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 二婶家过门

    两人拎着一大串的干鱼，过了前面厨房的滴水沟，就是二叔家了，其实，两家人是紧隔壁，谁要是说话声音大一点儿，两家人都能听得清清楚楚。子俊拎着的干鱼让老三蹦了出来，接过干鱼放在桌子上，还不望对坐在里面的人说一声“大哥和新嫂子来了。"

    "二叔，二婶。”子俊的鼻子嗡一了声，算是打过招呼了。

    “二叔，二婶。”秋儿跟在后面喊着。她一进这屋，就觉得有一点儿怪，因为坐在上沿的两人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还好，子俊递过来一个椅子，秋儿顺势坐下，可是觉得浑身的不自在。

    “都说你的小脚好看，我看不见得，我们的一双小脚可是给杨家争了不少的光。”坐在上沿的二婶觉得人们的传言有点浮夸了，她的一双手笼在袖子里，那双值得称赞的小脚伸出老远，秋儿低着头，正好看到了，她觉得那双裹脚布要好好的洗一洗了，可是她不敢细看，生怕二婶责怪她。

    “二婶，什么年代了，还说这些。”子俊笑了起来，“还有他们几个人呢，这么冷的天，搞什么事去了？“

    “有什么事，我去捂被窝去了。”二婶的大姑娘从房间里走出来，“我妈这几天一说起来就是你媳妇的小脚如何如何，我倒是要看一看，这三寸金莲就那么好吗？”

    秋儿不由得站了起来，不知道怎么答言了，愣在那里。

    “我倒觉得你的那一身衣服真是好看，哪天借我穿一穿？”来人斜着眼睛说道。

    “你肯定是穿不成，你没有秋儿高呀？”子俊说道，其实他是怕秋儿舍不得，她们两人的身材其实差不多。

    “那就比一比，嫂子，我是和你差不多。”她十分肯定的说。

    秋儿不知如何是好，她只有向子俊杰投去无奈的眼神。

    |“哎呀，真是眼睛皮子薄，一件衣服也要去穿一下。”二婶说的这话，秋儿不晓得该理解成骂自己的姑娘，还是埋怨秋儿小气。

    “哎呀，mama呀，你都不晓得，我长这么大还是头一回看到这么好看的衣裳，子俊哥真是不错，手艺那么好，还有秋儿嫂子身段那么好，听人家说，量体裁衣，子俊哥，你又没有帮秋儿嫂子量一量，怎么那么合身。”

    ”那我长的眼睛是干什么用的？”子俊有一些沾沾自喜。

    “子俊呀，你二叔在集上买了一块布料，说是让我做件衫子，罩在棉袄上，你跟二婶我这么熟，也不用量了吧。”一直没有开腔的二婶，声音中带着一股不寒而厉的威严。

    正在洋洋得意的子俊听到这话不禁吐了一下舌头，秋儿不禁有一些乐了，她好奇地往上一看，一身阴蓝布的二婶，倒也利落，只是，她的眼睛深深地陷了下去，像两个阴森森的黑洞。秋儿不敢往下看了，她觉得二叔正盯住她看，她赶紧地收回目光，对子俊说道“你是不是要回去拿东西呀，我帮你拿去。”她觉得在这个家里是一刻都难的呆下去了，最好趁早逃之夭夭。

    “好吧，二婶，你去拿布料，我和秋儿回去拿工具。”子俊故意让秋儿走在他的前面，两人只有几步路就到了家里。子俊一跨进门榄就笑了起来“mama，你以为二婶多好的心呀，还说是接新媳妇过门了，就是要我去做衣裳的。只有二婶，算盘打得真好。”

    “你这个伢子呀，都做了大人了，说话还是一个伢子腔。你二婶就是不接你吃这顿饭，她把布料拿来了，你能说不跟她做呀，真是的。秋儿，你来烤火，等他一个人去搞。”婆婆正在纳鞋底，脚面前放着一个火盆。看到他们进来了，放下手中的活计，弯腰拿起火钳拔弄着火盆，屋子里一下子就暖和起来。

    “mama，我来帮你纳。”秋儿坐了下来，伸手烤了一会儿火，对婆婆说道。

    “先玩几天再说，在家里还没有做够呀。”婆婆笑眯眯地说。

    “我这闲着，还不是闲着，手里有点事好混一点嘛。”秋儿说这话的时候，浑身轻松，好像他们上辈子就是一家人一样，没有一点儿的拘束和不自在。

    “好好好，”婆婆一脸的欢喜,"你先烤着火，我把子俊的那双底子拿给你。”婆婆进去了，秋儿拿起婆婆做的那只，在手里翻看着，秋儿这才注意到，婆婆是没有裹脚的，怪不得鞋底这么长。子俊拿好了工具，走出去的时候对秋儿说道，你就在家里烤火，他们家里烧好了自然会来喊你的。秋儿巴不得不去了，高兴地点了点头。

    婆婆走出来的时候，看秋儿拿个鞋底发愣，就自顾自得地笑了“秋儿呀，你看我这双大脚，真是丢死人了，做鞋子还费布料，不像你和二婶，小脚精精巧巧的，又好看，还能省不少的布料。呵呵。。。”

    “秋儿，裹脚的时候，疼吧！”婆婆又问道。

    “怕是有好疼得吧，我都记得不是好清楚了，只记得哭了好几天。”秋儿有点儿不好意思了。

    “你看看，你看看，我的这双底子比子俊的短不了多少了，啧啧。。。。。”婆婆边摇头边笑，好像是在出别人的丑一样若无其事，逗得秋儿也跟着笑了起来。

    “我娘家的妈呀，还没有来得及帮我裹脚就不在了。”婆婆说着，神情暗然了，过了一会儿，她又说道"你比我福气好，你的mama还给你留了一双好看的小脚了，将来，你的福气也会比我好的，一定会的。”

    秋儿听到这儿，不知说什么好，她只好低头纳着，刚开头的几针要过细的对齐，必须要专心专意的，可是，她却有一些心不在焉的，她对婆婆笑了笑，“妈，你将来的福气也好呀，我和子俊一定会好好的孝顺你的。”

    “好，好，妈知道秋儿是一个好姑娘，”婆婆笑了，我们的条件不好，你要跟着吃苦了。”

    “mama，你说什么呀，一家人了，说那种话干什么呀，我晓得你是心疼我。你也不要担心我，有好多的事情我不会做，可是，我会慢慢地学会，您老不要以为我是一双小脚就什么也不会了吧。”

    “不是，不是，我这说了什么，秋儿就懂得到我的心事。”婆婆满意的点了点头。两婆媳就这么烤着火，有一句，没一句的说着。做着手里的针线活。秋儿的鞋底只纳了几转，老三就来喊吃饭了，两人打发走了老三，开始收拾针头线脑，过去的时候，菜都已经端上了桌子。秋儿抬头一看，菜倒是不少，就是看着不怎么入眼，心里还在想，二婶还真能干，瞎着眼睛，竟然能烧这一大桌子的菜来。

    “mama，你都不管一下，这么大的一条鱼，竟然把尾巴煎糊了，真是家伙挨少了的。”大姑娘桃花端着一盘鱼进来，翻着白眼珠说道。秋儿看到那条尾巴黑糊糊的鱼，有一点儿吃惊，因为二婶就在上沿坐着，好像是一下子也没有起来挪窝。子俊把裁好的布料放在筛子里面，他看到秋儿来了，伸了一个懒腰，放下了手中的针线。

    “吃饭，吃饭，坐在这儿冷的很。”子俊说道。

    “他二婶，你还讲什么礼性，自己家里的伢子，说来了就来了，还专门接呀，请的。”婆婆说着客套话。

    “他大妈，自己的伢子就是要高看的，我是他们的二婶，我都不抬举他们，要哪个来抬举。”二婶起了身，一手拄着一根棍子，一手胡乱摸着“大媳妇，来这边坐，和我坐一起来。他大妈，你也坐，随便坐，你看看这个小畜牲，煎个鱼都煎不好，看我不好好的收拾她。”

    “他大妈，你看你平时又忙，得不到空来玩一下，，你看这个不会做事的。。。。。”二婶说着说着就来了气，她用棍子狠狠地叩着地面，发泄着心中的不满。

    “你们先坐着，我到厨房里看一下，叫他们不要再弄什么菜了，都是一家人，随便点好，随便点好。”婆婆说着就径直去了厨房，把大家的米饭都帮忙端上了桌子，最后，她又满面笑容的拉着一个眼泪汪汪小姑娘走了进来。

    “还等什么呀，都吃呀，你就坐在我的身边吧。”那个小姑娘不知是冷得，还是怕得，浑身发抖，她站在那里，不停地拿眼睛扫着二婶，希望得到二婶的答复。

    “你大妈都说了，还不坐下吃饭。”二婶很精灵，前面那句话是说给大妈听得，语气很轻柔，后面的那句话是说给小姑娘听得，语气就很重，而且还很威严。小姑娘得到了命令，这才拿起了筷子，可是，小手冻得红红得，僵得拿不住筷子，筷子掉了一只到了饭桌上，桃仙就一付厌恶的样子，故意拿眼白看她。还拿话气她“真是没有用呀，连个筷子都拿不好要不然，怎么会把鱼都煎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