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书屋 - 仙侠小说 - 风华雪月在线阅读 - 第二十七章 罪名

第二十七章 罪名

    连日酒宴,落华抱着宿醉的头疼瞥了一眼上首依然被莺歌燕舞围绕着的那人,这些人是酒缸子里泡大的吗?

    耳边吵吵闹闹听了更是头痛。今日本不愿来,借口窝在鹿原暂时的住地好好休息一番。但听梅儿说,昨日喝到昏天黑地的自己居然是被渤海王亲自送回去的,还嘱咐她们好生照料。没办法,她也只好硬着头皮、顶着针扎般的头痛列席。可来了,却又说不出什么致谢的话,也只好就这么傻傻待着。看着他与花红柳绿们调笑,与鼻孔朝天的老大臣打官腔,也看着这群憨厚粗壮的将士们举起新武器傻呵呵跳着奇怪的舞。

    不过今天她们倒是没有跳舞的,列队整齐一枪一式地喝着,在展示平日训练的枪术、刀戟。间隙也有两两对决,划红道计数每轮获胜分,貌似最终决出的优胜者可以得到王上亲自赐与的圣酒。

    落华听闻胃里差点又翻出来,对于今日滴酒不沾的她来说,心里怎么都想不明白----拼死拼活打到最后,就为了要喝上那么一口难以下咽的倒胃水么?想不开呀想不开......

    夫余震“百忙”之中觑了个空,瞟到她摇晃着脑袋、一副生无可恋的神情不知道在鄙视着什么,好在她乖乖的,抱着一罐暖暖的蜜水慢慢的喝。蜜水他吩咐过膳司坊,经由冲调不可以太甜了,公主享用前要煨在瓷炉里保暖。直到现在才松口气,放下心来。

    作为一国的掌权者,他很忙,忙到自从参与乃至主导了国事之后就很少能够像台下这些对打的将士般热火朝天、自由自在。嘴里吃下女人手中喂来的葡萄,他甚至都没看是谁,习惯性的反手拍拍其后背以示安慰。一双眼睛炯炯有神地观望着台下。

    台下的两位勇士都是年轻壮小伙,大热的天气里却毫不在乎挥汗如雨。这里是荣耀的拼坛,有着王上的目光,也有同袍的艳羡----台上一炷香散,台下寒暑十数年。拼搏中不仅仅是技艺精纯的较量,更有心中的那股子勇气、那股子不服输不妥协的顽强毅力和精神!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不见得一定就是资历高的、身体壮的、身手好的人能够胜出,在渤海人人皆武的战场上他们不讲这个。讲的就是谁能护国谁就是强者。

    不知过了多少轮,天色转暗。士兵们点燃了校场周边的火把火盆,火焰的力量熊熊冉冉更是振奋人心。两侧隆隆鼓声有节奏的敲着,为勇士们引燃热血和动力。渤海王笑起来很豪迈,看着台下很起劲。

    鼓声仿佛敲击着人心,咚的隆咚、咚的隆咚、恰咚恰咚、咚咚咚咚......突然场上勇士双眸一亮、浓眉倒竖、擎刀就朝王位袭来!半路被适才对战中的勇士投刀阻拦,却足下不停、反手刀锋划断了对方的脖颈,连天的血泊当下激射四溅!于此时嗅出了危险与惊慌的人们下意识的眼光四散,赫然发现不只是这一个,四面八方引刀袭来的蒙面黑衣人皆指向渤海众皇族!

    渤海王抽出腰刀就向黑衣人劈倒,反刃挡开汹汹来势,“部族军!”这里本就是鹿原,很快的刷刷涌来了渤海军队加入到战团。虽然敌不过黑衣人催心辣手的攻势,但一时让对方也无法顺意杀掉渤海王。

    “别慌!”威严而不参杂丝毫颤抖的声音依然是往日那般沉稳,渤海王很快稳住了军心,命令军士们抵御反击。只见又有一批敌人由地面而出----竟是扶桑的忍者盾术!杀手又分数个方向包抄。

    “嗤嗤”呼啸破空的箭羽向渤海王急射而来,速度之快使得他只来得及闻声回头......而早在勇士发难时就已拔剑飞身到夫余震附近的落华咬着下唇、斜纵着一剑削断了来势,四声闷音断箭无力地跌落在他们脚旁。

    她没有说话,他亦没有,此时此刻两人并肩战斗,默契中背靠着背为对方斩断危险。

    淡淡叶片香散过,一卷淡蓝色寒芒轻取落华颈项!如狂风暴雨骤然而来,对方那诡异的武器是软兵无论她往哪里躲闪都唯恐不及!夫余震距离落华最近,却也一时反应不过来剑挥在半空----

    落华咬得下唇惨白就要闭上双眼,在此千钧一发之际,眼前却闪过耀眼金芒,“当当”金击刺耳,却是另一名黑衣人硬生生横里隔开了软兵扫落之处!落华怔愣中也很快矮身滚离卷击范围。

    可这刚救自己之人却转身另投目标,当头劈杀夫余震!没有任何花哨的动作简白直接,虚中套实,剑剑横削其咽喉与重关节处。连贯之间毫无破绽。

    落华只好使出“穿花碎雪”雪花纷飞,封住己方一面成为坚实的壁垒,剑锋急剧变化之下只得看见影过夹裹着劲风;但毕竟是救了自己一命之人,落华没打算下重手穿他而去,而是瞄准其心脏处运剑削击挡住了对方兵器来势,虽然力道悬殊,但一时“穿碎”多种变化中对方也无从突破。落华借机右手运剑,左手蓄力挥出一掌,将对方推出数丈撞开了手执软剑之人。

    那人扶持同伴,却再不出击,一挥手炸裂开刺人口鼻的白烟尘气......待烟雾散去,众蒙面人已如释放的茫茫白烟般消散殆尽,没有留下丝毫残迹。

    鹿原密林深处。

    “为什么不动手?!”阴冷的声音压低了不容拒绝的语调,嘶啦一声扯下对方下摆上一方干净的布条。

    “他是我meimei!”回答他的是咬牙切齿发狠的气势,但却因为受了伤而中气不足,也让那气势弱了三分。

    “你早晚会死在女人手里,最好记住这一点。”撒了些白色粉末状的金创散,点了两处要xue,用力包扎着对方的伤口,也止住了他口中汩汩流淌的鲜血。

    “如今情势已如在弦上不得不发,她刚在中原查出那些就拜访了这里,到时候不要说你的夺嫡大业单说活命你有把握全身而退吗?!如果你能够舍掉这个meimei,哪怕你自己不出手我来做!想想看,中原皇族最受宠爱的八公主死在了渤海国,这是多么震荡的大消息啊!借此挑起两国出兵,从此中原不再帮护渤海,这是多么美妙的杰作----”

    “说过了!!你谁都可以动,就是不能动她!”怒极攻心,用力捂住气血翻腾的胸口,又喷出几口污浊的血水来。

    “你以为我没事想动她啊?若论怜香惜玉我比你懂......不过话说回来,将来要是你真的掌握了中原,你那位兄弟的野心只怕也不小吧?如果舍不得动手,要不要我替你代劳?”

    “我跟他感情不深,但到底还是一个母亲生的,能不动就留他一条命吧。”盘膝而坐,开始运行阻塞的气脉。“西南一行,事情了得如何了?”

    “我出马还有什么不放心的?悄无声息,苔合尔王族全数被灭,我们的人已全境控制了那批作物。以后就高枕无忧咯~”

    “还是小心点的好,亏得我于此间做足了功夫,到时候我受点委屈也没什么......但如果事发,你可别把我给扯进去。”

    “明白。你出钱我出力,银货两讫从无拖拉,向来信誉很好的。”

    由于刺客危机王族重臣性命,原先预定举办三日的盛宴草草收场。大队人马返回渤海王都。

    海音殿里,梅儿叽叽喳喳的大惊小怪着:“哎呀哎呀,幸好公主您没受伤,梅儿光想想就吓死了!怎么能这么恐怖呢?要不我们提早启程回中原去吧。”

    落华看着她眼眶红红的,一副担惊受怕的样子好生让人心疼。拍拍她手臂,语笑嫣然的安慰道:“我也想早早回去呀,可是......”可是这里有一个让她放不下的人......抬眼看到莫言黑着一张脸,忧心忡忡的表情,仿佛他能看透落华心中所想。

    手握着茶碗,仿佛重叠的影像......茶?对了,那淡淡的叶片香气,即使气息很微弱,落华却能够肯定那日刺客身上的气味与真先生相同,难道......

    霍的起身,立刻整装出海音殿,翻上一匹脚程最快的马儿朝渤海王宫而去。一路上心神不属,胡思乱想的......自称歌者的真先生,制琴之人融入琴主本心,那拨弦之间的金戈戟响,那有礼却隐隐弥漫着危险而细腻的关注,他会关注到人的需求如果他想要就有绝对的能力帮助别人,但如果这笑容与夫余震温煦的阳光相比,却显得益加潮湿阴森可怖!如果说夫余震觉得自己是黑暗却其实总有着他自己都不法察觉的温暖的光芒。

    而落华,是决不会让这光芒被乌云的黑暗所遮蔽消亡的!

    此时,落华才后知后觉的感受到,夫余震,他已经向自己展现了她从不曾拥有过的温柔和美好,这与之前对和麟哥哥的亲切之感不同----那是血脉相连的骨rou亲情。而夫余震----这才是爱情!短暂的青春年华、一生都在渴望幸福归宿的四jiejie,那时候她温暖柔软的手心握着自己的手,用着充满感性的声音祝福着、鼓励着,而如今人世两茫然,寒水江畔,伊人之言言犹在耳:

    “爱是幸福,要相信爱情啊。”

    “尽早放下行军的艰苦生涯。”记忆中的斯琪jiejie,笑得是那么腼腆而多情。“如果能够亲点驸马,那你就能够比jiejie还幸福。”

    泪水已随迎面而来的逆风横流散过,她握紧缰绳,快马一鞭。

    回想鹿原,尽管两人不曾说过多少的话,心却靠的是那般的近。并肩作战的两个人,均把性命交给了对方,他们沉默契合的作战,已经共同面临过生死却还是坚定不移。这一次,她要勇敢,如果能够相守要她这一方先迈出一步,她绝不会懦弱后退!

    问问自己的心,如果当时他被刺杀了、亡故了、自己错失了,愿不愿意?不愿!她是落华,敢爱敢恨的落华,决不会为了面子这般无用的东西而错失自己心里最珍贵最执著一生的信念。因此,她要去找到他,告诉他!

    而另一边“金桂阁”堂前,一身狼狈的兰桂夫人“拖家带口”似的散落了一地的珠宝首饰、名贵簪瓶。她慌了神,左捡也不是右捡也来不及。

    也不管头发凌乱,妆容也哭花了,声音急促,死死抓着救命稻草不放,还抱有一念生机:“亲爱的,我是你的女人,难道你不管我了吗?”

    却只换得来人冷酷的笑容,“可我不是你的男人,这点从一开始你就没有搞清楚。不过我可以告诉你的是,你是我这辈子第一个利用来饲机俘获敌人的工具,如果你认为这也算是‘女人’的话也可以。”说完,踹开她的双臂缠绕,也一脚蹬花了女人的**。

    从没有像现在这一刻难过,落华找不到他。寝殿没有!起居阁没有!偌大的绕湖园子里也没有!落华喘息着,内心呐喊着,你在哪?你在哪?

    当落华双手推开庙宇内堂的两重门时,敞亮的光线迎面刺入她眼帘。视线渐渐明晰,她看向里面的那个人,而那人背对她,微仰着头,一动不动地望着画卷里清冷而沉默的人。

    不再有满堂神秘的黑幔阻隔,洞开的视线两旁,点亮了一根根如儿般臂粗细的白烛,万烛光辉闪烁如白昼,被敞开大门的风吹得摇摆不定,只有最高的堂顶和两侧稍远的地方还铺陈着白色宽幅的纱幔和黑暗无边的阴影。

    “她的相貌不算最美,却有着极为坚毅的性格,坚定的眼神,仿佛永远都蹙着那纤细而英挺的眉毛,那最好看的眉弓的淡淡痕迹......”

    他没有回头,却说“你想要的东西都在这里。”与此同时,他戴着青玉板指的握住了第二支烛台上一转,悬挂着燕尘雪的墙面豁然右移,露出墙面上一副早已破旧残缺的渤海王室旗帜,深深刻印在落华脑海里的那枚古怪印记就在如此巨幅的旗面上招展。只是旗面并不整洁,经战火洗礼般有很多残迹,勉强能够看出来是黑色丝绸的质地。

    “这是一面军旗,是她带给我、要我复国的最后一面王族象征。而这个东西,”他突然闪身站在一侧,案前供奉的地方居然摆着中原丢失已久的凤玺!紫玉的质地晶莹剔透,在跳跃的烛光中耀眼异常,散发出夺目的光辉。“你随时可以拿走。”

    “它为什么会在这里?”落华跑上前来,紧紧抱住了这半枚凤形美玉,迎着温暖的烛光仔细端详着。

    “你为什么不问,我为什么会盗它?”

    “是你盗的吗?”若是你,便不会让我看到,更不会让我随意拿走。

    “不是。”他看着凤玺的眼光是那么的不在意,也至诚如信。这是无法由心装出来的。

    “这不得啦。”

    两人相视一笑,又一同看向墙体的旗帜。“看清楚了吗?”

    “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

    “说不上来,可总是感觉有些地方是不一样的,当然只是感觉而已。你不用仔细看就立即发现不同了吗?”

    “当然不用看太久,这是从生下来就刻入骨髓的东西。你仔细对比,虽然乍看之下它确实像个对称的奇怪图案,但是其实它是渤海某个古文字演化出来的符文。比如说这面旗上画尾----”

    “你们是什么人!厄----”堂外一阵喧哗,门很快被踹开,由于力气过大,在如潮水般涌进了黑衣人的过程中也依然来回晃动个不休。

    “快走!”夫余震第一反应是扯住了落华的小臂,握的那样用力。顺手转开一道暗门,两人窜了出去。

    两人一路奔至海音殿**,一个身影挡在了他们面前。

    “落儿,你没有制服他夺回凤玺吗?”

    “......”夫余震什么也没说,只是眼中望着的永远只是落华一人。

    “谁?二哥还是七哥?”只有两位哥哥才会如此称呼自己,落华悄悄将凤玺藏于身后,下意识的不知该不该对他说出真相。她想去掀下这人的面罩,可他为什么会在渤海泄露形迹?

    “原来是中原皇朝的皇子王爷,失敬失敬。”此人故意压低了声音,沙哑着嗓子说话。自报家门却不以真面目示人已失了信义。夫余震一时绷紧面色,手中暗暗蓄了内力。

    “落华,想想你的使命和责任,你是要选择是非不分吗?他谋夺凤玺,举起你的剑来!”蒙面人话语变得凌厉,一改之前见面时的温和与亲切。

    她不知道......来到渤海这么久,为什么直到今天,身边的这个人才让自己看到凤玺?若说一切都是安排、是巧合,也未免太巧了些。落华手抚触到剑柄,有着短暂的犹豫。因为她知道,一旦夫余震被自己确定、称为曾经战场上该杀的那些敌人的时候,他们的爱情,那脆弱不堪一击的爱情,也就彻底被毁灭了。

    “落华!你还在等什么!”催促之声的那般急迫,令落华不可思议的想要怀疑他的动机。也为夫余震辩驳。“哥哥,他手上已经没有我们要的东西了。他不是那个非得诛杀的乱臣贼子啊。”

    “你要为了眼前的幻象背叛朝廷吗?背叛你的父皇?跟我走!”这话太严重了,落华承受不住的身躯有着向后坠落的趋势。夫余震向前一步。仅以一只手臂的力量扶稳了她的身形,也反手扣牢了她的手。

    “我愿意相信他,他不是坏人。”话语气息微弱,但意志却坚定不容改变的。

    “你......”蒙面人仅露出的双眼发红显示着他杀人前的怒意,可为这一星半点的耽搁,扶余皇室的护卫队已集结赶来。杀人不足为惧,但若是报漏身份,弄得路人皆知,那么皇位......思及此,给了落华一个让她愧疚自责的眼神,一跃而去。

    “你刚才干吗这样?”落华不解。

    不愿她担心,但同时也是最重要的原因,“怕他带你走。”简短精炼到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

    真是个大男孩儿性情,落华心里更喜欢了他一分。只是......

    “如果你真是那个叛臣的话......”毕竟相信他只是心里面的感觉,所有的现象都将他推及到那样的设想里。

    “不是。”没有任何点缀,不许华丽的词藻,夫余震只能给她这个承诺。

    “但就目前的王宫是不能呆了,你愿意相信我,跟我走吗?”夫余震这边显然是温存而真挚的。

    “找出幕后主使?”

    一个会心的笑容将她揽在怀里,喃喃低语,“我的----聪明的公主。”只会是我的,我的公主。

    在躲避和狙击敌人的紧急情况下,夫余震看了一眼他们所说的那个凤玺。“原来,你就是为了这个才来的呀。那我还真希望找不着这什么宝贝呢。”

    “什么意思?你知道那是多么珍贵的宝贝,攸关我中原皇朝的命脉和国运走向......看什么,反正父皇是这么说的。”

    竟有这么可爱的一面。夫余震饱含着深意的笑容,笑的落华心里毛毛的。“可你知道吗?在我眼里,你才是最好的宝物。”

    温柔的手指,轻轻抬起她的下巴,“我们真的可以吗?你要想清楚,我二十九岁的时候你才十二岁,还不懂事儿呢。”

    得到的答案只有落华顾盼生彩的娇容上那一抹绝色温婉的一笑。

    然后夫余震侧了头,眼神变得迷惑,用温润的唇靠近、承接住她檀口中所有甜美的味道。

    这一天,落华从醒来就没见到夫余震了,问奉命留下保护自己的侍从,说是带了一队人马神神秘秘的就走了。走时还千叮万嘱不要让公主离开宿营地。

    为什么?一阵阴风从颈后吹过,缩了缩脖子,落华感觉将会有不好的事发生。

    利用了个战场上的小计策,成功溜出了保护的视线之外。

    可她一到外面就有点后悔了。明明是夫余震留话说不让自己离开的,但又担心会有什么事情发生。说不定还可以保护一直以来默默守护在自己身边的他呢。

    还有一点,脑海中不断地重复那日哥哥的话语。一向不大会表诸于外相的二哥抑或是沉默低调的七哥,会有那样的反应吗?但落华还是决定将对夫余震的怀疑抛诸脑后,因为心里对他的爱和信任。

    找不到,找不到。到处都是兵戎相接后的残迹,没有一丝一毫可供寻找到的夫余迹象。心急火燎之际,天空一响鹰啸。谁这么诡异,用鹰来做传军动物。凄厉的啸声划破整个天际。一段黑影掠过,显示着烈物飞过头顶,带来一阵挥之不去的阴霾。

    追到一座从未来过的山上,荒草蔓延滋生的一边,飘来金风刃响。令落华兴奋的事,代表着夫余标志的物件,隔着长草看得甚是清晰。

    刚想去呼唤他的话语,骤停在他急速冲向山的另一个方向----是山顶的位置。

    由于病体初愈体能不是很好,并不能像以往那样施展很快的轻功,直延误了半盏茶的时间才到达目的地。而映入她眼帘的却是......

    却是落华怎么也不能接受的那样。

    只见一个身着中原服饰的男子躺在草地之上,全身数孔流出的鲜血染红了碧绿的原色。是落华认识的人----军政总事杜成峰大人。而他躺着的地方,正是夫余震的脚下。夫余震手里托着有锦绵包裹之下的物件,物件由他打开,露出了光彩夺目的耀眼。然而在落华的眼里却是一片血腥的残红。

    是中原皇朝丢失了数月之久的传国凤玺。昨日明明还在她的手上......

    而夫余震的脸上竟然还露出了残酷的笑容,是从没见过珍宝的那种贪婪吗?难道是落华的幻觉了吗?那么,那么......落华沉重得不能够再接受负荷。身为一个皇族女儿,那种与生俱来的自尊与高贵开始复活。一个公主,本不应该忘记自己的使命与职责、身份之所在,却徘徊在一个自由无知、所谓热恋中的少女的多情;舍得所有的一切,拖拖拉拉,是将作茧自缚的羞辱之心和一片空白的没有结果。

    哥哥说的对,终究是她引狼入室了啊!

    “够了,够了。”双手捂住不堪重负的耳朵,不知道、无力的在挣扎着什么。

    夫余震听到了她的声音,表情是很快乐的。转身,快步向她走来。

    “别过来!”稳定、坚定执剑的手,急速颤抖着指向他。刀锋断情,不可以再为情所困。爱情,只能是在责任之后。

    “落华?怎么了?”夫余震不解,但是很担心她。

    此时,陷入痛苦与迷乱的她才大意的错失了听力里----身后不远处那丝不易察觉的声息,与可怖的笑容。

    “杀人越货,与强盗土匪无异。”不带一丝情感,正又如战场上威风凛凛的落华本色。

    “我......”只想稳住她,而性格并不善于解释。如此,曾经十五岁就战场上有力的判断敌情予以敌人致命的一击,加上多年察言观色,聪慧怎能只是吹嘘。夫余震大概明白了是怎么回事,也知道了所谓的凤玺,正在自己手中。看看脚下死者眼,再看看这凤玺。只有一句解释,“不是你想的那样。”依然是那样冷漠的回答,而只是希望感性行事的落华能够在冷静的理性下认真想想。

    意识和哥哥的话在作祟,摆布着落华内心的耻辱心和负疚,这所有的事实即是她所见。只是适才,混乱中的她忽略了夫余震望着凤玺时,脸上的那抹困惑。

    没有放下剑,“走吧。拿着你手里的东西,跟我回中原俯首认罪。否则,杀-无-赦!”

    要不是情况危急且不利于己,夫余震真想拍手叫好。原来,自己的眼光没有错。突然之间,落华顶上一道光线闪烁,政贤抢制了先机。

    难道他要露出本来面目了吗?落华挥振出手,袖中白色长绫飞射而出,直取他要xue、死xue。

    为了躲避着一记重击,夫余震射出的暗器在打落威胁落华生命闪光点的一刻,不得已又空中转向避开白绫,竟向山崖落处而去。

    脚下一滑的时刻,细小的山石也跟着坠落。

    只有右臂上不知何时出现的缠绕,他被落华的白绫悬而未决。“为什么?”落华的表情困惑而无助,夫余震知道她快要哭了。

    她想要拉他上来。

    “你还是不舍得我死。”夫余震笑了,又是这般令落华不解的深邃的笑意。

    嗤----两双眼睛生生看着一道翻着绿焰的诡异毒镖将白绫裂帛----

    草丛里一先一后走出两条人影,“你----”那人望着适才落华的方向,那里已人去崖空。

    另一人缓步靠近悬崖往下一望,发出的声音现实且残酷:“即使不碎成飞灰也化作两具绿尸了,我京极家的毒又岂是吃素的!”

    “你真狠!”心里谋划着一个计策。

    “我从不担心你会杀了我。”转身而去的背影惊了对方一身冷汗,仿如倒刺丛生。“想想你自己的底细有多干净吧。我只是帮你果断的做个决定......”转瞬间,说话人已没了踪影。

    只有满心的痛恨和内疚:真是上了贼船,“再回首时百年身”会是自己以后的下场吗?

    仰头望了望天空,在被杀之前先杀掉对方。以后的事,只有老天说了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