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书屋 - 历史小说 - 霸俏狼烟紫芦花在线阅读 - 第二百七十九章为追军火探进赌场( 六)

第二百七十九章为追军火探进赌场( 六)

    “一揭两瞪眼,神鬼都不嫌。”宝官卖着关子,唱小曲一样发音歪斜地哼唧着——“瞧好喽,缸子里一个一点,一个六点咹。”

    宝官有气无力慢条斯理地道:“七个点儿,都归俺。”他边说着边用磨得锃明的小拐勾树枝杈将“双”里的钱全拢在了自己面前。

    所有人都哀声叹气不无遗憾地惋惜着,悄悄埋怨着“猫头鹰”。只有他李老猫自己却一声不吭,两眼紧紧盯着摇缸。

    “赌仙难免打盹啊,再神也有失手的时候,这都已经三把了,你不能老连累大伙一块输钱啊!”宝官打着圆场说开了人话,但势利至上的他忘不了讽刺挖苦着,善于煽风点火不失时机地辣手点眼药,心术猥琐地激发输家再拼上身家性命,来个“开心”一搏,他好隔岸观火烧,乐享其成。

    “你这摇缸有问题!老子刚才听着明明就是双!”有些无地自容的李老猫毕竟江湖市侩,他故作平静地打量着,然后扭曲着脸皮狐疑气愤地说道。

    “你别拉不出屎来赖茅坑。”

    宝官要将前场戏后段子起承转地唱下去,当然也不示弱,他重新拿起摇缸子在手里晃荡着,冲着四下里赌徒看客礼节性地拜搭着门子,一圈狠颤不停。

    “各位做个证,听好喽。”里面的色子如活蹦乱跳的鱼儿,又像挨了刀的大公鸡杀活了,在稀里哗啦打扑拉滚动着。

    李老猫双手摆动示意众人不要出声,竖起耳朵来倾听,凝神细辨着。

    “买呀!”宝官瞪着金鱼眼带着钩子扫视了众玩家一圈,见毫无反应,就把摇缸“吧唧”重重地重新扣在桌上。

    为了获得成功破解这道玄秘黑门的勇气,他搜肠刮肚百般努力地鼓舞起自己最大的智商,但这慧能宛如在南风里飘舞着的三春柳絮,只有游戏人生投机取巧的权宜取舍,没有文化心理根基,更飘飘渺渺毫无重量,哪怕是刮来一缕蝉翅微岚,就会将其梦幻般吹得无影无踪。

    利欲熏心营营苟且气息繒得她头昏脑涨,脑袋上像扣着个粘满沥青的沉重油筐,六神不宁,仿佛脖颈稍一放松就会摇摇晃晃坍塌下去。

    而此火烧眉毛之刻,竟然又有谁的轻漫口哨声在堂屋里传出,那小鸟练嗓般悦耳动听的鸣啭,在他听来却是幽灵似的缭绕着,在揶揄着他,使他很是窝火憋邪,想发恨却不敢分心地忍耐着,任凭神经末梢暴起一层鸡皮疙瘩,就是枪攮到腚上他也故不上了。

    眼前最大的政治就是赢钱,争面子。他感到身体上,似乎被清冽的井湾凉水当头飕溜浇了一遍,浑身不由自主地打了一个激灵,牙巴鼓得得得直敲不止,跟着脑子里也开了一条缝隙。

    “天老爷,豁出去了!”他在内心身处这样一咬牙道。

    他深知再不发飙,固执己见押单的勇气就要被彻底瓦解了。李老猫像一个试图谋杀背叛了自己,另与别的女人鬼混的老情人的失宠村妇,准备让自己神专身笃的痴情血和他背信弃义的负情血融合混流在一起,既恨之入骨又犹豫不决地提前把刀子从篮子底下摸出来,攥在手里,打算一刀子刺入负心汉的心窝子。

    在滋味杂俎的焦躁枉惘撺掇下,他横下一条心,嘴唇几乎发紫地奔着目标扑了上去。

    “单!单!寡妇面子,独驴蛋子!我听得真真的,上头无人,下面干地,押单!”李老猫有些激动地红着脸捶了桌子一下喊着。

    “猫头鹰,请问阁下还有能押的东西吗?”宝官乐呵呵地问他。

    李老猫摸遍全身荷包,这才发现光顾了拼了,此刻自己却一个子的影子儿也没掏出来,急得抓耳挠腮,他迟疑了一下索性将脖子上的银锁子摘了下来,一把扔在了单圈上,嘴里飞着唾液蛋子,打铁“嘭嘭”铆钉“噔噔”地说:“老子还就不信了!听我的没错,押单!一个两点一个三点,我听得真真的!”

    赌客们抬起眼角子来,表情复杂地审视了一下他,举棋不定地犹豫片刻,还是跟风把钱一一扔到了李老猫的长命锁旁。

    宝官不急不忙地看着众人下着饺子,心怀鬼胎地问道:“还有人下注没有哇?要是没有,俺可就开——坛——喽——”仿佛是害怕别人迷瞪了眼,又像是让满世界的人都听明白似的,他故弄玄虚地把最后的语音抻得怪怪的、酸酸的、长长的。

    李老猫涨红了脸,像是老娘婆接生难产妇似的,拼尽浑身解数急头赖脸地遇见“冤家”一样紧紧地盯着摇缸,大气不敢喘地等待“彩头”的降临。

    “大伙瞧好了,我可就开喽,咹,都想好了,现在反悔还来得及,认赌服输,演着老爷孙子不待嫌喽!”阎王不嫌小鬼瘦地继续锯拉着赌徒们几近崩断的神经。

    “各位客官,各位客官,瞧好喽!馍馍熟了,掀锅啦!”一个四点一个二点,生生是个六。

    再看李老猫蹙眉鹅疙瘩拥着的眼珠子都瞪得快要迸出来了,像仰头骡子挨了一闷棍,依旧梗梗着左抻右歪,疼痛难忍,又不肯轻易服输,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挓挲着稀疏的长毛的瘦脑袋如同喝高了酒的醉汉脖子猛地失去了挑劲,任凭耷拉在胸前,身后的赌客发出一片惋惜抱怨的嘘声。

    “怎么着啊老猫,知道你海量啊,这点小酒子不够滋润喉咙的吧?还哈(喝)吗?是找个人跟你回去搬梢头,还是再把裤子脱了押在这儿?”宝官也轻蔑地耍弄着他道。

    一败涂地的李老猫正在按照藕老把和宝官的设计一步步地钻进圈套。

    他气得脑门上血管鼓颤如蚰蜒爬行,脖子上青筋直梗梗地动着,进而暴跳如雷咬牙切齿地说道:“他娘的,你小子少放风凉屁,我就是砸锅卖铁也要再跟你赌一把,老子咽不下这口窝囊气,就咱俩单挑,决一公母!”

    “哎呀,上火了不是?老鹰猫头大哥!成啊,只要仁兄乐呵,兄弟啥时候没陪到底了?请发话咱俩赌什么?”宝官被骂得心里痒痒的好受活,因为他毕竟让这位驴脾气的玩家按照自己刨好的坑一个一个的往下跳了,他能揣摩得出对方此时是何等心情,作为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常客,自己的生意还得多几个像他这样的玩家来维护才好的,一直以来自己和他无论是在心理上还是在金钱利益上都靠得贴乎,再说了李老猫很大成分上是噘(骂)自己的晦气的,并不特别指着他的鼻子毒损,于是,便自然赚了便宜卖乖,半是认真尊重半是醋弄嘲讽地说。

    “妈那个臭B的,老子不活了,索性拉上你们几条命垫背。”李老猫在心里恶狠狠地骂道,两眼放出绿荧荧、恶狠狠的凶光。

    “今门就赌——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