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9章 你在作孽啊

    光弼和萧家父子围着火廊边吃边聊，火烧得旺旺的，光弼感觉脸和手都被火烤得有点痛了，但是身后总好像有丝丝冷风刺来一样，背上冻得也有点痛。

    光弼已烤了半个多时辰的火了，除了岳父和小舅子，他始终没见到第三个人。光弼有点奇怪起来，问道：“怎么没见……岳母和莺莺meimei啊？”

    光弼话没说完脸就红了，“岳母”二字说得那个为难啊，要多别扭有多别扭。

    萧青山也喃喃自语道：“是啊，她们娘儿两个已经出去大半天了，也应该回来了。”老头儿说着又使唤儿子，“虎子，去，赶紧把你娘和jiejie找回来。”

    虎子不情不愿地应了一声，站起身来，怏怏的出去了。

    萧青山对光弼笑道：“你岳母和莺莺出门赶集去了，就要过年了，她们要去买新衣服。女人就是能逛，这么冷的天，也难为她们一逛就是半天。”

    光弼“哦”了一声，道：“买过年的新衣服当然不能随便了。”

    “当年莺莺可粘你了，整天屁颠屁颠的跟在你后面。你们父子走后，那丫头还跟我们说以后她要给你生孩子。”

    老头儿自顾自说得高兴，光弼倒不好意思起来，讷讷道：“那个时候我们都不懂事……”

    老头儿哈哈大笑起来，说：“现在你们两个都是大人了，当年的笑话很快就要变成事实了。别说，我还真想抱抱外孙儿呢。”

    光弼虽然知道“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当他和子仪欢好的时候，他也为这个问题烦恼过，可是以前他却从没考虑过要娶一个妻子并和她生一个儿子来承续香火。

    如今他前来契丹求亲，有一半的原因是迫于父亲的压力，更大的原因却是对子仪的失望。因为被子仪欺骗而怀疑、彷徨、脆弱。

    当他的爱情变得一厢情愿荒唐可笑的时候，当他想抗拒父亲都找不到理由的时候，他就只能选择听从父亲的安排了。所以他来契丹求亲了，他完全是被周围的环境推着走的。

    虽然来契丹求亲的最终目的只能是生个儿子承续香火，可他自己却没有这样想过。生活变得太不正常了，他只有闭着眼睛什么都不想才能稍稍心安。他做的一切都只是谨遵父亲教诲。

    此刻，光弼忽然听到萧青山想抱外孙，他一下子愣住了，一时竟然反应不过来。

    萧青山见光弼有点呆愣，小伙子这是怎么了？他奇怪起来，提高嗓门唤了一声“光弼”。

    光弼总算回过神来，勉强笑了一下，却又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光弼不敢想象跟自己亲热的对象换成子仪以外的人会如何，可是被萧青山那么一提醒，他不得不正视这个问题了。

    光弼怀疑自己了：如果合欢的对象不是子仪，他能坦然面对吗？光是想象就让他脸红心虚了，光弼感觉那是一种难言的羞耻。他害怕起来，他真能应付今后的生活吗？

    光弼，你这是在作孽啊！你明明不爱莺莺，偏偏还要万里迢迢的跑来求亲！

    光弼不敢想象自己和莺莺亲热的情景，可他却忍不住会想象子仪和他的夫人亲热的情景。子仪不但和别的女人亲热，他还跟别的女人生了孩子！

    无论子仪如何信誓旦旦的强调自己只爱光弼一个人，那都改变不了他是别人的丈夫和父亲的事实。这个世界上有一个女人，她是郭子仪的夫人，是郭子仪儿子的母亲，她才是郭子仪的家人！而他李光弼是见不得光的，他什么也不是！

    厨房外传来笑语喧哗之声和环佩叮咚之声。萧青山望了光弼一眼，见他似乎还有一点迟钝，老头儿坐不住了，他放下切rou的刀子，用那只没沾油的左手使劲扯了扯光弼，光弼望了老头儿一眼，慢慢站了起来。

    女人爽朗的笑声传了进来，“听说家里来了贵客啊，可惜我回来晚了。”

    一个穿着唐装的贵妇人打开了厨房门，她虽然打扮得像汉家女子一样雍容华贵，可是行动却不像汉家女子那样端庄文静，走起路来飞一样的快。

    萧青山盯着女人，上上下下打量着，“你买的新衣服已经穿身上了？这么迫不及待啊？”

    女人拉起丝绸绣花大袄那又宽又广的袖摆晃了一晃，得意地炫耀道：“好看吧？”

    “好看倒是好看。”萧青山皱眉道：“不过。你不觉得麻烦吗？你穿这衣服还能干活吗？”

    女人翻了翻白眼，道：“谁说要穿这衣服干活了？我出去串门的时候就这样穿，你看这衣服多风光啊。”

    女人说着走近光弼，笑眯眯的道：“你一定就是光弼吧？”光弼点了点头，女人啧啧赞道：“小伙子长得好俊啊！”

    光弼有点不自在起来。女人围着光弼转了一个圈，然后下结论道：“大唐的水土就是养人啊，我在草原上从没见过这么英俊的小伙子。光弼，就是你父亲年轻的时候，他也远远没有你长得好啊。”

    光弼不知该怎么回应才好，只得讪讪地傻笑。莫非这就是俗话说的“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有趣”？

    萧青山见光弼紧张，他就故意岔开话题，“莺莺呢？你回来了，怎么没见丫头回来？”

    女人，她就是萧夫人了。萧夫人笑道：“莺莺听说光弼来了，她害羞得紧，一进门就躲自己卧室去了，死活不肯跟我进厨房来。”

    萧青山不以为然道：“那有什么好害羞的？她迟早要嫁给光弼的，难道她还能躲光弼一辈子？”

    莺莺？那不就是他未来的媳妇儿吗？他记忆里的莺莺始终是一个小小的形影不离地跟在他身后的鼻涕虫，一晃就十几年过去了，不知道当年的鼻涕虫现在长什么样了？

    光弼正想着，忽然感觉颈后有寒风袭来，冷嗖嗖的。光弼诧异地回过头去，这才发现身后有一扇很不起眼的窗户。

    此刻，这扇窗户被拉开了，一个姑娘站在窗户外面像做贼一样探头探脑的往里瞄，他那个小舅子虎子就站在她身边，正伸出手指对他指指点点。小伙子发现光弼回头看他们，他立即像犯了什么大错似的缩到姑娘身后去了。

    光弼下意识的对那姑娘微微一笑，姑娘的脸一下子红了起来，她飞快地关上窗户，然后是叮咚叮咚的急促的环佩之声，而且一会儿就听不见了，显然那姑娘已跑得远了。

    萧青山发现光弼和那姑娘的互动，他哈哈大笑起来，拍着光弼的肩膀道：“光弼，你看我家那丫头，她不敢光明正大的进来见你，却要偷偷摸摸的躲着看你，结果还被你发现了。女孩儿脸皮薄，她有点儿挂不住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