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三章 红鞋子与旧事！
京城外，白云观。 慕容复与叶孤城二人相谈时间其实并不长，最多不过半个时辰左右。 但其中二人都已各自得到自己想要东西，比如慕容复得知，南王世子早就七日前就悄悄潜入京城，而叶孤城则得到了对手更换消息。 慕容复随即飘然而去，好似从未来到过这个地方。 而叶孤城却静静待在白云观之中，毕竟在这京城内，除去辉煌华贵的紫禁城外，也唯有这远离世间纷争的白云观能让他静下心来。 毕竟在三日后，他要在紫禁之巅，迎接一位击败了西门吹雪的剑客挑战！ …… 九月十三，黄昏。 虽然有阳光照耀，这地方也是阴暗而陈腐的，没有到过这里的人，绝不会想到庄严宏伟的紫禁城里，也会有这么样一个阴暗卑贱的角落。 慕容复要找一个人，准确的说，是要找红鞋子的公孙兰。 因为接下来有件事，需要公孙大娘出手，但作为红鞋子组织的老大，她的藏身之处，一直是个隐秘。 但好在慕容复知晓联络她的方式，不一会儿就见慕容复出现在一条长街，很快走进个菜馆，又从后门走出，忽然转入条巷子，巷子里只有一个门。是一家大户后花园的角门。 慕容复居然好像回到自己家里一样，不敲门就扬长而入，而且对园子里的路径也很熟，三转两转，穿过片花林，走过条小桥，来到面临荷塘的一座小楼。 楼上亮着灯光。显然已又是黄昏后。 黄昏后，夕阳已薄。小楼上灯光辉煌，却听不见人声连个应门的童子也没有。 慕容复也没有敲门，就登楼而上，楼上一间雅室中，不见人影，却摆着一桌很精致的酒菜。 虽然没有人，桌上却又摆着几副杯筷，慕容复便坐了下来，拿起筷子，夹了块醉鸡，自顾品尝起来。 不得不说，红鞋子组织的女人，她们对待食物的品味的确值得称赞。 这鸡rou酥而不烂，又有二十年女儿红的醇厚酒香，一入口慕容复便不由点头称赞。 品尝完醉鸡，慕容复又品尝其他菜肴，顺带给自己倒上了一杯酒。 酒是女儿红，而且还是少说有着三十年的陈酿，入口顺滑。 慕容复在这小楼自顾待了约莫一盏茶的功夫，突听衣挟带风之声响起…，一条人影飞燕般从树梢掠过，轻巧的一个翻身，已经掠入了小楼。 “好漂亮的身法，好俊的轻功。” 慕容复举杯称赞道。 来人正是欧阳倩，若不是亲眼见识她的轻功，恐怕任何人都想不到怡情院的花魁，居然是身负如此高明轻功身法。 不过她的轻功虽高.比起公孙大娘来，却还差些，比起他来，当然也更差些。 “是你！” 欧阳倩落入雅间，看着不请自来的慕容复，紧皱的俏眉随之松开，但明显还是有些意外。 适才她抵达小楼时，却从未感受到楼内有人存在！ “你来了多久了？” 欧阳倩道。 慕容复道：“大概一盏茶的功夫！” “幸好是你！” 欧阳倩突然叹了口气。 “幸好是我！” 慕容复点点头道。 “来找大娘？” 欧阳倩道。 “不错！” 慕容复道。 风中忽然传来一阵银铃般笑声，人还未到，笑声已到。 欧阳倩道：“大娘来了！” 句话没说完，屋子里已多了一个人，当然也是个女人。 一个灿烂如朝霞，高贵如皇后，绰约如仙女殷的美丽女人。 她就是公孙兰。 “你来了！” 见到慕容复一袭白衣在此恭候多时，公孙兰俏眉微动，显然并不意外。 “有件事需要你出手！” 看着眼前好似仙女般美丽女人，慕容复开口道。 “好！” 公孙兰闻言，答应也很是爽快，甚至连做什么也不必发问。 自慕容复无名岛一行后，红鞋子组织便彻底脱离了隐形人组织。 对于小老头吴明来说，公孙兰大娘一众女子所创的红鞋子组织虽然善于赚钱，但并非是不可替代。 因此慕容复刚一开口，小老头就答应了下来。 毕竟武功到了他们这种境界，权力财富都已不算是最为吸引人的东西。 甚至对于小老头吴明来说，所谓千万白银未必抵得过慕容复所传一门魔教功法。 至于慕容复要公孙兰做的事情也很简单，不过是要她两日后扮成自己去皇城观战。 其实慕容复手下也并非无人不可替代公孙兰，只是他们这些人，要是武功足够了，却要完美扮好一个人却是做不到。 比如阿朱也精通易容之术，但她其一武功不精，其二身形与他相差甚远。 公孙兰本就精通易容，她所扮的熊姥姥等人，可是江湖中名声不小，尤其她剑术造诣极高，由她扮做自己去观战，可谓是极其合适。 而且对于一位剑客来说，能够亲眼目睹两大绝世剑客一战，可谓是梦寐已久的机会。 至于木道人处，则会由他的弟子石鹤所替代，他麾下的幽灵山庄藏龙卧虎，其中就有一个精通易容之术的幽灵，名叫“犬郎君”。 此人甚至可以把自己扮作一条会摇尾巴的狗，而且不被常人所发现。 有他出手，石鹤假扮的木道人可谓是天衣无缝。 “我有一件事很好奇！” 公孙兰突然道。 慕容复道：“你说！” “我不久前听到一个传闻，西门吹雪败了！” 话说道此处，公孙兰与欧阳倩二女同时看向了慕容复。 她们二人都知道慕容复掌握着青衣楼，消息极为灵通。 “不错！”慕容复点点头。 公孙兰道：“那月圆之夜一战可否会有变动？” 慕容复轻轻摇头，道：“不过是对手换了别人，月圆之夜的决战还会上演！” 听到慕容复所言，公孙兰神色这才有所缓和，她虽为女子，可却是天下间少有的剑道高手。 因此这一战，她自然是不愿意错过。 如今得到慕容复亲口确认，她自然是安下心来。 至于消息真伪之说，早在数月前的五羊城之行，经过薛冰与欧阳倩等女述说，她已得知了慕容复亦然成了那位叶城主为数不多的朋友。 “你的消息的确灵通，西门受伤的消息，我不过比你提前得知了两个时辰而已！” 看着面前的公孙兰，慕容复缓缓道。 欧阳倩道：“慕容公子，莫非是忘了八妹，她这几日与陆小凤形影不离，一个时辰前她传信给我们，说要陪陆小凤替西门吹雪寻找名医！” “原来如此！” 慕容复点点头。 陆小凤与西门吹雪二人可算是莫逆之交，西门吹雪既然受伤，陆小凤自然不会置身事外。 不过这样也好，起码在月圆之夜时，少了陆小凤这个麻烦。 毕竟陆小凤倘若一时兴起插手进来，日后江湖上定然要少了几分精彩！ 如今他因西门吹雪而无法抽身，反倒是因祸得福。 …… 春华楼下的长街，此时却是显得意外热闹。 在黄昏的余晖映射下，霍天青负手而立静静站在长街之上，在他的对面，则有着一名年轻人。 这名年轻人，手持长剑，正对着霍天青怒目而视。 这名年轻人一只细长有力的手，还是紧握在剑柄上。剑柄上密密的缠着一层柔丝，好让手握在上面时，更容易使力，还可以吸于掌心因紧张而沁出的汗。 只有真正懂得用剑的人，才懂得用这种法子。 霍天青一眼就可以看出这年轻人的剑法绝不弱，但他却不认得这个人。 但他的记性一向很好，只要见过一面的人，他就永远不会忘记。 但这个年轻人却好似认识着他，脸上的表情更是阴沉可怕，好似是有什么深沉大恨一般。 二楼窗户则被上官雪儿等女全部占据，她们都是不怕热闹的主，自然不愿错过这场交手。 至于安危之说，他们数女可是见识过霍天青的武功，明白他的武功只在慕容复之下，甚至连邓百川四人联手也未必能胜。 不过窗户旁却未见王语嫣的身影，显然是她不喜人与人间的争斗，自然不会去凑这个热闹。 霍天青道：“你是……” 年轻人冷笑，道：“我知道你不认得我，但我却认得你，我想找你，已不止一天了!” 霍天青道：“找我有何贵干” 年轻人用一种最直接的法子回答了这句话。他用的语言是剑。 忽然间，他的剑已出鞘，冰冷锐利的剑锋，忽然间已到了霍天青咽喉。 但霍天青的手更快，他的一只手已经牢牢抓住剑身，任凭年轻人如何发力，根本拔不出自己的长剑。 霍天青突然道：“你是张英风？还是严人英” 年轻人脸色变了变，心里也不能不承认霍天青的目光锐利。 他适才的确实使的是杀人的剑法，迅速、轻锐、灵敏，但霍天青曾见过这种剑法。 四个月前，在阎铁珊的珠光宝气阁，被他生擒的苏少英，用的也正是这种剑法。 这年轻人无疑也是独孤一鹤门下，“三英四秀”中的一个人。 年轻人咬牙道：“我是严人英。” 霍天青道：“你是奉独孤一鹤之命前来？” 严人英握剑的手上暴出轻筋，眼睛里却露出红丝，咬着牙道：“不，是我自己要来，你邀我师父一战，却在背后施展阴谋诡计，使我师父重伤，本门中上下七十弟子没有一个不想杀你而后快！” 霍天青闻言，不由沉默片刻。 他当初与独孤一鹤本意是为了丹凤讨回公道，却不想上官飞燕藏在暗中出手偷袭，导致独孤一鹤重伤。 这一结果虽并非是他本意，但却与他有着说不清的关系。 “你承认了！” 严人英见到霍天青沉默，似是以为自己说出了真相，不由冷笑起来。 “不，你猜错了！” 就在阿朱等女想要为霍天青解释时，一袭白衣的慕容复却突然现身道。 “公子爷！” 窗户上阿朱见状意外道。 “你是什么人？” 严人英看着突然现身的慕容复，眼露戒备道。 “慕容复！” 慕容复道。 “原来是你！” 听到此处，严人英脸色顿时更加难看。 一个霍天青，他便尚且不是对手，更不提让西门吹雪知难而退的慕容复呢！ “你要为师父报仇的心思，我能理解，但你却找错了对手，霍总管与独孤掌门重伤的确无关，这其中牵扯到数十年前一桩旧案，我劝你最好问问你的师父在决定是否出手！” 看着眼前的严人英，慕容复语气淡淡。 眼前的情形，显而易见，严人英找霍天青来报仇根本没有请示过独孤一鹤，不然绝不会出现这种闹剧！ 峨眉派三英四秀的名声的确不小，但凭他们这群后辈，纵然联手起来，也绝非霍天青的对手！ 而倘若独孤一鹤想要报仇，以他的功力，四个月的功夫早就足以让他伤势痊愈了，而他毫无动静，显然他自己心中清楚上官飞燕当初刺他那一剑并不冤枉！ “你走吧！” 见到严人英神色有些松动，霍天青的左手也忽然松开严人英手中的长剑。 “我会回山向师父请教的！” 严人英离开时，语气仍是倔强。 霍天青闻言，却是神色如初。 区区一个严人英自然是不被他放在眼中，甚至按照他早年的脾气，他眼下纵然不死，也免不了重伤折辱。 但眼前的他早已得到了成长。 是人都得成长，他也不例外！ 因此严人英算是走了大运。 见到严人英离去，慕容复刚与霍天青目光对视瞬间，二人就同时皱眉，显然察觉了什么。 突然间，寒光一闪，霍天青二指便隔空夹住了一枚三寸六分长的三棱透骨镖。 人群中，一个穿青布袈裟，芒鞋白袜的和尚见状失手，冷笑一声便脚尖一点就窜出丈许。 这和尚发镖的手却又快又准，无疑已可算是此道的一流高手。 而他轻功身法固然算不上高明，可已江湖上难得的水准。 可惜随着寒光落下，那枚三棱透骨镖便出现在他的右腿上，骤然吃痛之下，他只能狼狈落下身形。 看着不远处的霍天青，和尚不由紧咬牙关，显然有些紧张。 但他很快就看似接受了结局，冷笑道：“霍天青，你可认识我？” 霍天青面色如常，语气淡淡道：“你是关中飞镖胜家的人？” 和尚道：“在下胜通。” 这名字慕容复也不熟，飞膘胜家并不是江湖显赫的名门大族。 霍天青却点点头道：“我知道！” 胜通咬牙道：“那你便该知道我为何而来？” 六年前，关中胜家上下共十一人，全都败在霍天青手里，满门都被逐出关中，从此父母离散，兄弟飘零，他也被迫入了空门。 两家之间，自然可以说得上仇深似海。 胜家人虽然有雪耻之心，怎奈霍天青武功高强，自知远非他之对手，因此便早早熄了报仇的念头。 而胜通也不例外，不过今日他却得知霍天青现身京城的消息，因此一时起念下，还是来到他下榻的酒楼。 见到他与严人英交手时，仍是那般高高在上的语气，让他不经意想起了六年前那一战，因此最后还是未能忍住出手了。 “你走吧！” 霍天青看着胜通，却突然道。 “你要放我走？” 听到此处，胜通眼露意外之色，他本来已有了命丧于此的打算。 霍天青道：“不错，你顺便通知一下胜家其他人，他们不必在外颠破流离了，可以返回关中了！” “你……你……你当然同意我们返回关中？” 听到这个消息，胜通甚至顾不上还在鲜血直流的左腿，忙惊喜追问道。 霍天青道：“我霍天青说话自然算数，胜家若想返回关中，可随时归来！” 胜通听到此处，却是神情兴奋，同时神色认真，突然低下头朝着霍天青恭敬得磕起了三个响头，然后便拖着伤腿快速离去。 “你的确是数月前成长了不少！” 看着这一幕，慕容复缓缓开口道。 霍天青闻言，则是微微一笑。 四月前的他年轻气盛，骄傲至极，所以才会从云端跌落，所以他明白了一个道理。 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年轻未必要气盛，也可以温和如玉，而且骄傲这种东西，你可以有，但不必向外人表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