道吗？”我说：“对着这张脸也下得去口，你的审美真够可以的。” 我一直知道，我不算好看的那一边，而伊城算得上是好看的人里最好看的那一类，他揽镜自赏时就没有意识到这一点吗？ 伊城收起戏谑的神色： “你这是什么意思，你认为自己长得很丑吗？” 相比于他的“美貌”，我或许真得归到丑的那一类吧。 我自暴自弃地说：“对啊。所以像你这种人最好还是离我远一点，万一被我传染了丑就不好了。” 我在胡说八道些什么？ 我下意识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十二点了，该抑郁了，怪不得。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产生这样的想法，但我想说，你长得不丑，相反，你的皮肤白皙，唇形优美，眼神清澈，不认识的人看见你也会心生好感。你或许不能算大众眼中的美女，但你绝对不会被归到‘丑’的那一类。 而且就算你长得丑又如何？” “你有能力养活自己顺便养活我。” 现在借助在伊城家的我没有。 “你善良体贴懂得为他人着想。” 我要是真的为别人着想就不会待在这里了。 “最重要的是，我喜欢你，不管是你是美貌还是丑陋，平穷还是富有，乐观还是悲观，上进还是退缩，我都喜欢你。我爱你，爱你独一无二的灵魂和温柔克制的眼神，你可以不相信我对你的感情，但也没必要通过贬低自己来否认这份感情。” “叶乔，你很好，对我来说你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人。我没有办法让你自己意识到自己的价值，但我对你有毫无保留的爱意，也请你试着相信：被一个人毫无保留地爱着的人，身上一定有旁人难以企及的闪光点。在我眼中，你就是这样一个闪闪发光的存在，只不过你还没有发现而已。” 伊城似乎被我气急了，完全没有给我插话的机会。 我想告诉他，我并没有看清自己，只是认清了自己的本质。 我想告诉他，我并没有怀疑他对我的感情，只是不敢接受。 我想反驳他，但最后我只是想： 我不是在贬低自己吗？有没有贬低他。他为什么要生气？ 闪光点什么的，其实我根本不在意。小的闪光点会被大的闪光点覆盖闪光点终究只是“点”而已，无法覆盖全面，一个小小的闪光点什么也不能改变。它既不能让我车祸去世的家人们死而复生，也不能穿过七年的时光来到那个深夜哭泣的被抛弃的女人面前告诉她：叶朗离开并不是你的错，你很好，在这个世界上还有一个人毫无保留地爱着你。 太晚了。 摇摇欲坠的房屋已经倒塌，你却告诉它：请不要伤心，你有世界上最好的家居。 谁愿意住在废墟里？ 谁愿意捡起房屋坍塌的脊梁，收拾屋顶破碎的瓦片，花费数不清的努力重建废墟中的房屋？ 有这个功夫不如重新买一座房子，或者把原来的房屋推平丢弃，在地基上建造一座新房。这些都比重建废墟中的房屋省时省力。 我要怎么做他才会放弃这个吃力不讨好的工作呢？ “对不起，我太激动了。早点休息吧，叶乔。” “好。” “我爱你，叶乔。晚安。” “早上好，叶乔，我爱你。” 伊城坐在餐桌旁处理工作邮件，看见我起来很自然地说。 好家伙，前一段时间还是喜欢你，现在是升级了是吗？ “早上好。你这是怎么了？” “你不是不相信我爱你吗？那我就一遍一遍说出来，直到你相信为止。” 他能坚持多久呢？ “那你可能要说一辈子了。” 只不过对象一直在变而已。 我从冰箱里拿出速冻水饺，数了十个，冷水下锅煮。 锅中的水开始沸腾的时候，我感觉到伊城走到了我身后，他从背后抱住了我。 我背对着他无法预知他的行动，自然也就不能躲掉他的拥抱。好在他只是抱了三到五秒，不过一个饺子在锅里扑腾打个滚的时间就松手了。 伊城抱住我在我的耳边说： “今天早上也能见到你，我很开心。” 他不会是看了什么励志毒鸡汤吧，说出的话怎么这么恶心。 这还是伊城吗？ 没等我反应过来，伊城抽身而去。 在接下来的日子里，他一直坚持这种无聊的行为。 看书的时候，他会过来摸摸我的头，对我说：“适量的阅读有助于增长知识和放松头脑，你很自律，但也要注意休息。” 吃饭的时候，他会把我爱吃的菜放到我面前，对我说：“上次看你很喜欢这道菜，这次多做了一点，你尝尝？” 给花浇水的时候他会拢住我浇水的手，对我说：“经过你的照料，这些花草似乎也更有生机了。” 他究竟是在阴阳怪气还是在真心夸奖？ 我分不清楚。 我一向弄不明白他，何况他有意表演，根本不会让我分辨出来。 一次我上厕所时他来到了厕所门口，我终于忍不住了。 “你现在不会是要夸我上厕所厉害吧？” 门口的伊城愣了一下，然后说： “不好意思，我刚给花松了土，借你的卫生间洗手。你不会想到别的地方去了吧？” 别的地方，我能想到什么别的地方。我现在只能庆幸卫生间有一扇门可以挡住我的脸，让我可以厚脸皮地说出： “没有。你洗吧。” 太羞耻了。 Y国的作家出了一本新书，京城的书店中只有城北的象山书店有售，正好伊城有时间，我便让伊城送我去买书。 “是什么样的书。” 大概是我难得兴奋的样子引起了伊城的兴趣，伊城好奇地问。 说起这个，我可就不困了。 “是被誉为y国三大推理作家之一的罗尔德新出的新社会派推理小说，据说这本小说一改罗尔德之前的冷酷叙述，整体风格都变得温情起来，但是书中故事的精彩程度并没有降低。有小道消息说是因为罗尔德去年有了一个女儿，他不想让他的女儿看见自己书中的残酷和黑暗，于是想要写一本女儿出去能够自豪地说：这是我父亲写的的书，才创作了这本书。 罗尔德的推理小说我基本都看完了，这一本我一定要看到。” “你会看到的。”伊城说：“有你这样的读者，相信罗尔德的这本书一定写得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