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6章 天上掉馅饼
光弼不是喜欢做梦的人,他从不相信什么“心想事成”。在他看来,所有的成功都是用汗水换来的。 但是让他意料不到的是,在他刚刚决定去河西发展的时候,河西节度使皇甫惟明竟然给他寄来了一张邀请函。 皇甫惟明在信函中大大夸奖了光弼几句,然后说他自己注重培养后起之秀,信末询问光弼有没有兴趣去他麾下发展。 这不是“心想事成”是什么?光弼那个激动啊,他不过是平卢一个才冒头的新秀,可是遥远的万里之外的河西节度使竟然已经知道他的存在了!而且还很欣赏他!光弼都要怀疑自己在做梦了。 李楷洛得知皇甫惟明欣赏自己儿子的消息,老头儿也兴奋得要命。皇甫惟明啊!那可是当今最有威望的节度使之一,也是老头儿最敬重的武将之一。 老头儿这一生,最佩服的莫过于王忠嗣和皇甫惟明了。现在好么,儿子才丧失了去王忠嗣麾下效力的机会呢,马上就接到皇甫惟明的邀请了。真是失之东隅,收之桑榆啊。河西节度使大人亲自邀请,那意味着什么?绝对的前途无量啊! 光弼兴冲冲地收拾行装,有了河西节度使的欣赏,再加上自身的努力,他相信自己在河西一定能博取功名。 光弼却没料到,皇甫惟明寄来的这张邀请函是子仪为他争取的。 子仪恋恋不舍的离开光弼家,闷闷不乐的踏上回归朔方之路。他和光弼如何才能回到从前呢?子仪已不敢奢求光弼喜欢他了,他只希望光弼还能像以前一样亲近他。 如果他不主动争取,依光弼的性子,只怕他今生都不会再有机会跟光弼来往了。一想到再也见不到那个少年的面,子仪就不由自主地难受起来。他发现自己已无可救药的为光弼着魔了。 他喜欢光弼的一笑一颦,喜欢他的冷静自律,喜欢他为了完美而近乎苛刻的自虐。只要一想到今生有可能再也见不到光弼了,他就像离了水的鱼一样,似乎连呼吸都困难了。 以前,子仪处处留情还以此为荣,自己是男子汉大丈夫,当然不能为儿女私情所困。他还以为是自己天性博爱薄情呢。直到被光弼驱逐,他才发现:他不是博爱,也不是薄情,只是以前他没碰到能让他动心的人。等到他真动心的时候,他才发现自己心仪的对象才是真正的刻薄无情!呵呵,真是一物降一物啊。如今他也尝到被冷落被遗弃的滋味了。 子仪苦笑起来,梦呓般的自言自语道:“你不能失去他啊!” 不能失去他!那要怎样才能抓住他呢?“我要制造机会。”子仪暗暗下定决心。他的脑子变得活跃起来,精力也跟着充沛起来了。如何制造机会呢?追着光弼死缠烂打是行不通的。那就只能慢慢接近他,逐步攻破他的心防了。 想到未来可能的美好,子仪得意起来,情不自禁地双手撮唇吹了一个响亮的口哨。 要得到光弼,当然得先接近光弼。现在的光弼冷漠无情,他就像一条蚕,拼命的吐出许多丝来,织成一个茧,将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的。 想强行撕破光弼的茧是不行的,那样一不小心就会将他逼入绝境,只有想办法让他自己主动咬破那个茧飞出来才行啊。 “春蚕不应老,昼夜常怀丝。何惜微躯尽?缠绵自有时。” 子仪在马背上朗声吟咏着,就像蚕儿吐丝作茧不是为了自缚一样,光弼也绝不是他表现出来的那么无情。只要他有足够的耐心。总有打动光弼的那一天,等到那一天,他们就“缠绵自有时”了。 子仪欢欣雀跃起来。光弼,光弼,你用来包裹自己的茧子,就是等爱的情丝吧? 光弼虽然遭遇了那么多的挫折,子仪却相信他不会低下他那高贵的头颅。接下来,他会去哪儿求发展呢? 子仪设身处地为光弼考虑着:假设我跟王忠嗣之间产生了不可调和的矛盾,我必须离开朔方了。那么,我最有可能去哪儿发展呢? 子仪把国家几个军事重镇在脑中逐一过了一遍,然后一拍大腿道:“当然是河西或者陇右啊。” 河西、陇右两大军事重镇的节度使都是皇甫惟明。十年前,子仪因参加武举而成名的时候,皇甫惟明也曾向他发过邀请函,只是恰好慢了一步,子仪已接受了王忠嗣的邀请准备去朔方了。 子仪几乎没作任何思想斗争就做出了决定:放弃朔方的一切,去河西从头再来吧。 子仪是一个相当自信自负的人,他觉得:以他的能力,不管走到哪里,一定都能打拼出自己的天地!他在朔方能成功,到河西也一定能。 目标一明确,浑身就似乎有无穷无尽的力量,子仪快马加鞭风餐露宿拼命往朔方赶。 朔方节度府设置在灵州的灵武郡,从营州回到灵州,子仪在路上紧赶慢赶足足跑了三十七天。 子仪心急,他连夜赶到了灵武,当时天还没亮,星月无光,万籁俱寂。子仪回家悄悄收拾了一点行李盘缠,甚至都没惊动他的夫人们。 拂晓时分,子仪直奔朔方节度府,节度府里静悄悄的,除了他,其余的人都还在床上做梦呢。 子仪匆匆写了辞呈,趴在桌子上打起盹来,不知不觉就迷迷糊糊沉入梦乡。 在梦里子仪又见到了光弼,光弼笑盈盈的看着他,子仪试探着走近,光弼低着头什么话也没说。子仪柔情脉脉地对他说:“光弼,我喜欢你啊,天天都在想你,简直想死了。”
光弼双颊红红的,用轻若蚊鸣般的声音回答说:“我知道,子仪,我也喜欢你啊。” 子仪欣喜若狂地伸手去抱光弼,光弼却忽然翻了脸,他手肘狠狠一戳子仪小腹,子仪被他一肘打倒在地,他惊叫一声,“光弼,你怎么了?” 耳边传来一个声音,却不是光弼,而是朔方节度使王忠嗣,“子仪,你怎么了?” 子仪睁开眼来,王忠嗣就站在他面前,他双手负在背后,腰微微弯着,眼里满是探究的神情。 天已大亮,到处都是马嘶人语之声。子仪爬了起来,揉了揉被摔得有点疼痛的膝盖。难怪梦里被光弼打得那么痛呢,原来是一不小心摔着了。 “你什么时候回使院的?怎么在这里睡着了?”王忠嗣微笑问道:“在外面野够了没有?” 子仪双膝一屈,跪倒在地,恭恭敬敬给王忠嗣行了一礼。 王忠嗣有点吃惊,“今儿这是怎么了?” 子仪双手递上辞呈,高举过头,涩声道:“节度使,我要离开朔方了。”说这话的时候,他莫名的难过起来,心中充满了不舍。 王忠嗣大吃一惊,道:“为什么?出了什么事吗?” 子仪摇了摇头,笑道:“没出大事。是子仪有点私事,我想去河西看看。” “去河西?”王忠嗣皱起眉头,问道:“你去河西干什么?你在我这里做得很好啊。”王忠嗣重重拍了拍子仪的肩膀,说:“你在我麾下已经十年了,你自己清楚,你是我最得力的属下,我给你的机会也足够多。子仪,将来,能接替我的人非你莫属!” 子仪低头道:“多谢节度使抬爱,但是子仪真的要离开了。” “你考虑好了?” 子仪点了点头,眼神异常清明,显然早已下定决心,没有什么东西能够动摇他了。 “真遗憾。”王忠嗣叹了口气,又安慰说:“不过以你的才能,在皇甫惟明麾下照样也能闯出名堂来。” “节度使过奖了。”子仪谦虚地笑。 王忠嗣接过子仪的辞呈,问道:“你什么时候走?” “现在。” 王忠嗣不自觉的皱了皱眉。子仪搔了搔头,说:“对不起,我是有点心急了,不过,我也确实不能再耽误了,我连行李盘缠都收拾好了。” 王忠嗣叹了口气,说:“将来鹏程万里。” 子仪双手抱拳,躬身一礼,道:“多谢节度使吉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