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立冬早已以身殉国（1）

    不久后的一天下午，天气晴朗，风和日丽，马侯平和对副几个从乡公所开会回来，他却是神情凝重。回到府里，马侯平来不及去三夫人的厢房里逗惹女儿马芷兰，便径自地进入大夫人的厢房，一边收藏盒子枪，一边问大夫人王玉婉道：“夫人，老潘在府里么？”

    “老爷，出什么事儿啦？”王玉婉见丈夫神情疑重，感到有些不妙，忙问丈夫道。

    “夫人，你看。”马侯平把一张纸单子和一叠银元让大夫人过目。

    “老爷，这可是银钱，这纸单子是什么，为妻又不认得字，怎么晓得哩。”王玉婉看着丈夫手中的纸单子和银钱，疑惑不解地说。

    “夫人，这可是一件叫李秀英承受不了的大事儿啊。”马侯平叹息道。

    “老爷，快告诉为妻，到底出了什么大事儿啦？”王玉婉更加疑惑不解了。

    马侯平又叹息一声，告诉大夫人道：“秀英和水牯莽子的大儿子立冬没有回来，其实他早已经以身殉国了，这是上头发给他亲属的抚恤金和慰问信呢。”

    “是吗？”王玉婉听后也很震惊，“这可怎么得了呀，秀英她盼星星盼月亮盼望大儿子立冬回来，她知道后一定会哭过半死的哩。”

    “打仗，难免是要死人的，打日本鬼子这八年里，我们龙门乡上前线打日本鬼子的热血男儿，也以身殉国十多个，有在凇沪会战中殉国的，也有在武汉失守时殉国的。我们盘龙寨保只有立冬一人，是在常德会战中殉国的。如果秀英想得开，晓得立冬是为了保家卫国死得其所，那就好啦。”马侯平道。

    “人心都是rou长的，做爹娘的把一个一尺来长的rou囡囡养大成一个七尺汉子，就这样阴阳两隔啦，秀英怕是承受不了这个事实的呢。”王玉婉发自内心地说。

    “所以，为夫今儿到乡公所里开会，余乡长把上头发给立冬亲属的抚恤金和慰问信交给我的时候，为夫的心也震颤得很厉害，不知道该如何把立冬以身殉国这个事实告诉秀英呢。”马侯平脸带难色地说。

    “人死不能复生。老爷，到时候只有好好地劝说一下秀英啦。”王玉婉开导丈夫道。

    “也只有这样啦。”马侯平点点头，道：“所以为夫想趁着天色还早，和老潘一块去他的家里把抚恤金和慰问信送与秀英哩。”

    “刚才老潘都还在府里呢，这会儿他可能又去市街上的作坊里视工啦。待为妻吩咐小翠去把他叫来。”王玉婉对丈夫说罢，接着又朝厢房外唤道：“小翠——”

    “来啦。夫人。”在厢房外忙活的丫鬟小翠听到大夫人唤她，赶忙停住手中活儿，走到厢房门口，问大夫人道：“夫人有什么吩咐？”

    王玉婉道：“小翠，你先去把潘管家找来，老爷要见他。”

    “好的，夫人。”小翠应声后，折身走了。

    小翠走到马府的大门口，正好碰见管家潘彪从盘龙寨市街上回府来，对潘彪说道：“潘管家，你回来得正好，快去大夫人的厢房里见老爷，老爷有事要见你。”

    “唔。”潘彪示意，随同小翠一道往大夫人的响房走去。

    进到大夫人的厢房里，潘彪请示马侯平道：“老爷召见小人，有什么要吩咐的？”

    马侯平道：“老潘呐，我要见你，并不是有什么事儿要吩咐你去办哩，只是想与你一块去你的家里见见秀英呢。”

    “老爷要去小人的家里见秀英，那好哩。”潘彪嘴上说道，心里头却在嘀咕：“今天老爷怎么来了兴致要去我的家里见秀英呢？”

    马候平神情凝重地问潘彪道：“老潘，这些天秀英还在盼望着她的大儿子立冬回来么？”

    听了老爷的问话，潘彪这才明白老爷原来是为了秀英和她前夫的儿子立冬的事儿，便回应道：“怎么不盼望呢。老爷，寨子里上前线打日本鬼子的那些热血男儿都陆陆续续回来了，仅立冬一个人没有回家，秀英她天天都在叨念着立冬哩。”

    “望子回家，这是人之常情呢。老潘呐，我实话告诉你吧，秀英的大儿子立冬他永远也回不来了，他早已以身殉国啦。”马侯平心情沉重地地说道。

    “......”潘彪噎住了。

    “老潘，你看。这是上头刚发给立冬亲属的抚恤金和慰问信呢。”马侯平从柜面上拿起纸单子和银钱给潘彪过目。

    潘彪接过纸单子浏览着，见那上面写道：

    兹有湘西辰县龙门乡盘龙寨保尹立冬，国军第七十四军第五十七师士兵，民国三十二年十二月

    于常德保卫战中以身殉国。在此特发抚恤金予其亲属，以表慰藉，望节哀。

    中国国民党中央军委

    民国三十五年四月

    潘彪看完纸单子，不由长叹一声，道：“老爷，这可如何是好啊！”

    得知李秀英和她前夫水牯莽子的大儿子立冬以身殉国的噩耗，潘彪神情骤变，心情也很沉重。其实，潘彪并不是舍不得李秀英和她前夫的大儿子立冬，因为立冬跟他之间没有一丝瓜葛，在他和李秀英还没有组成家庭之前，立冬就去外头扛枪吃粮了，根本就不知道他这个继父的存在，所以凭心而论，他对立冬的看法，远远不及立夏和立秋以及立春姐弟三个有份量。立冬在他的心目中，跟旁人没有两样。他得知立冬已经以身殉国的噩耗，心情沉重，长吁短叹，显得无限伤感的样子，他是担心女人李秀英承受不了这个事实的。尽管他这个人诡计多端，但他还是很爱他的女人李秀英的。自从他与李秀英组成家庭后，他对女人疼爱有加，不想受到一点伤害。

    “人心都是rou长的，老潘，我想秀英也肯定是承受不了这个事实的。”大夫人道。

    “本来是可以不让秀英知道这个事实的，但纸是包不住火的，这上面发下来的抚恤金和慰问信务必是要给秀英送去的。秀英知道这个事实后，肯定是悲痛欲绝的。所以，老潘呐，这以后你要多安慰安慰秀英哩。”马侯平叮嘱潘彪说。

    “老爷，这个潘彪是知道的。”潘彪点点头。

    马侯平又安慰潘彪道：“老潘呐，立冬这伢儿虽然不知道你和他娘组成了家庭，但你毕竟还是成了他继爷，你也不要太伤悲，想开一点哦。”

    “知道。老爷。”潘彪回应道，把纸单子回交给马侯平。

    马侯平收起纸单子和抚恤金，对潘彪道：“好啦。老潘呐，趁着天色还早，我和你一块去你家里把这上头发下来的抚恤金和慰问信交给秀英哩。”

    “嗯。”潘彪回应道。

    马侯平站起身来道：”老潘，那我们就走吧。”

    “好的。老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