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80章 人心会变的
光弼追着莺莺回到洞房,追的时候他几乎是下意识的,可是一回到房间,他的步履就凝重起来,连呼吸都急促起来了,他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莺莺。 莺莺盯着光弼,眼神羞答答的也怯怯的,光弼犹豫着慢慢靠近她。莺莺的脸红了起来,头低垂着,眼睛却做贼一样往上瞟着,声若蚊鸣般的道:“天不早了,睡吧?” 其实天才刚刚黑下来,现在就睡觉确实有点儿早。但是光弼答不出话来,他们是新婚夫妇,莺莺的提议再天经地义不过了。他知道莺莺受了委屈,他追着莺莺来到洞房,难道不是为了安慰她么?眼下最好的安慰莫过于跟她圆房了。 光弼的沉默让莺莺犹豫起来,姑娘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又消了下去,她盯着自己的夫婿,他半天没有动静,也没有说话。姑娘的心已凉了半截,但她还是小心翼翼的贴近他,他依然没有动。莺莺掂起脚尖,抬起手来,她的手有点儿颤抖,她抽掉光弼头上的发簪,光弼乌油油的头发瀑布一般倾泻下来,莺莺的手顺着他丝绸般光滑的黑发落到他肩上。 光弼像雕像一样伫立不动。莺莺的心儿扑通扑通跳个不停,她深深吸了口气,双手轻轻环住他的腰,脸贴到他胸前,他的胸膛坚实、温暖,姑娘的心一下子踏实起来,双手摸索着去解他的衣带。 光弼的身子不可抑制地震颤起来,莺莺的手小巧、柔软,这是一种完全不同于子仪的触摸。她解下他的腰带,抬起头来,羞涩地笑了一下,然后伸手去褪他的外衫。 光弼下意识地伸手推拒,莺莺猝不及防,差点被他推得摔倒在地,光弼愣愣地看着她委屈的泪光盈盈的眼眸,他再也没有勇气在这个房间里呆下去,转身夺门而逃。 光弼跑出洞房,然后就呆呆地停在门口不知该往哪里去了。他该怎么办呢?他接受不了莺莺。他的心扉已敞开给子仪了,没法再容纳另一个姑娘。 厨房里依稀传来说话之声,那是他母亲的声音,母亲终于出来陪客了。光弼既不敢回洞房,也不敢去面对母亲和岳父,可是呆立在这里也不是办法啊,母亲和岳父迟早会发现他的不正常。他的父亲已经病成那样了,如果让父亲知道他这个样子,他老人家一定受不了的,那无疑会要了他的命。 他的衣衫半敞着,夜风吹到身上凉嗖嗖的。光弼没了腰带,抓着衣服胡乱打了个结,勉强系紧了。他犹豫半晌,终于咬了咬牙,悄悄穿过客厅,无声无息的跑到院子里,纵身一跃,翻过高高的围墙,然后借着月色往子仪家狂奔而去。 子仪昨夜也一夜没有睡觉,白天一直恍恍惚惚的,做什么事都心不在焉的,最后干脆请了半天假回家发呆。 明明知道他该祝福光弼的,可是只要想着光弼跟他的新娘子亲热,子仪心里就不是滋味,而且越想越不舒服。子仪胡思乱想了半天,晚饭也没有吃,坐在窗前呆呆的直到天黑。又一个夜晚来临了,不知道光弼现在在做什么?说不定正在跟他的新娘子卿卿我我吧?光弼,你会不会尝到了女人的滋味就厌弃我了呢? 他的大门被人敲得山响,子仪焉焉地站了起来,摸黑走出卧室,慢腾腾地去开大门。 大门剧烈地震颤着,“来了来了。”子仪一边说一边没好气地抽掉门栓,失去了阻力的大门一下子被撞开了,一个人披头散发的直直的跌了进来。 子仪大吃一惊,他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他双手抱住光弼,光弼像溺水之人抓住救命稻草一样紧紧抱住他的腰。 子仪又惊又喜,手忙脚乱地关上大门,落了栓,光弼依然紧紧抱着他没有松手。 子仪只愣了一瞬,然后二话不说拥着光弼疾步奔进卧室,卧室里黑漆漆的,子仪来不及点灯,也不想点灯了。他将怀中人推倒在床上,自己也跟着扑了过去。 两人抵死缠绵半天,终于平静下来。子仪吻着光弼的脖子,轻声问道:“你怎么跑到我这里来了?你的新娘子呢?” 光弼声音嘶哑,道:“我害了她了……” 子仪愣了一愣,伸手轻轻拂开光弼披散在脸颊上的头发,安慰道:“你别这样内疚,男人花心是正常的,三妻四妾也是天经地义的,还有句话叫做‘妻不如妾、妾不如妓、妓不如偷’呢。” 光弼涩声道:“我不是花心,我没法子跟莺莺……” 子仪又一次吃惊了,他下意识地抓住光弼的肩膀,不可思议地问:“你和她……还没有圆房?” 光弼又羞又恼,脸埋到枕头里,闷闷的道:“这下你该得意了吧?”
我确实不愿意你跟别的女人亲热,可是看见你的家庭变成这个样子,我怎么可能高兴得起来?子仪叹了口气,轻轻揽住光弼的腰,贴着他的耳朵低声道:“光弼,这样下去不行的,你要有个家啊。” 光弼一听这话就来气,恨道:“你能给我么?” 子仪苦笑起来,道:“你不是有个契丹媳妇儿了吗?” 光弼没再发脾气了,他推开子仪,烦躁地翻了个身,半晌才低声道:“娶媳妇儿不就是为了传宗接代么?反正父亲还有光进,无论如何我家也不会断了香火……我只能对不起莺莺了,现在先借用她骗骗父亲,以后再想办法慢慢弥补她吧。” 子仪听得揪心似的痛,他张臂牢牢抱住他,在他耳边呢喃道:“光弼,光弼,是我害了你啊。” 光弼往他怀里窝了窝,轻声道:“别说了,这就是孽缘吧。我若不是喜欢你,你想害我也不成的。” 光弼居然平静下来了,显然已拿定了主意。子仪倒着急起来,不死心地问他,“你真的不要家了?” 光弼不假思索道:“我还怎么要家?我接受不了别的女人,估计也没几个女人能接受这样子的我……”他沉默起来,半晌才语带伤感地说:“子仪,你曾对我说过:你只喜欢我。我相信你说这话的时候是真心的。可你毕竟是有家的,父子亲情永远也割不断,你为我神魂颠倒只能是暂时的。终有一天,我在你的生命中会成为陌路过客。我没有太多奢望,只求能好聚好散。当你不再爱我的时候,请你给我留点颜面,不要让我太难堪,哪怕是死,我也要死得有尊严。” 子仪听得心酸无比,一把掩住他的嘴,道:“光弼,别说了。我爱你还来不及啊,怎么可能负你?” 光弼翻了个身,幽幽的道:“世事难料,人心是会变的。海也会枯,石也能烂。你我没有儿女亲情的牵绊,天知道能相爱多久呢。” 子仪无言以对,他心头堵得厉害,但他安慰不了光弼,他将他紧紧抱在怀里,脸贴着他的肩膀,仿佛这样就可以让光弼好过一点。子仪在心中暗暗发誓:不管未来如何,光弼,我一定不会负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