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相劝
若仅以结果而论，岳不群毫无疑问便是一个伪君子。 然而是世间非曲直，又怎能仅以黑白二字而一概论之，哪怕是瞧不上岳不群诸多手段的慕容复，也明白仅以“伪君子”一词来评价此人，是有失公允的。 剑气之争后的华山，所剩高手也只有他与师妹宁中则二人而已，作为昔日的五岳剑派的盟主，华山派的处境却连一个末流帮派都比不上。 面对只有大小猫两三只的华山派，多年以来几乎是岳不群一人独立支撑，只不过他平日除了教导弟子武功外，又要维持华山派的威名外常年外出行侠仗义。 因此让会养成令狐冲放浪形骸，行事不知顾忌的毛病。 须知此番慕容复北上，在关中一带待了不止半月，可途中几乎未曾遇到过大小贼寇。 这一点便足以证实岳不群与宁中则夫妇二人，近年来在江湖上的侠名并非有虚！ 而至于前些时日对岳不群出手，其一是为了林家出头，其二便是为了彻底收服林震南。 须知驭人之道，便和习武无二，武功若要练至深处自然需要刚柔并济，而驭人之道，则在于恩威并重。 加之华山派有错在先，而且华山派气宗的绝学“紫霞神功”在化解异种真气一途上有着独道见解，因此这才有了慕容复出手惩戒的一幕。 不过即便如此，慕容复对待岳不群也是有三分欣赏，五分鄙夷，两分同情。 欣赏的自然是他的手段，而鄙夷的也是他的手段，至于同情，便是源于他的处境，与他麾下那些不成器的徒弟们。 五岳剑派之中，除去恒山派皆为女子，可以暂且不谈，而其他门派早已被人嵩山派渗透成了筛子。 比如泰山派的掌门天门道长，偌大一个泰山派除去他麾下弟子外，就连泰山派“玉字辈”的师叔也被嵩山派收买，这才有了日后封禅台的惨剧。 而衡山派掌门莫大先生为人性情孤僻，又与其师弟刘三爷不和，加之其余曲阳私下结交之事泄露，才有了嵩山派的借题发挥。 唯独在五岳剑派势力最弱的华山派，反而成了五岳之中嵩山派渗透钉子最少的门派。 若非为了让左冷禅安心，恐怕劳德诺这个暗子也绝踏不进华山派的门墙！ 至于他让人诟病的地方，便是抛弃往日廉耻，彻底让他“君子剑”的称号沦为笑话。 不过换做常人，身处的他位置，恐怕未必能做到他那么好。 面对嵩山派的咄咄逼人，华山派即将被嵩山派吞并的风险，门下弟子又有令狐冲这个拎不清轻重缓急的好徒弟，才逼得他一步步跨出自己所谓的底线。 而原著之中药王庙一战便是岳不群心态转变的关键所在，在那一战中，岳不群以寡击众不敌被俘，以至于三弟子被直接斩首，妻女险些被凌辱，要靠自己那好徒儿令狐冲的神妙剑法才幸免于难。 眼见左冷禅咄咄逼人，并派之心再无掩饰，又亲眼目睹令狐冲一剑同时刺瞎十五個人的双眼，自然误以为自己那好徒儿使的“辟邪剑谱”。 内忧外患之下，这才彻底让岳不群在病急乱投医之下，将最后的希望寄托在了林家的“辟邪剑谱”之上。 而早前的岳不群，或许对“辟邪剑谱”有那么一丝想法，可大多不过是防患未然，毕竟林震南父子的武功实在一言难尽。 岳不群早前其实有更多机会拿走“辟邪剑谱”，而他最终未有行动，其一便是自恃身份，其二便是不太相信林家剑谱的威力。 当然他早期派女儿前往福建，大多是一种宁可信其有的心态，而待亲眼见识到林家父子剑法平平后，又无外敌压力，自然未曾继续深究。 而这所谓的“君子剑”，在自宫修炼辟邪剑谱那一日起，便彻底成为了一个行事没有顾及与下限的变态。 须知一个人肢体有缺，尤其是此事又关乎于男人的尊严，自然会让一个人变得变态！ 岳不群便是如此，观其结果，后期自然可以讽刺其为“君子剑”，可眼下的他却还担不上这个称号！ …… 当慕容复将左冷禅并派野心，以及岳不群所面临的困境，甚至未雨绸缪前往福建的举动说了出来后。 风清扬神色一时有些难看，后续却再也没有说过贬低岳不群的话语。 只因华山派眼前的困局，哪怕他一个隐世多年的老人也能看得出来，作为一个遁世多年的老者，他并没有太多资格来贬低岳不群。 尤其在他明白华山派的处境之后。 “生死有命，富贵在天不假，可眼下你当真就放心撒手归去吗？” 看着已经明显被他说动的风清扬，慕容复不由反问道。 听到此处，原本早已没有生念的风清扬此时却是难得沉默下来。 慕容复见状继续道：“以我之见，你的伤势也并非到了无药可救的地步，只是你一心求死而已，若得名医诊治，以你修为少说还有十数载的寿命！” 风清扬身患隐疾不假，可以他的修为却不该如此短寿，须知慕容复以北冥神功吸取不下数十人才有今日了修为，而风清扬垂垂老矣，却能与他硬拼数记而只落下风，足已见其修为之深厚。 “不知眼下你还一心求死吗？” 看着风清扬再也决口不提求死之说，慕容复不由含笑道。 他心中看不上风清扬这般消极的避世风格，可对待他的武功，却是尤为佩服。 既然得了他传授了“独孤九剑”，慕容复自然无疑便承了他的人情，当然不能坐视他等死！ 再者说风清扬其人，也可算是当世奇人之一，以他剑法上的造诣，这般无人问津悄然离世在荒野，未免有些太过可惜了！ 尤其是在慕容复身负虚空石门，可以沟通万界之门的前提下。 “罢了，那我便厚颜苟且一段时日吧！” 见到慕容复言语如此诚挚，其中华山派的处境又的确岌岌可危，风清扬最后只得摇头苦笑一声。 他避世隐居不愿见外人不假，可若是明知华山派岌岌可危又置之不理，他问心自问还难以做到这般绝情！ 尤其慕容复所言并无道理，以他的剑术上的造诣，只需花费数载光阴，便可教导出数名足以看得过去的传人。 须知比起他个人上的荣辱，华山派道统传承才是重中之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