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红缨是个好姑娘
夕阳西下，红霞漫天。秦桑披着黑棉袍站在一条小路的尽头，身后跟着一匹黑黝黝的小马驹，听着前面的土屋里传来阵阵喝骂声，秦桑反感的皱了皱眉头。刚欲转身另寻住处，就看见一个浑身打满补丁，已经看不出衣服本来颜色的黑丫头从院子里跑了出来，一个身彪体壮的妇人骂骂咧咧的追出来，没两步就一把揪住了那丫头，狠狠扇了一巴掌。黑丫头鼻子里顿时鲜血直流，秦桑盯着那红的刺眼的鲜血，喉咙微动。 “死丫头，你敢偷我的钱，真是个白眼狼，老娘当初就应该一把掐死你，不让你进我家的门。”妇人骂道，抬手又要扇来。黑丫头一躲，巴掌扇在她的肩膀上，她一个趔趄摔在地上，竟不哭也不叫。只是狠狠盯着那妇人喝道， “我要去给爷爷请大夫，你走开。”说着挣扎着要爬起来。那妇人一脚踢来，黑丫头闷哼一声躺倒在地上，妇人蹲下来扒拉着她的衣服要搜她的身，黑丫头不知道哪来的力气一把将妇人推了个屁股蹲儿，麻溜的爬起来要走，哎呦叫的妇人一把抓住黑丫头的脚将她又拖倒在地。黑丫头挣扎着突然抬头望着路边的秦桑，大喊： “救我，求你。”那双倔强凌厉的眸子里没有一丝卑微恳求，只有残酷里仍然顶天立地的脊梁......多么像，多么像那人。 秦桑毫无所觉的走到黑丫头前面，蹲下身子，凝视着那双眼，太像了，难道是天意？ 那个时候，她不过是一个普通的小丧尸，还引不起人类与大丧尸的注意。有一天，她在小镇上阴暗的巷子里游荡，打算捕获一只实力不强的丧尸获取病毒，虽然和她实力差不多的同类都还在以血rou为食，可她从厄难的开始就保留了人类的记忆与智慧，甚至更甚从前，凭借此，她比所有的初阶丧尸都活的自在，那时她多高兴，是啊，那时有多高兴后来就有多悲惨。 秦桑周身突然散发出极度嗜血骇人的气息，无人看见的眸子突然扩大占了眼眶的三分之二，是深深地血红色，像盛满了粘稠的鲜血。她紧紧闭上眼睛，气息收敛，再睁开时，又变成之前模样清秀，表情冷淡的黑袍少女。过去了，都过去了。她该高兴不是吗？ 那时，她记得也有这么一双倔强的,笔直的，傲气的眸子看着她说：“救我，求你。”彼时，两个高阶丧尸正紧追而来，男人已没有生路，所以他求她。那时她玩心大起，问男人，“这是你求人的态度吗？” 男人静静的躺在地上，姿态放松，“我认识你，小师妹”。 一声小师妹让秦桑惊恐交加，一手掐住那男人的脖子，逼问道，“你是谁？” 男人竟还笑得出来，“小师妹先帮我解决那两个大家伙。”说完冲着那两个晃来的高阶丧尸扬了扬下巴。 事后，秦桑拖着断胳膊断腿坐到男人对面，一言不发的盯着他，男人是个混血，五官偏西方，轮廓深邃，棕色的眼睛温柔无比，鼻梁挺拔，嘴唇消薄，就算此时形容狼狈，也依旧英俊非凡。 “你可以叫我洛珈”，温柔的眼睛直视着秦桑，“ProfessorCora是我的父亲。” “我是专程来找你的，他让我照顾好你，这是他的遗愿。”洛珈低下头，温柔的眼睛里都是怀念，“父亲他只放心不下你，你...怨恨他吗？” 秦桑看着他的眼睛，此刻他像亟需被拯救的天使，临死不改的自尊也变得摇摇欲坠，“我是他养大的不是吗？虽然是作为一个实验体，可他依然给了我快乐的生活，我从来没想过恨他。”秦桑大大的眼睛眨了眨，酸涩却无泪。 后来他们分开了，她一路成长，带着人类的思维和丧尸的身躯，成就了ProfessorCora实验报告中思维敏捷，身躯强大的新人类，唯一一个。 秦桑从回忆中惊醒，就听见一声慌张的叫唤，一个七八岁的男孩站在土屋门口扯着嗓子喊道，“娘，不好了，不好了，爷爷没气了。”声音里满满的恐惧，是人类对死亡害怕的天性。 秦桑发呆的空挡，妇人撕扯打骂过黑丫头，此刻一身凌乱鼻青脸肿的黑丫头已怔住了，半响回过神，眼泪拼命地往外流，不卑不亢的眸子里涌出nongnong的悲怆，她挣扎着爬起来，跌跌撞撞的朝土屋跑去。 妇人站起身子，拍拍身上的尘土，冲跑过来的男孩骂道，“嚎什么嚎，老不死的本来就只剩一口气了，还想浪费老娘的钱去请大夫，我呸，赶明儿花媒婆来了就叫她挑个好日子把那小蹄子抬去周老爷府上，老娘还能得点好处。” 男孩揪着衣角，喏喏说道，“娘，听人说周老爷和爷爷一般年纪，你还...” “还什么，那丫头不过是老不死捡回来的，我养她这么大，她不该报答我吗，而且周老爷那么有钱，她嫁过去就能吃香的喝辣的，过得比现在强百倍，她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妇人提着男孩的衣领子往屋里去。 “可是...”可是什么，小男孩望着妇人怒瞪的双眼闭了嘴。 秦桑直起身来，看到黑丫头瘦弱的肩膀上紧紧勒着一根粗麻绳，身后拖着一块烂门板，上面躺着个人。妇人三步并作两步挡在黑丫头的前面，骂道， “作死啊，拖出来干什么，还不赶紧挖坑埋了。”说着就要动手。 黑丫头“刷”的从背后抽出一把缺口的柴刀，红红的眼睛恶狠狠地瞪着妇人，“别碰我爷爷，不然我砍死你。” “你疯啦，大家伙看看，这丫头疯了。”妇人朝四周不知什么时候围过来看热闹的村民嚷道，“她要砍死我，我可不能让我家老爷子曝尸荒野啊。”说完揉着眼角，看起来还真有两分悲伤的模样。 “红缨啊，让你爷爷入土为安吧，大家知道你心里不好受，可人死不能复生。”一老大爷走出来摸摸红缨的头，叹了口气，实在是个可怜的孩子，若不是她爷爷护着，也许早被她那婶娘饿死了，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人家的家事，怎好多管？“大伙儿一起帮帮忙，让老沈早点入土为安吧”，老大爷招呼周围的村民帮忙，沈老头是个老好人，只可惜儿子短命，媳妇霸道。 红缨挡在木板前没动，“不用，爷爷生前一直念叨着京都，我会带着爷爷去的。”红缨望着木板上永远不会再醒来的老人对周围的村民鞠了一躬，“谢谢”。 听到红缨要走，妇人顿时现了原形，怒吼道，“你想走，没门，我告诉你，我已经答应花媒婆把你嫁去周家了，你敢走我打断你的腿。” 红缨似没听见一般，拖着木板继续前行。妇人气的抄起门边的木棍就要打下去，一道黑影陡然出现，一把握住棍子，棍子一下成了碎片。妇人吓得倒退尖叫，秦桑拍掉手上的灰尘，斥道，“闭嘴，那个丫头我要了。” 妇人拍拍胸口，眼珠子咕噜转，还是贪心战胜了恐惧“姑娘，我养了这丫头这么久，你说要就要，这...要不二十两，这丫头就跟你走了。” 秦桑一把掐住妇人的脖子，“你说什么？”妇人一张大脸涨的通红，拼命地扑腾，可秦桑的手就像一把铁钳一样掐在她脖子上。眼看妇人就要翻白眼了，突然一道身影扑来跪在秦桑面前大声哭求，“别杀我娘，求你了，jiejie，别杀娘。”小男孩泪水连连，惊恐交加。事情突然变成这样，村民们一下没反应过来，等反应过来议论纷纷，那个老大爷对着秦桑作了一揖，“还请姑娘高抬贵手放了沈氏，他们孤儿寡母也不容易。” 秦桑看着红缨，红缨望了小男孩一眼，点了点头。秦桑松开手，妇人跌坐在地上拼命咳嗽，小男孩扑到他的怀里瑟瑟发抖。秦桑走到红缨身边，看了她一眼，“走吧。” “jiejie...”小男孩望着拖负着木板的瘦弱女孩喊道，想说什么，他娘赶紧捂住了他的嘴巴。红缨顿了顿，没有回头，拖着面容安详的老人一步一步走出了村子。这一走，就是许多年。 京都定国公府，陈设低调的书房内。阵阵咆哮从里面传出。 “一群饭桶，还没有消息吗？”一个龙行虎步的老人在书房里打转，大声咆哮。 “禀国公，月影楼不肯说出买主，自一个月前两位世子爷出了黑森林，就失去了踪迹，世子爷和我们定好的回程路线上也没有人传来消息，两位世子如果没在黑森林周边逗留，那应该是单独行动了。”黑衣暗卫跪在地方，一脸忐忑。 “好个月影楼，敢动我孙子外孙。”定国公一掌拍在梨花木茶几上，茶几顿时四分五裂。 “去把雍亲王给我叫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