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先说好了，本来这次发生在酒吧里的斗殴事件，作为法兰骑士团的我们是不准备插手的。不过呢，由于刚才出现了突发情况，就是这位拿剑的小伙子正对一位手无寸铁的小姑娘挥剑相向，这事态要是任其发展下去，有可能会演变成我们最不希望看到的结果，因此我们必须对此事件进行制止，还希望老板能够谅解。”

    法兰国内的酒吧享有类似于那些自治城市的待遇，当酒吧内发生斗殴事件的时候，通常情况下，法兰的军队都不会出面制止，一直等到双方休战或者出现伤亡情况才出手。

    不过，在酒吧里发生的斗殴事件次数不多，里面基本以地下情报站为主，加上几间酒吧的老板都是些有头有脸的任务，来这的客人不会没事找事地寻架；斗殴造成伤亡的几率很高，几乎每逢斗殴都流血，也因此军队专挑这点进行巡逻。

    官兵们一拥而上，将肇事者逮捕，作为这次行动的负责人，麦克海尔将军对此次抓捕行动发表了声明，随骑兵团一起巡逻的一队官兵扣押了这次斗殴事件的四个人。

    被扣押的人中，有三人被卸掉手中的武器，他们分别是战斧斗士、剑士和战士，每人分别由两名官兵看押。欧兹纳克是那第四人，看押他的官兵只有一人。

    从麦克海尔出现阻止剑士行动开始，欧兹纳克都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态度，只是安静地站在一旁等待骑兵团将自己认为的肇事者带走，直到自己也被人拿下。“喂。不关我的事啦，抓错认了吧。”

    起初，欧兹纳克没有把这名官兵放在眼里，晃动身体试图挣脱对方的束缚，经过一番努力，他发现自己无法挣脱，便对这名官兵上下打量一番，看上去挺强的样子。

    “别做无谓的抵抗，我的这名副手最擅长束缚对手的行动。”

    欧兹纳克知道已经被束缚的自己恐无能力挣脱，但他还是想让对方给个说法，问道：“就算这次斗殴我有参与，但我完全是出于正当防卫，为什么连我也要受到这样的对待？”

    束缚住欧兹纳克行动的那名副官凑到他的耳朵边小声回答说：“你就少说两句吧，这也是为了你好，带你回去只是走个流程。”

    “你……那也不必这么大力气，弄得我痛死了。”欧兹纳克也小声地说。

    “我是奉命行事，若不是知道麦克海尔将军的意思，就算是命令我我也不会动手，而且很明显你比他们三个强。”

    欧兹纳克欣然接受了这个事实。

    欧兹纳克被带走这件事情让莉莉确实地感到头痛，她们这次在酒吧请欧兹纳克喝酒本来是有事向他询问，不料却出了这事情。

    看看骑兵团的人，一个个表情严肃，仪表堂堂，看上去不像是那种好惹的摆设。

    在骑兵团里，莉莉眼前出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一个没有身着正规骑兵服装的女骑士，年龄看上去和莉莉的同事奈叶差不多大，长发，穿着长裙，骑着一匹白马。只因她比骑兵团的其他人都小不止一号，还是唯一的一名女骑士，和其他表情严肃的骑兵比起来，她略显稚嫩，才被莉莉注意到。

    起初莉莉因为欧兹纳克要被押走这件事情，急得焦头烂额，也就没在意这名女骑士。

    冷静下来，要冷静。

    莉莉稍微让自己冷静一下，闭上眼睛，缓和情绪，等睁开双眼后，她再次注意到那名女骑士，因为眼熟，莉莉认真地盯着那个女骑士看，脑子里开始回想。

    在骑士团中，女骑士似乎发现莉莉在看自己，不知出于什么原因，低下头将脸朝向相反的方向。不经意间，长发甩动了一下。

    长发、年轻女孩子、见过的、骑士，这些元素在莉莉的脑内集合在了一起，莉莉这才想起，自己与对方有过两面之缘。在未经考虑的情况下，便指着女骑士喊了句：“咦？你不是那天出现在旅店里的那个护卫嘛，怎么跟法兰的骑士团在一起？”

    莉莉这一喊，几乎所有的人都将目光投向了那位女骑士。

    “诶诶诶诶~”女骑士一时手足无措，面对四周投来的目光，她似乎有在地上挖个洞再钻进去的想法。

    作为骑士将军的麦克海尔与他的部下都面无表情地看着这名女骑士。

    “护卫？”许久，麦克海尔才说出话来。

    女骑士也在回头望了眼麦克海尔，看到麦克海尔如同绝望一般空洞的双眼，女骑士忙说：“父帅，请听我解释，关于护卫，这事情是有原因。”

    “父帅？”莉莉听女骑士称呼麦克海尔的方式，小小地吃了一惊，“你不会是他女儿吧。”

    “我的名字叫水月麦克海尔啊，你不会不知道吧。”

    “知道才怪呢，我们见面才几次。”

    这时，被扣押的四个人中的战士突然用肩膀重击一名官兵的下巴。

    下巴遭到重击的官兵连忙用双手捂住自己的下巴。

    年轻战士见只有一人束缚自己，便使了点劲，剩下的一名官兵无法一个人制伏住他，战士顺利从另一人手中挣脱。

    “怎么能被抓回去呢。”

    而看管年轻剑士的官兵分了心，被剑士看准时机，一脚踢向一名官兵的肚子，再用头顶开另一名官兵。

    两人脱逃后，也不管那名战斧斗士和自己的武器，撒腿就跑。

    “哦呀，被逃脱了呢，不过这里是法兰，在我们法兰的骑兵团面前，以为能逃得了吗？水月。”

    “是！父帅。”水月得令后，从官兵手中抢过一支长枪，挺强纵马向逃跑的两人追去。

    但骑兵团的其他人没有行为，这让莉莉无法理解，忙问麦克海尔：“怎么能让你女儿一个人去？这两个人虽然没有武器，可他们还有实力，这样很危险的。”

    “不过是两个穷寇而已，不足以让骑兵团出马，水月一个人就够了。丢了人就得负起责任，官兵已跟在后面，万无一失。”出现这种情况，麦克海尔的表情还是显得很淡定。

    只见水月驾马超追上了两人，侧马于路中，只等那两人上前。

    年轻战士和剑士并没有把这个年轻的女骑士放在眼里，朝着她冲上来。两人虽然没有了武器，可人数上占了点便宜，加上两人有一定的经验，看起来情况反而对水月不利。

    水月也没有退缩，在两人近身前，先朝着战士挥出一枪，枪杆硬生生地砸中战士的肩膀。

    剑士瞅准机会，利用水月这次攻击战士的间隙，绕过水月的坐骑，也不帮助战士，准备自顾自跑了。

    战士虽然肩膀中了那么一下，脸上还是露出笑容，并用手死死抓住枪杆。

    “什么？”水月吃了一惊。

    “这位小姐，别露出这种表情好嘛。我可是很强壮的，最起码要用刺的才行。”说完，战士被迅速赶上的官兵制伏。

    还有一个剑士在逃。水月没有再驾马追赶，而是待在原地，将枪投了出去。

    那枪不偏不倚，正中剑士的小腿。剑士没有料到水月会投枪，也就没有防备。

    战士看了眼倒在地上，用手捂住小腿不停挣扎着的同伴，说了句：“真残忍啊。”

    两人被再次束缚，这一次换更多人来看押他们。

    之后，欧兹纳克和其他三人被麦克海尔与其手下骑士团押解，送往官府。

    莉莉等人则在水月的带领下，一同来到位于法兰城西面麦克海尔的住所。

    身为法兰骑士团长之一的麦克海尔，其住只比一般民房稍大，有一块小小的院子；内部装饰略显朴素，没有采用金饰等闪亮物品进行点缀。

    莉莉没想到这里居然这么普通，放眼望去，屋内都是些陈旧的木质家具。最初见到水月时，莉莉还以为是谁家的大小姐，气质高贵不说，还特别要面子；在知道是将军的女儿后，莉莉有点期待水月家有多好看，这一看让她很失望，双手无力地垂向地面，显得非常沮丧。

    “抱歉啦，我家没你想的那么好，对我们一家来说能过日子就已经不错了。”水月让三人先坐下稍等，自己得去换下衣服。

    莉莉不解的问了句：“换衣服？”

    “私服啦，我总不能一天到晚穿着骑士装吧？”

    “不不不，你现在穿的是骑士装吗？我还以为你穿着私服出来的，呀~看不出来。”

    “这是简版，没有防护作用，不是正规骑士不允许穿带铠甲的骑士装，就跟学校里的那种制服差不多。”说完，水月匆忙上楼去了。

    水月所穿的骑士装比学院里穿的制服显得更加的高贵，不过由于这种服装和一般骑士所穿的相差甚远，容易被误认为是私服。

    过了一会儿，麦克海尔带着刚从官府里放出来，其实只是走个流程的欧兹纳克一起回到自己的家中。

    麦克海尔走到草语的身前，很有礼貌地向这位贤者行礼问好。

    草语坐在位子上感叹道：“你们这一辈人真是可靠，都是那老头子培育出来的精英，和其他人比就是不一样。”

    “贤者大人您过奖了，这是我们精英应该有的表现，倒是我家女儿让您见笑了。”

    水月也在这时从楼上换好衣服下来，只见原本的骑士装长裙被背带裤取代，上衣也换上普通的白色长袖，看上去有点偏向中性的打扮。

    莉莉认真仔细地看了看水月，坏笑着说道：“这样穿确实有点假小子的样子，不过女性的部分完全暴露出来了呢。”

    水月立即用手指指着莉莉反驳一句：“你的完全就暴露在外面了吧！”

    “在贤者大人面前不得无礼。”麦克海尔训了水月一句，又以恭敬的态度向莉莉表示道歉：“小孩子没大没小的，还请别放在心上。”

    “呵呵呵呵，好说好说，我大人有大量，不和小孩子一般计较。”麦克海尔恭敬的态度让莉莉忍不住放肆起来。

    坐在一旁的草语看了看水月，再看看麦克海尔，似乎察觉到什么，脸上挂着欣慰的笑容。自言自语道：“这样啊……”

    “馆长，你刚才说了什么吗？”

    草语低着头默不作声。

    “实在抱歉，你们今天的行程早在我们的预料之中，所以我们才能够准时来到酒馆里。”麦克海尔说起了自己带着骑士团在城内巡逻并制止这次斗殴的事情。

    事先解释说之前自己在这一天没有安排巡逻，自己之所以能够及时带着骑兵团和官兵赶到现场，是有人提前告诉他。这个人通过水月，向麦克海尔报告称，这一天在酒吧会有三人携带武器袭击一名身材高大的男子，为了方便麦克海尔拿人，对方指明被袭击的男子与法兰的贤者日暮草语坐的是一张桌子，到时候将这名男子送回就好，其余三人收押。

    起初麦克海尔并不相信自己女儿带回的这一信息，直到自由都市市长蕾娜的一封信，以及阿尓南帝斯王子阿斯兰的到访，才临时决定在这一天带领一队人马以巡逻的名义出现在酒吧附近。

    说到这里，麦克海尔好奇地问：“阿尓南帝斯的那位王子似乎知道这件事情，这我就觉得奇怪，为什么？难道他先知？女儿啊，你说说看……”

    问题丢给了水月。关于阿斯兰知道这件事情的缘由，水月解释说：“告诉我这件事情的人，就是从阿尓南帝斯的王子阿斯兰口中得知的。由于我们对他们的护卫任务结束，所以那个人直接跑到学院里来找我，说是有事情想请我父亲帮忙。”

    “有可能这位阿斯兰王子是从蕾娜那里得到的消息。”

    “那么这件事情到底有多重要呢？不过就是斗殴事件罢了。”麦克海尔始终为这次专门带人出来感到不值。

    知道这件事情的人，几乎都可以凭借一己之力搞定。也不用专门将肇事者关押进监狱，阻止这起事件就可以大事化小了。

    但草语不那么认为。作为身处现场的人，她清楚地看完这整个过程，知道这不是一起普通的斗殴事件。“这可不是一起普通的斗殴事件。一开始和我们搭讪的战士和剑士似乎早就知道我的身份，本来对欧兹纳克没有敌意的他们，却在战斧斗士袭击欧兹纳克先生之后，帮助战斧斗士对付欧兹纳克。最后你不是也看到了，那名剑士不惜对个弱女子挥剑相向，也要对欧兹纳克下手嘛。说简单点，这就是一起蓄意谋杀未遂事件。”

    “他们的目标是那个女孩？”麦克海尔看了眼一旁没说过话的伊萨，在他眼里也就是个普通的女孩子，他有点想不通这样的女孩子为何会遭到杀身之祸。

    “是欧兹纳克。”草语立即更正了麦克海尔的发言。

    草语这一说，让欧兹纳克心中有些无法理解，特别是最先动手的那名战斧斗士其实是和他一起工作过的工友，两人只帮伯爵搬运过东西。

    过去两人之间的互相鼓励让欧兹纳克忍不住问了句：“我怎么没有听懂呢？那两个小鬼可能是佣兵要对我不利我可以理解，那边的精灵女孩和伊萨小meimei应该清楚，但那个战斧斗士是和我一起工作过互相鼓励的工友，你说他蓄意谋杀我，我很难接受这一说法。”

    看着欧兹纳克脸上呈现出各种想要逃避这一说法的表情，草语明白，是时候说正事了，不过这里不能跳。

    “想要蓄意谋杀你的人，并不是你的那位工友，当然也不是另外两个家伙。”草语认为，年轻战士和剑士认识自己就很说明问题，三人有可能是受雇于他人，最初的安排是由战斧斗士找到目标人动手，另外两人与身为贤者的自己搭讪，并吸引周围的注意力。

    过程中虽然有酒吧老板出来，但并不影响流程，效果反而更好。

    欧兹纳克没有被吸引注意力这或许不在他们的意料之中，不过他一直在吃东西喝酒，也没什么区别。

    草语在老一辈人中，有很高的认识度，但两个年轻人知道她的身份，这让她有些在意，直到现在，她才觉得两人认识自己是计划中的一部分，也是实际幕后告诉他们的情报。

    “欧兹纳克遭人蓄意谋杀，这件事情或许和之前那件事情有点关联，要确认我的说法是否属实，只要给他看样东西就知道了。”好在他们现在在麦克海尔家里，这比什么酒吧要安全的多，而且有麦克海尔在这里当面作证，肯定赖不掉了。

    草语拿出一本专为这次向欧兹纳克询问事情用的武器图鉴，将图鉴翻到刀剑部分里的沙漠民族出品弯刀的一页，上面记录着六把产自沙漠地区的弯刀。

    分别是：某国宫廷守卫军使用的弯刀，标配宫廷军用弯刀，这把武器在服役期间，从未在宫廷以外出售过，也未出现过赝品，至今有数量统计；第二把是某国仪仗队专用弯刀，检阅用佩刀，出产不过数百把，不开封；第三把是现加纳帝国统一使用的弯刀，从建国之前就一直使用的兵器，至今也有一段年数，现在加纳还在打造这种弯刀。

    先到这里，欧兹纳克摇了摇头，前面三把弯刀他都没有见过。

    第四把是加纳制造转销其他沙漠国家的弯刀，和加纳帝国自己使用的弯刀相比，刀的长度大小重量都略有不足，外观上也尽可能选择节省材料的造型。

    “我对刀剑这种打打杀杀的东西不是很有兴趣，不过这种刀我从未见过，之前在伯爵那里帮他搬运货物时不小心看到过。”欧兹纳克肯定了自己在伯爵那里所见到的刀是第四种。

    虽然清楚的知道欧兹纳克在伯爵那里不小心见到的刀的样子，但结果还是让草语有些郁闷。

    麦克海尔说道：“从歹人那里缴来的，是第三种吧，如果是第四种，那欧兹纳克先生会遭人蓄意谋杀与那件事情就没什么关系了吧。当然也无法肯定谋杀欧兹纳克先生的幕后指使人是一位伯爵，话说是哪位伯爵大人呢？”

    “是哈登伯爵，那个只对金钱有兴趣的。”水月回答。

    这里，欧兹纳克自己也不认同哈登伯爵会雇佣别人杀自己，他认为是之前洞窟里的事情侵犯了一些佣兵团和商人的利益，这才让他惹上杀身之祸。

    看来事实真相也只能等被关押的三人招供以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