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9章 被狼盯上了
一直等到光弼下班出了节度府,子仪才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他来到公堂,皇甫惟明坐在公案前微笑着,随手指了指公案旁边的一个椅子。 子仪走过去坐下了。皇甫惟明问道:“你要怎么感谢我?” 子仪笑道:“要不,我再请你吃饭?” 皇甫惟明却没有回答,他忽然问了个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李光弼对你有感觉吗?” 子仪一愣,怔怔地看着皇甫惟明。 皇甫惟明慢悠悠道:“你让我把李光弼招到河西来,再骗进你的房子里去。这行为已经足够让人奇怪了。而你在做这些事情之前,甚至还放弃了朔方节度府的一切,跑到河西来从头开始。” 子仪盯着节度使大人不做声。节度使大人继续他的推理。“你在朔方经营了十年,根基已稳,如果王忠嗣离任,毫无疑问的下一任朔方节度使一定是你。但是在河西,如果我离任了,下一任河西节度使只可能是哥舒翰或者安思顺,你一个新来的,本事再大也别想压过他们两人坐到我现在这个位置上来。” 子仪微微一笑,道:“节度使大人英明。” “你为李光弼放弃了那么多。但是很明显的,即便没有你的帮助,李光弼也终有脱颖而出的一天,他根本就不需要你的帮助。你做的这一切,只是为了接近李光弼。你为什么要这样小心翼翼的接近他呢?这不能不让我想歪。”皇甫惟明道:“现在你该回答我的问题了。李光弼对你有感觉吗?” 子仪苦笑一声,道:“应该有吧。但他更多的是排斥我。” “我可以想象。”皇甫惟明拍了拍子仪的肩膀,笑道:“不排斥才怪呢,人家小伙子又不是断袖。如果你是一个美女也就罢了,但偏偏你是一个大男人,你一个大男人却要去追一个那么英俊帅气的小伙子,你让我们大唐的姑娘们情何以堪?” 子仪迟疑了一下,问道:“节度使,您不觉得我变态或者不正常吗?” “断袖古已有之,你又不是第一个。”皇甫惟明笑道:“我不是断袖,但我不会歧视断袖。两个男人互相爱恋跟一男一女相恋应该也没什么区别吧?顶多就是一男一女能生孩子两个男人不能生孩子。” 真没想到皇甫惟明不但目光如炬,而且对断袖如此宽容大度,子仪不得不再次对节度使大人刮目相看了。 子仪由衷赞美道:“您真英明。”他又叹了口气,说:“如果光弼也像你这么宽容大度这么开明就好了。” 皇甫惟明立马泼他的冷水,“我看得开,只是因为这些事都与我无关,因为你追求的人是李光弼。”皇甫惟明停了一停,道:“如果有哪个男人敢对我有非分之想,我会让他去皇宫里做太监。” 如果是换了一个人说要送某人去皇宫里做太监可能只是恶毒的诅咒,但从皇甫惟明嘴里说出来就不会是诅咒那么简单了。子仪在朔方的时候就曾听王忠嗣说过:皇甫惟明和当今皇太子是好朋友。如果他想让哪个人去皇宫做太监,恐怕还真不是什么难以办到的事情。 子仪一下子无语了。不愧是节度使啊,真够狠辣的。别人不过是“想”而已,你老人家又没少一块rou,居然就要让“想”的人去做太监!亏我刚刚还赞美你老人家开明呢,原来是这么个开明法!幸好我喜欢的对象是李光弼而不是你老人家。 皇甫惟明见子仪一脸郁闷,他哈哈大笑了起来,拍着子仪的肩膀道:“李光弼真是不幸,一个十七岁的少年,恐怕连女人的手都没牵过呢,倒被你这头狼盯上了。” 光弼下班后,哥舒翰果真叫了一个小兵带光弼去他的住处。 光弼跟着那个小兵来到距离节度府不远的一个黑瓦红墙的小院,那小兵给他敬了一个礼,离开了。 光弼掏出钥匙,打开锁在大门上的锁,推开门。入眼一个四合小院,院子前面东边几棵枣树下有一口水井,西边一个马厩,后面有几间屋子。光弼把自己的坐骑牵到马厩里拴了起来,又回到院子里。 这房子真舒服,别说住两个人,只怕住四五个人都不成问题吧。光弼再次感慨:河西节度府的待遇就是好啊。 站在院子里,光弼有点犯难了,屋子有好几间呢,钥匙也有三个,除了配大门那把锁的钥匙明显大一些,其余两个都一样大小。 光弼左右张望着,院子里静悄悄的,很显然跟他合住的那位右卫长史还没回来。 总不能在院子里傻站着啊。光弼走近正中的一间房子,他准备用钥匙试试的,结果发现那门并没上锁,只是虚掩着,他推开门,那是一间厨房。 光弼顺手带上厨房门,走到左边,那间房子居然也没上锁,他犹豫了一下,伸手推开门。眼前毫无疑问的是一间卧室!一看就知道已经有人住在里面了,不用问这就是那位右卫长史的房间了。 光弼慌忙把门关上,再转到右边,右边的门却是锁着的,光弼拿出一个小钥匙试了一下,没打开,再用另外一个钥匙试了一试,锁开了。 光弼打开门,右边果然也是一间卧室,床、帐子、被子等物一应俱全,一看就是新换好的。连洗漱用的盆、桶、杯都给具备好了。 如果不是屋里看不到一件衣服,而他又知道这座房子里只住着他和右卫长史两个人,他都要怀疑这房间也是住了人的。光弼感叹不已,节度府考虑得还真够周到的。
光弼拿了桶走出房间正准备去井边吊水洗漱呢。就听得大门“吱呀”一声被人推开了,有人走了进来。 跟他合住的那位右卫长史终于回来了。光弼抬头望去。 子仪!来者是子仪!他不是眼花了吧?子仪怎么会出现在河西?光弼一下子呆住了,脑海里飞快地转着一个念头:不会右卫长史就是子仪吧? 但是,那怎么可能呢?子仪是朔方节度府的押衙啊,他怎么会跑到河西来做右卫长史,他怎么会稀罕一个右卫长史? 子仪走近光弼,笑道:“嗨,又见面了。” “你怎么会在这里?”光弼终于问了一句。 子仪笑道:“我就住在这里啊。” 就住在这里!跟他合住的右卫长史果然就是他! 光弼愤怒地问:“你怎么跑到河西来了?” “因为我在河西做事啊。”子仪解释道:“我现在是河西节度府的右卫长史。” 说了等于没说。光弼更怒了,“你不是在朔方吗?你在朔方都做押衙了。你跑到河西来干什么?还当了这见鬼的右卫长史。” 子仪叹了口气,说:“我跟王忠嗣发生了矛盾。” “鬼才相信你呢。”光弼气呼呼地说。 “你不信也没办法。”子仪愁眉苦脸道:“别人都以为王忠嗣多么厉害多么英明多么慧眼识英雄呢。其实:他嫉贤妒能,他眼见我在朔方威望越来越高,他害怕自己会被我取代,于是千方百计打压我,处处给我穿小鞋。我在朔方难受得要死,简直没法混了,不得已只好来河西投奔皇甫惟明大人。” 子仪张口就是一串瞎话,然后在心里给王忠嗣道歉,“对不起啊王大人,我往你头上泼脏水了。不过我只是找个借口骗骗光弼而已,再没有第二个人听到的。反正您老人家也不会少一块rou。” 光弼狐疑地瞪着他,“王忠嗣是那样的小人吗?” 子仪立即肯定道:“当然啊,不然我来河西干什么?我图什么呢?我本来是押衙的,跑到河西来却只能混个右卫长史,十年的努力都付之东流了。如果还能在朔方再干他个三年五载,我也能当节度使了。” 子仪惋惜无比就差痛哭流泪了,光弼却半点也不为他可惜,而且还落井下石的送了他一句:“活该!” 子仪叹气道:“就算我冒犯你了吧,可是咱们也快半年没见面了,你的气难道还没消吗?我都落到这步田地了,你就没半点同情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