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春游
孙校长是从上面下来挂职锻炼的,见识就是与众不同。他当了校长之后,我们最明显的感觉就是学习之外的生活丰富了,课外活动的内容多姿多彩了。 比如以前的体育课,就是同学们自由活动,打打球之类的,体育老师根本就不怎么管。最气愤的是,体育老师都抱着混日子的心态,经常被其他老师抢课,而他们也不去计较,正好顺水推舟的偷懒了,这样我们自由活动的权利就被名正言顺的剥夺了。 但自从孙校长上台,发布了一系列的规章制度。规定不得再无故挤用体育、音乐、班会、自习等时间改为教授文化课时间。体育、音乐等课程每周必须达到三个课时,以前每周两次,现在每周还多出了一节体育和音乐课。对于体育、音乐的课程也做了规定,由任课老师根据教学大纲编制教学计划书,上报教务处审核,通过后严格按照教学计划执行,学校随时检查教学进度。 就是说,音乐课要按照计划教我们乐理、识谱、发音、指法等一系列知识,而不是像以前随便唱几首歌就完了,以前更有音乐老师让大家自由唱歌,唱够一节课就算交差。 体育课也不再自由活动,而是进行广播体cao的学习,还有田径、标枪、铅球等运动的教学,主要讲述姿势、发力等基础内容。还有足球、篮球等规则讲解、分组实战等内容。 总之,孙校长的规定让各科目的课程更像一个课程,而不仅仅是业余混日子的水平。对这种变革,王小美老师是拥护的,虽然增加了她的工作强度,但她热爱音乐、热爱学生,又是年轻人,活力四射的想做出一些成绩,所以累一些也毫无怨言,反而觉得这样才能实现自己的理想。 但像体育老师张老头这样的同志,就叫苦连天了。五十多岁的人了,本就想着混日子等退休呢,现在却突然来了个教学计划考核,那还不要了亲命了。他本身就是学校后勤处的工作人员,只因为学校里没有正规的体育老师才顶上来的,也因为体育老师的待遇比后勤处要稍高一点。 现在却要他领着大家做体cao、跑步、投标枪、推铅球,他认为这是要把老头子往死里整啊。另外,一辈子没打过篮球、踢过足球的他,又哪里知道什么规则了?让他给我们授课讲规则,比赶鸭子上架要难得多。 不管支持还是反对,校长发了话,就要认真对待、认真执行。我们虽然也觉得这种授课不如以前的自由活动来的舒服,但因为每周多了一节,倒也觉得无所谓。 此外,为了丰富同学们的课余生活,学校专门安排组织了春游计划,以班为单位分批次出去春游,班主任带队,全校老师分别编入各班一同出游,不得无故请假。 我们知道这一消息后又是一阵欢呼,虽然班主任带队、任课老师混编的制度稍稍减少了我们的兴奋感,但毕竟可以出去疯一次,谁又管得了太多? 我们班的出游时间定在了植树节后的第一个星期六。这个时节,大地刚刚复苏,花花草草还没有长出来,大地依然笼罩着冬日的素装,到处是萧索的枯黄。但当你弯下腰去仔细寻找的时候,就会发现在一大片一大片枯黄的野草覆盖下,偶尔有一株嫩芽,像调皮的孩子,偷偷的冒出了头,新奇的四处打量着这个陌生的世界。 已经过了惊蛰十来天了,但那些小动物、小昆虫们似乎有些怕冷,还迟迟不肯出来,不知猫在哪里睡懒觉呢。 为了使我们的春游更有意义,也为了更应景,所以我们增加了植树活动。树苗是校方募捐来的,我班分得了一百多棵,大概每人两棵吧。铁锨水桶之类的工具,是头一天回家拿的。一同拿来的还有我们春游当天的午餐,从各种各样的午餐中,可以看出母亲们在准备它们时是怎样的用心。 春游的地点选在了离学校大约五六里路的加玛河畔。 加玛河是黄河的支流,也是我们这里方圆百里内最大的河流。宽阔的河面,两岸是茂密的芦苇,还有蒲草丛。再远一点,就是一些不大的小土丘了,一个挨着一个,连成一片。这些土丘上种满了树木,形成了加玛河的防护大堤和防护林。 上午种树,中午野炊,下午游戏,这就是这次春游的全部安排。 我们这个批次一共是三个班,分别是初二。二班、初一。三班、初一。六班。随行的老师共有七位,分别是初二。二班的班主任刘光涛、初一。三班的王桂香、初一。六班的于学敏,此外还有初二物理老师石荣剑、初一历史老师窦建斌、政治老师郑婉蓉、音乐老师王小美,总共七人,四男三女。于学敏老师听名字是女人,其实是个很阳刚的男人,教数学,风格硬朗。本来除了班主任之外,每个班随行一位老师,但王小美老师就是如此的与众不同,她是自己要求跟我们班一起来的。 每人两棵小树苗,以小组为单位,男同学挖坑,女同学扶着树苗,然后是填土、踩实,有人去河边打水、浇水。工作很简单,本应有条不紊,但干着干着大家就有点乱了,互相到处帮忙,打破了小组的限制,变成了四处乱窜,最后发展成了班级之间的串岗,现在胖子就到六班去指挥了。老师们也不制止,本身就是出来玩,只要不出什么岔子,怎么玩是同学们的自由,老师自不会本末倒置,干这种煞风景的事。 种了两三棵,我的新鲜感早就没了,就将铁锨交给了刘栋,让他们继续劳动,而我要四处转转了。 不知为什么,我这个年龄就没有了同龄的活泼,不太喜欢凑热闹,没事时就愿意一个人安静地呆着,难道是小时候太活泼,提前透支了现在好动的天性?但平时有胖子和猴子在耳边聒噪,老是不得安宁,今天他们都在忙着添乱,无暇顾及我,是难得的安静啊。想到这里我才注意到,没见着猴子呢。到了这里后他就不见了踪影,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一点活也没见他干啊。 我摇摇头,找了一处向阳的坡地,想躺下来晒太阳。但发现初春的土地还是一片冰凉,十分不舒服。不过这难不倒我,立刻去河边抱了一大捆蒲草回来。 说到蒲草,解释几句,原来我并不知道它们准确的名字,是不是叫做蒲草,但老家的人们都是这样叫的,我就深信不疑。但长大后,我发现有一种菜叫蒲菜、还有一种菜叫茭白,长得和我们的蒲草有点像,还有的地方把一种完全卷曲在水里生长的水草也叫蒲草,我就有点搞不清状况了。多年后有一部言情剧,里面有一句“蒲草韧如丝,磐石无转移”的台词,彻底毁掉了我的信心。虽然知道这句出自乐府诗《孔雀东南飞》,但一想到蒲草缠绕磐石的缠绵场景,因该是柔软如丝,蜷曲在水里的那种水草更贴切吧,又哪里会是我们老家那挺拔的蒲草?我们老家的蒲草,有两米多高,夏天的河边茂密异常,人进去只听见沙沙的响声,再难觅到半分踪迹,是天然的青纱帐。它的花是一种褐黄色小鼓槌的形状,根本不像是花朵,倒像是果实,有特殊香味。一旦花朵成熟干枯后,遇到风就会散开,成为飞舞的绒絮,带着大量的种子飞往世界各地。
纠结到了极点,就要想办法解决,我查阅了大量的资料,甚至问了网络,才知道我们这种蒲草就是真正的蒲草,它一部分匍匐在地,直立的部分1。5-3米,蒲菜只是它的嫩芽部分,而茭白只是和它长得像而已,至于蜷曲在水里的那种,更无从谈起了。乐府诗的作者要么搞错了,要么指的仅仅是蒲草趴在地上的那部分,牵强了一些。 我抱过一大捆干透了的蒲草,铺在我选好的风水宝地上,再躺在上面就十分惬意了。半眯着眼睛晒着太阳,看着不远处同学们忙忙碌碌,张楠正指挥着她们组以及全班同学进行植树活动的收尾工作。由于剩余工作量小,用不了这么多人,已经分派出一部分同学去准备午饭的相关事宜去了。 其实,午饭真没什么准备的,大家带来的都是现成的食品,各种点心居多,又各自带着保温水壶,盛着热水。当然也有带着馒头、烙饼的,想加热就只能是生火烤一下了,反正没有锅灶。 所谓的准备午饭事宜,就是选好用餐地址,略微打扫一下地面,铺上带来的篷布。还有的同学挖坑、在河边捡石头准备支起一个临时灶台,烤馒头之类的东西。也有的同学去捡一些干柴、干草之类的引火物品了。 就在大家收拾完植树的工具,拿出自己的午餐张罗着准备吃饭的时候,猴子悄悄地回来了。他肩上扛着一根木棍,木棍后端挂着几团白花花的东西,随着他的走动而不停地摇晃。他的眼睛不住的四处看,样子是既神气又显得小心翼翼,似乎是怕被某个人发现什么。他终于看见了我,迅速闪了过来。 我一看,这家伙的木棍上挂着的竟然是几只褪了毛、清洗干净的鸟,还在慢慢地往下滴着血水,不知道怎么被他搞到的。猴子一屁股坐下,说:“两只山鸡、一只野鸽子、一只水鸭子,怎么样,厉害吧?” 我确实被他搞得目瞪口呆,问道:“你怎么搞到的?” 猴子得意的说:“弹弓啊!” 我不信,说:“你就扯吧!” 我们这里确实有这些鸟类,而且那时候环保意识没有这么强,所以这些鸟类经常成为人们的下酒菜也在所难免。那时候,禁枪的条令还不是特别严格,农村很多人家都有一种自制的“土枪”,打散沙的那种,大人们经常扛上土枪去打个野兔、麻雀、山鸡什么的。但就因为这样,所以这些动物都变得机警异常,一有风吹草动就逃之夭夭。 虽然河边这种鸟类最多,但猴子凭一把弹弓这么短的时间内搞到四只,我却真是不能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