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假司马

    在陈应心中暗自的念叨下，留守皖县的县兵军侯钱浩率先下拜，大声道：“职下统理皖县留守县兵事宜，兼领皖县县兵戍曲军侯钱浩拜见司马！”

    在钱浩下拜后，留守皖县郡兵中的军官也纷纷下拜，这伙人人数最多，大约有五六十人，他们齐齐下拜，大声喊道:“职下拜见司马、拜见司马……”

    随着这部分人下拜，其他的军官，尤其是什长和那些佐官，以及右侧的县兵军官，也跟着纷纷下拜，一时间，帅帐里进两百名军官，有一百五六十人下拜，只剩下那四名军侯和紧紧跟随他们的一部分军官，这一部分人，都是左侧的郡兵军官。

    “乔任、王揽、刘十、周寒，”陈应一个一个的点着那四个军侯的名字，寒声道：“你们四个不尊上令，是要造反吗？”

    王揽和刘十闻言猛的打了一个寒战，连忙下拜道：“职下不敢，职下拜见司马！”

    王揽和刘十都是寒门出身，没有什么背景，他们都是靠着军功升上来的，可不敢对抗陈应这个背景雄厚的世家子，再说，陈应有皖县县令刘阳支持任命，在法理上说，他这个假司马是合法的，是能够得到朝廷认可的，明白这一点的二人，更是不敢直接对抗陈应。

    随着这两人下拜，又有十来个军官跟跟着下拜。

    周寒一看帅帐中的诸将都已下拜，只剩下自己和乔任等十几人，不由的轻叹一声，罢了，便也跟着拜道：“职下拜见司马!”

    周寒是庐江周氏子弟也算是名门子弟了，可他和陈应不同，陈应是下邳陈家的嫡子，他父亲是大名士陈珪，嫡亲的兄长陈登，也是远近闻名的名士。

    而周寒就不同了，他不过是庐江周氏的旁支庶子，靠着家族势力的帮衬才在郡兵里谋了一个六百石的军侯职位，可不愿和陈应起了冲突，导致家族责罚，更何况，他和陈应同为士族，陈应势必会照顾他，重用他的，即使他只是庐江周家的旁支庶子。

    因为这代表着陈应乃至下邳陈氏对庐江周氏的态度！是天下士族之间，不一而同，约定成俗的潜规则，除非这两个士族彼此之间有仇否则，掌权的士族必定会提携手下的士族子弟，打压寒门子弟，这是士族掌控大汉天下大权的手段。

    当然，所谓的提携重用，不过是多给一些机会而已，至于你能不能抓住，那就要看你的能力了。

    周寒一拜，就只剩下乔任和他麾下的十来人了。

    传闻，乔任是皖县乔家的庶子，也算是士族了，可乔任从来没有承认过他和乔家的关系，当然，乔家自然也没有承认。

    乔任，今年二十四岁，庐江郡皖县人，去年江夏蛮反叛时入伍从军，因为其识字，而被任命为什长，他从什长做起，屡立战功，在短短一年间，积功升为军侯，在军中薄有威望。

    陈应紧紧的盯着乔任一言不发，手却慢慢扶上剑柄，他在权衡，权衡当场斩杀乔任的后果。

    乔任鄙视的看了周寒一眼，大大咧咧的抬头打量陈应，正打算开口质疑陈应的资格时，却蓦然看到了陈应那暗含杀机的眸子。

    霎时间，好似一桶冰水当头浇下，乔任整个人都凉了个透，他猛吸了一口凉气，连忙下拜道：“职下拜见司马！”

    这一刻，冷汗打湿了乔任的背，让他想起了昨天，他被江夏蛮神射手瞄准的场景，那是生死一瞬间的感觉！

    陈应看着乔任下拜，终于大大的松了一口气，他松开握剑的手，将手上的公文放下，大声道：“诸位请起，还忘诸位能够尽心尽力的辅佐本司马，大家戮力同心，众志成城，为大汉，为陛下，为我们的父母妻儿，打出一片新的天地!”

    “诺！不敢或忘司马教诲！”众将齐声应诺。

    “本司马知道你们心中又许多疑问，现在可以问了。”看着台下顺从的众将，陈应大大的松了一口气，一时间，竟有一种筋疲力尽的感觉，可此时还不是休息的时候，他缓缓跪坐在高台上的案几后面。

    刚刚跪坐下，陈应才发现自己的内衣都已经湿了。

    刚刚在台上不过片刻功夫，陈应就像是经历了一场生死大战，在看到军侯乔任桀骜不驯，想要当场质疑自己时，心中的那根弦就崩到了顶点，差一点点，陈应就要命令家丁，斩杀乔任了。

    不过，乔任在最后关头软了下了，逃过了这场血光之灾，让自己的履任得以完美收官。

    可别小看这个过程，这关系到陈应这个假司马身份的合法性！

    诸将下拜，便代表着他们认可了这个任命，承认陈应是自己等人的假司马，是自己的主将，代表着陈应可以正大光明的运用军法惩处违反军法的军士。

    代表着他们要听从陈应的命令，服从陈应的领导，就算陈应的命令是错误的，他们也不能明着反抗，代表着造陈应的反，就是造朝廷的反。

    因为在他们下拜认可后，陈应本身，就代表着朝廷领导他们，就好像衙役代表朝廷抓捕你，你要是反抗，便是造反一样。

    而一定他们没有人认可这个任免，那陈应除了强行罢免所以军官，另起炉灶外，再没有别的什么办法了，也就代表着陈应的谋划破产了。

    不光如此，陈应他的履历上也会浓重的留下一笔——某年某月，陈应被某某任免为假司马，遭诸军抵制，坐免！

    这是无能和愚蠢的代表!会辱及家声的!

    不过，现在陈应总算是越过了这个坎，成为了皖县郡兵的假司马!

    得到诸将认可后的陈应，没有人能够质疑陈应假司马的合法性，就算是太守陆康，也只能说陈应假司马身份任命程序有问题，而不能说陈应假司马身份不合法！

    就算陆康身份厌恶陈应，要罢免陈应，那也只能是从假司马的职位上罢免，而不能从陈应之前督粮官的身份罢免！

    现在，陈应这假司马的资历算是坐实了，这和之前督粮官的资历不同，督粮官虽说有官字，却不是朝廷认可的有秩官吏，只能算是主将招募的幕僚一类的佐吏。

    假司马虽然也没有秩，可以由军侯之类的官吏担任，但这毕竟是一任主官，在资历上和督粮官天差地别!

    督粮官在被罢免后，要复起，那就要重新开始，和初次出仕的人差别不大。

    但假司马就不同了，假司马被罢免后复起，最起码也是一个六百石的军侯或同级官吏，最次也是四百石的县长和同级官职，这起点就不同。

    至于陈应为什么只谋求了一个假司马，而不是真正的军司马乃至于别部司马，这就又要论及朝廷认可，和有秩了。

    假司马，归根到底，它是“假”的，是代理司马的权能，虽然职权和真正的军司马没有什么区别，但他没有秩，属于太守之类一方大员可以任免的军职，就像皖县县令刘阳这样的县令，虽然有些逾越，但也可以任免。

    刘阳身为战区大县县令，直接面对着江夏蛮占据的寻阳县，他就拥有临机决断的权力。

    他虽然没有权力直接任免假司马，但现在情况特殊，虽然有些逾越，但是在运用临机决断之权的情况下，他还是能够任免假司马的，只要事后向郡府报备一下，这个过程就算是走完了，这任免也就合法了。

    而军司马就不一样了，军司马可是秩比千石的准高级军官！在军队中是仅次于校尉这样比二千石的高级将领的军职！而刘阳的那个皖县县令也不过是秩千石而已！

    就算是太守，也没有权利直接任免军司马，太守要任免军司马，是要先禀报朝廷，得到朝廷批准的，虽然朝廷一般不会驳回太守的任免，但是毕竟还是要走这个过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