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夜观天象】
“放肆！”公孙允冷喝一声，“你们就是这么当值的？” 几个地牢狱卒没想到公孙允会亲自来地牢这种地方，所以当即被他吓了一大跳，一个个都惶恐跪地大呼，知错了，不敢了。 “哎呦，是公孙大人啊。” 带着铁铐脚镣，穿着张兮兮的囚服，头发上挂着监室里铺地的黄草的幽冥，微调坐姿将一脚抬到长条板凳上后，平静说道：“怎么之前也没有人来问问我是不是愿意见来探望的人啊？” 公孙允冷眼看了看他，随后对那几个狱卒冷声道：“你们都给我滚出去！” 狱卒惶恐离去之后，公孙允继续道：“幽冥，你休要太放肆，你别忘了这是什么地方！” 幽冥将铁铐抖了抖，发出清脆的响声，随后道：“我都是死囚了，还有什么好怕的呢？再说，我一直认为放肆是个褒义词，是在夸赞我的行事风格放荡不羁爱自由。” “你真以为我没有办法惩治你？” 幽冥撇撇嘴，道：“昨夜那道口谕未来之前你确实有些底气，觉得只要不弄我死行，但是现在一切都改变了，我若是猜得不错，仵作那边的验尸报告应该出来了吧？那祁德业到底因何而死你最清楚。” “祁德业生前一直很健康，而且也没有中毒的迹象，你觉得他是怎么死的？” “你不让仵作解剖尸体当然不知道他是怎么死的。” 说着，幽冥看了看瑾萱三人，继续道：“行了，公孙大人，你也别跟我这耍什么官威了，你也不怕六公主等着急了回去后发牢sao。这地牢阴冷，不是你这种位高权重的贵人该来的地方，你且先回去吧。你放心，我是不会逃跑的。” 公孙允气得不行，不过他确实不想再跟幽冥强辩下去了，转身跟李凝儿说几句官场客套话之后便拂袖而去。 “还站着干嘛，过来坐吧，这里的板凳虽然破旧，但也不至于扎了你们的千金屁股。”幽冥打趣道。 “你屁股才千斤呢！” 千梦许把食盒砰的一声放到桌上之后继续道：“要知道你在这里过的这么逍遥，我才懒得来这鬼地方看你。” “你当这鬼地方是你随便能来的？实话告诉你，要不是昨晚仲田公公来传了一道陛下的口谕，你们今天根本进不来。” “公孙允昨晚要对你动刑？”李凝儿问道。 幽冥把瑾萱拉到身边坐下，然后开始从食盒里一样样往外端菜，同时说道：“他是准备打我几板子来着，但是你爹的口谕来的及时，所以他便错过了机会。估计他这会也正后悔呢，要不是刚开审时他跟整官腔，浪费了不少时间，也不会白白丢掉了这么个好机会。” “这事我自会跟我父皇给你要个说法。”李凝儿信誓旦旦地说。 幽冥喝下一杯瑾萱给他倒的酒，惬意说道：“歇一会吧，我明天就转刑部天牢了。” 闻言三人皆是惊讶，因为天牢里囚禁的犯人大致上分三种，一种是流刑等待放逐，一种是多年甚至终身徒刑，再就是死刑的。而且，死刑犯占之半数以上。 “你真被定死刑了？”千梦许有些不信地问道。 “那是自然，夏祭后东门外十五里刑场问斩。”幽冥笑呵呵地说。 千梦许的小嘴惊成了一个小圈，怒道：“这个大胆的公孙允，看我不找我姑姑……” “你也歇一会吧。” 幽冥一脸无奈，随后对李凝儿说道：“我现在是不是应该叫你幽夫人了？” 李凝儿闻言微笑，道：“把幽字去掉。” “给根杆就爬啊！”说完他不再理会李凝儿，看向瑾萱，问道：“昨晚睡得如何？” “床太大，你不在我睡不着。”瑾萱平静回答。 “你得习惯习惯，我这一时半会不能出去。” 瑾萱点点头，道：“不用担心我，你自己照顾好自己就行。” 李凝儿略思一下问道：“什么叫一时半会不能出去？” 幽冥看着李凝儿，说道：“昨夜我夜观天象，见四十日/后是良辰吉日，我们的婚期就定那一天怎么样？” “还夜观天象，你那囚室中有窗户么？”千梦许拆穿了幽冥的胡诌。 李凝儿盯着幽冥那挂着莫名笑意的脸庞，眼中有几缕寒光闪过后，冷漠说道：“你就那么确定熊丰年能赶在我们的婚期之前到白帝城？或者说你确定他能赶在你还没出天牢之前到？” 虽然小算盘被李凝儿尽数洞悉，但是幽冥没有丝毫的窘意，反而开心微笑道：“其实你这智商跟我还是蛮般配的，一点就透。既然你现在已经多少想明白一些了，那么后悔还来得及。” 他们二人的这几句对话弄的瑾萱和千梦许有些云里雾里，不过她俩知道幽冥和李凝儿说的是重要事情，所以选择了静听。 李凝儿的脸上渐渐现出了怒意，四下看了看后压低声音说道：“幽冥，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私自勾结巴国，你欲谋何事？要造反么？” 幽冥脸上依然是那副淡淡的微笑，左手伸到瑾萱面前，瑾萱立刻会意为他点燃了特意从闲园带来的祥云烟。 一口烟雾吞吐之后，幽冥平静说道：“我现在已经是死囚，不在乎再多一个罪名。倒是六公主殿下您，是何时变得这般后知后觉了呢？” “我是你和熊丰年交易的筹码？”李凝儿的语气很冷，冷过了地牢的阴冷。 “是。”幽冥毫不犹豫地回答，“不过那个时候我没有想到陛下会如此顺着你的意思，既然他现在有心顺你的意，不让你嫁给熊丰年，那我就只能顺着他老人家的意。” “这便是谋事在人，成事在天。熊丰年娶不到你，便算是我有违前约，他那人的脾气你清楚，所以我是为了安抚他才不得以出此下策，明天我就转刑部天牢收监了，我就是要在天牢里等他！” “你现在还要嫁么？”幽冥看着她，坏笑说道。 话已经毫无保留地说开了，所以李凝儿很是愤怒。愤怒于幽冥把她当作与人交易的条件，也愤怒于幽冥把话说得这般通透。 “如果把我和瑾萱换一下，他会把瑾萱当作交易的条件么？”李凝儿在心中暗自问自己，答案是肯定的，幽冥一定不愿意，所以这一刻她的心里很不是滋味。 “我之前一直纳闷儿，你这般聪明的人为何会做出那样的蠢事，原来全都是为了把事情闹大，然后好演这一出苦rou计给熊丰年看，真是煞费苦心啊！” 说着，李凝儿眼中冷光乍现，道：“我不嫁，你就可以肆无忌惮地造反了？” “非也！”幽冥吞吐一口烟雾，道：“你嫁了也不耽误事。” “幽冥，你真当我不会把这话告诉我父皇？你真当我父皇不敢杀你？” “是啊！”幽冥笑了，“他老人家怎么敢杀我呢？只要我出了一丁点事，远州还能是你们李家的么？” “失去了定远军的防卫，北东草原上的草原铁骑便可以长驱直入，直逼白帝城。” 李凝儿已经气得说不出话。 见她气得直哆嗦，幽冥噗哧一声笑了出来，道：“李凝儿啊，你有的时候还是挺可爱的。别担心，我对那皇位没有任何兴趣，我今天捅破这层窗纸，就是要告诉你，我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帮你辅佐你那傻蛋弟弟李明兆的。” 听了这话李凝儿的脸色转好了几分，不过语气倒是没有转暖。 “你现在愿意娶我了，难道只是因为你不想违逆我父皇的意思？” “还能因为什么？他是皇帝，我怎么敢不按他的意思办事？” “你现在不敢，是因为你还没有足够的资本……” “现在的大乾很稳固，这样很好，所以我绝不会掀起内战，因为未来我们还要打光明神国！”幽冥打断她，平静说道。 李凝儿深吸一口气，少顷后道：“我还是小看了你。” “今天言尽于此，嫁与不嫁全凭你决断。当然，你若嫁，万事就还按计划进行。若不嫁，过几天自然有人去天牢接我。当然，我若是逃出天牢，这天下可就要提前乱了，不过我也不是很担心。” “哼，你果然是祸乱江山之人，乱臣贼子！”说完李凝儿就起身走了，可是没走几步她就回头了。 “你俩两个不走是要留在这里陪他坐牢么？” “要走你自己走，我俩还没待够呢！”千梦许毫不迟疑地说。 李凝儿满脸愠色，无奈叹息一声道：“走吧，明天我再带你俩去天牢给我们这好夫君送饭。” 幽冥闻言朗声大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