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雨中少年

    “诶～怎么关门了？”

    两个带着尖尖魔法帽的小女孩结伴来到学院路一家非常有名的蛋糕店。

    只可惜，此时传闻中的蛋糕店店门紧闭，门上挂了‘今日歇业’的牌子。

    “最近是不是到双神节了？”同伴问。

    “啊……”小女孩被提醒了一下也记起来，“好像是。每年双神节伊万叔叔都会歇业吧？”

    “对，我听说是为了纪念双神大战中牺牲的爱人？”同伴想到曾经听过的传言。

    “啊啊啊伊万叔叔人长得帅还专一，做的蛋糕还好吃～怎么会有这么完美的帅大叔！”女孩的眼睛仿佛变成桃心，隔着玻璃对店内用作装饰的蛋糕模型望眼欲穿。

    “可惜今天没开门，见不到人。”同伴在旁阴侧侧地补刀。

    “……你太坏了！我要代表光明神消灭你！”女孩气鼓鼓地说着，然后伸手去挠同伴的痒痒rou。

    “哈哈哈哈哈我错了我错了，求放过——”

    学校学生都放学了，金色的阳光洒在这条熙熙攘攘的学院路。

    两个女孩的笑声在阳光中渐渐远去。

    她们谈论的主人公伊万却穿戴整齐，闲适的在店里准备面粉、白糖、动物奶油等物。

    “咦？没开门？”门外很快又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来者是个身材纤细的金发女人，她背后长着一对透明翅膀，正以极高的频率振动着，整个人双脚离地，飘在半空。

    精灵警惕地向四周看了看，见四下无人，直接贴到门上扒着门缝，用力看里面的情况。

    然而，眼前一黑。

    门被人打开，精灵双手失去门的支撑，往前扑过去，下一秒她就被一只大手箍住脑袋往外推去。

    “伊万！你给我撒手！”

    “哦，原来是阿米莉亚老师啊，吓我一跳，还以为隔壁店的店主又过来偷秘方了。”伊万毫不走心地说，拍了拍手上并不存在的化妆品，“阿米莉亚老师你年纪也不小了，是不是该向你那些助手学一学化妆技术，找个对象了？”

    “我——”

    “你什么？你天天往我这跑，完了还嫌弃我给你喂胖了。”伊万眉头一皱，“连自己身上的肥rou都搞不定，你还能干什么？”

    阿米莉亚嗷得一声哭出来。

    “哭？哭也没用，今天没有红丝绒。”伊万脸一板，就要关门。

    “呜……提拉米苏也可以。”阿米莉亚一边哭哭啼啼地说，一边伸腿挡住门，不让伊万关上，“我知道提拉米苏你都会放冰箱里存着。”

    伊万眼皮子一抽：好气哦，又不能把她的腿给锯掉，又不能让她闭嘴，除了关门自己还能干什么？“腿。”

    “难道你不想知道白的消息吗！？”阿米莉亚柔弱小哭包的表情一收，气壮山河。

    听到故人的名字，伊万的动作果然停下。

    阿米莉亚直接把伊万推回店里，反手关门，一套动作行云流水，不知道做了多少遍，“快上甜点，不然什么消息都不告诉你～”小人得势的阿米莉亚得意洋洋地挑了个位置坐下。

    伊万对这个老师嫌弃得不行，但又没别的办法。这女的也是，大概是被家里人念叨多了，对和自己的这种小打小闹全不放在心上，就当耳旁风、听个响。

    冰箱里果然放了一大块还没切完的提拉米苏。伊万手脚利落地切好装盘，端到阿米莉亚面前。

    阿米莉亚馋猫附体，拿着叉子就要吃，被伊万把手拍飞，“先说白老师的消息，不说没得吃。”

    “我收到可靠的消息说，白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了！”

    “哦？”伊万的眼中闪过一丝精光，“去年你也是这么说的。前年你也是这么说的。只有大前年，你说白才去玩了多久？怎么可能这么快就回来。”

    阿米莉亚僵硬地吞了口唾沫，脸上露出尴尬而不失礼貌的笑容，恭维道，“哇哦，伊万你好厉害！记得好清楚啊……”

    “谁给你的消息？”这些糖衣炮弹早就对伊万失去作用。

    “哎呀，学院不是每年都要排课嘛，今天新学年的排课表下来了，里面有白。”阿米莉亚噘着嘴，不情不愿地从魔法空间里拿取出一份排课表，“喏。”

    排课表的最后有学院的印章，应该没有造假的可能，伊万以无比谨慎的态度将排课表验伪之后，又把目光落到白水净的名字处。

    女人熟悉的面容让伊万的眼眶微热，白老师终于要回来了吗……

    不对。

    伊万激动的心情还没有表露出来就立刻收了回去，“这张照片是白老师毕业照截下来的吧！？你是不是又找人给你修图了！？？”

    哎呀，暴露了。阿米莉亚趁着伊万情绪激动的时候，把提拉米苏抢过来，往上呸了好几口，完事又把提拉米苏往伊万那边推了推，故作大方，“呶，不给我吃就还给你好了。”

    “……”伊万的情绪从四肢百骸直冲大脑，仿佛火山爆发，轰得一声。

    回过神来，阿米莉亚已经跑，不，飞没影了。

    只有刚刚她坐的桌椅套如今变成了一地碎屑。

    伊万长长地叹了口气，心说自己的情绪真是越来越坏了。但想到阿米莉亚的种种saocao作……不对，怎么会是自己的问题？分明阿米莉亚老师的问题比较大。

    他收拾好情绪，把烤箱里的蛋糕胚取出来放在cao作台上，又开始在蛋糕胚上涂抹奶油、装饰水果。

    明明每一个步骤都做了上千次之多，但他还是小心翼翼、一丝不苟，像对待一个需要精雕细琢的工艺品。

    几个小时过去，太阳沉入地面，学院路两旁的商业街的街灯次第亮起，蛋糕也终于完成。

    最顶上的平面是用翻糖工艺雕刻出的一个坐在草坪上看书的少女，少女黑发黑眸、轮廓柔和，她脚边的草地上用巧克力酱写着流畅的花体字：‘塔西娅十八岁生日快乐’。

    伊万垂眸看着自己做出来的蛋糕，又取来一支生日蜡烛，点燃后插在奶油草坪上，嘴角微扬，“塔西娅，生日快乐。”

    花费心力做的蛋糕，伊万一口也没动，安静地等蜡烛烧完。

    福利院仿佛掐着点，蜡烛刚刚熄灭就给他来了电话，说孩子们已经等不及了，问他什么时候能过来。

    伊万这才从回忆中抽身出来，抬眼看表。

    时针指向九点，再不走那些孩子恐怕要把福利院闹翻天了。

    圣心福利院是伊万和几个幸存下来的同班同学共同集资建立，用于照顾因为战争失去家园的孩子们，同时也是向皇家魔法学院输送潜在人才的基地之一。

    入夜之后，暑气稍稍消退。

    伊万取下烧没了的蜡烛杆，将蛋糕重新装盒，关上水电燃气门窗，这才提了蛋糕顺着街道溜溜达达地走。

    入目的店铺早早开了灯，家家生意兴隆、人声鼎沸。

    随着魔道双方交流的增加，道路两边道法大陆风格的古拙店铺也多起来，古色古香的木制牌坊、写着方块字的五彩旗帜，一眼望不到尽头。

    在这条繁华的街道上，好友几人结伴游玩倒是一桩乐事。

    但双神之战后，班上余下的几人早就各奔东西，能见到一个都是稀罕事。这乐事恐怕自己再也无福消受了。

    离开学院路，人烟渐稀。

    走了大约一半的路程，周围湿气越发重了，水元素活跃得很，让伊万有些胸闷。

    万幸的是，这闷热没有持续太久，天边一道惊雷响起，豆大的雨滴噼里啪啦地落下来。

    “总算下雨了。”他抬起头，一道浅红色半透明的屏障将他与滂沱大雨隔开。

    这是入夏之后的第一场雨，往后应该会越来越热吧。

    伊万加快脚步，刚建好一年的圣心福利院很快近在眼前。

    圣心福利院立项之初，周围还是一片荒地，甚至其他几个投资人还担心在这里究竟能不能维持下去。

    而现在因为在几年前的双神之战中，皇家魔法学院大放异彩，身价暴涨，连带着坎特城也被评为英雄之城，吸引越来越多的人常驻于此，城市的扩建也提上日程。

    如今圣心福利院所在的郊区也已经成了相对不错的居住区，地价翻倍不说，不少外地人想要来坎特城定居，也会在郊区买地皮建别墅，其中不乏有钱做慈善的人。

    圣心福利院又不排斥接受社会面的救济金，一时间，福利院竟成了聚宝盆，也算无心插柳的一桩美事。

    “咦？”

    又一道闪电落下，伊万借着电光看见那个倒在福利院门口的人，他连忙走上前细瞧。

    躺在地上的人看着年纪不大，身量也小，也就十岁左右。浑身湿透，脸色苍白，看不到明显的外伤和血迹，不知为什么竟倒在地上。

    少年时运不济，赶上这场大雨，被浇了个透心凉。再让他躺下去恐怕会发烧，伊万手里又提着蛋糕，腾不出手抱他，只好在他耳边喊，“醒醒。”

    那少年似乎已经意识不清了，无论伊万怎么呼唤都醒不过来。无奈之下，伊万只好用精神力召唤魔毯。

    魔毯许久不被主人召唤，乍一出来像拘久了的狗子，撒着欢盖到伊万身上。

    “下去！你知道今天多少度吗！？”

    被主人训斥的魔毯委屈巴巴地自我折叠成豆腐块。

    “把地上那个孩子包起来，跟我走。”

    魔毯立刻又伸展开来，将少年裹成个粽子，小媳妇一样乖乖地跟在伊万身后进了福利院。

    此时正是孩子们一起做游戏的时间，走近福利院大厅就能听到里面传来孩子们的笑声。

    “玛丽院长？”伊万推开门，福利院的大厅灯火通明，嬉笑打闹声不绝于耳，伊万也被小孩子单纯的快乐打动，古铜色的脸上染上几分笑意。

    “伊万叔叔！”孩子们看到伊万眼前一亮，又看到他手里提着的包装精致的蛋糕盒，更是喜上眉梢，“哇！今天有蛋糕吃！我去叫其他人！”

    “雪莉，先等等，玛丽阿姨在吗？”

    “院长mama在……在……”雪莉睁着一对黑白分明的圆眼睛，撅起小嘴，一副苦恼的样子。

    “笨雪莉！院长mama在二楼给哈依扎做心理辅导呢！”几个小孩将伊万围起来，七嘴八舌地说。

    “能帮我把玛丽阿姨叫下来吗？”伊万一边跟几个小孩子说，一边转头将蛋糕递给陪孩子玩耍的女护工，“帮忙把蛋糕切一下，你们一起分着吃吧。”

    “好的。”女护工接过蛋糕，立刻被几个小馋猫围着去了厨房。

    另一波小孩子一窝蜂地去二楼喊院长mama。

    不一会儿，院长玛丽就被孩子们簇拥着从二楼下来了，她对伊万抱歉地笑笑，“伊万先生，真不好意思，哈依扎是新来的孩子，她对陌生的环境非常抵触。”

    “没事。能不能先帮我看一下这个孩子？我来的时候，他就躺在门口。”伊万说着，魔毯展开，露出里面的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