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孤儿的出生
光弼回到房间,夜色已深,静乐公主和虎子似乎就在等他回来似的,他一回房间那两人也笑着告辞。 送走客人,光弼关上房门,子仪从身后抱住他,光弼轻轻挣了一挣,子仪问道:“你怎么了?” 和莺莺谈话之后,光弼心情不是很好,感觉也有点累。连莺莺都看出来了:子仪不会像他一样痴傻,迟早有一天会将他伤得体无完肤。光弼叹息一声,道:“没什么,睡吧。” 第二天,莺莺和虎子动身回草原,静乐公主恋恋不舍地抱着莺莺不愿放手。 虎子也充满遗憾地对光弼说:“你怎么就不是我姐夫了呢?我以前做梦都想来大唐做一个大将军,现在你不是我姐夫了,大唐还和契丹开战了,我连梦都没得做了。” 光弼拍了拍虎子的肩膀,道:“等哪一天大唐和契丹重修旧好了,你就来大唐吧。只要你努力,一定可以当上大将军的。” “你就别安慰我了。”虎子道:“八字还没一撇呢。要两国交好,除非安禄山倒台。” 送走莺莺和虎子,子仪就打算去拜访安禄山。因为安禄山曾经暗算过光弼,子仪怕光弼见了安禄山不自在,他想一个人前去。 光弼问子仪,“你打算如何当面拒绝借兵给安禄山修筑雄武城呢?” 子仪道:“见机行事吧。” 光弼却有了一个新的想法,这事其实可以仿效古人的:春秋时期孔子不得不去拜访一个他很不愿意见的大人物——阳货,孔子就在约定的日期之前跑去拜访阳货,他故意闯空门,专挑了阳货出门的时间去拜访他,不等阳货回府他就告辞回家了。 光弼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子仪一拍大腿,道:“妙啊。孔子先期而往,不见阳货而还。咱们也学习学习圣人,去闯一闯安禄山的空门,这两天到范阳节度府附近留意着,只要安禄山走得远远的咱们就去拜访他。” 子仪和光弼就呆在范阳节度府附近监视安禄山的行踪,瞅着那家伙出门了,两人换上官服,拿了拜贴递给节度府门口的守卫。 两人的拜贴递进去不一会儿,那位军士就领着一位身穿常服的中年人迎了出来。那人满脸堆笑,抱拳道:“稀客啊,稀客。这是哪阵香风把两位将军吹来了?”那人说着,又自报家门道:“在下高尚,是范阳节度府的掌书记。安大人不在节度府,两位将军先随我进去坐坐吧,我这就叫人去把安大人找回来。” “高书记不用多礼。”子仪回了一礼,道:“我们奉朔方节度使王忠嗣大人之令前来与安大人商量修筑雄武城之事。” 高尚慌忙将两人请进使院,然后吩咐一个军士快马加鞭去请节度使大人回来。 两人随着高尚走进范阳节度府,子仪东一句西一句跟高尚寒暄了一会儿,然后故意不耐烦起来,道:“安大人怎么还不回来?真急死人了。”其实他们是看着安禄山跑远了才过来的,一时半刻安禄山绝无可能回来。 高尚慌忙请子仪稍安勿躁,同时派了一个士卒前去催促节度使大人回来,他自己则亲自动手泡茶招待贵客。 子仪抿了两口茶就道:“真遗憾,我们今天还有急事要处理,实在不能再等,告辞了。” 高尚哪里舍得放他们走啊,赶紧拼命挽留他们。子仪还是以“太忙”为借口溜之大吉了。 闯了安禄山的空门后,子仪将自己写的建议朝廷取消修筑雄武城计划的奏章发了出去,他和光弼来河北的任务也就完成了。 子仪和光弼收拾了一下行李,然后买了一辆马车护送静乐公主回河西。可怜他们的坐骑小宝和小贝,明明是两匹千里马,这时却不得不委屈它们轮流拉马车了。由于静乐公主有孕在身,路上子仪和光弼也不敢走得急了。一行三个人两匹马慢腾腾地踏上了归程。 静乐公主一路愁眉苦脸的,脸上见不到一丝笑容,似乎她的世界已崩塌了一般。 静乐公主郁郁寡欢,光弼也不由自主替她难过:一个女子,被丈夫遗弃;孩子还没出生就注定了被抛弃的命运。她的世界确实已崩塌了。 马车停下来休息的时候,光弼侍候静乐公主小心下车,见她一脸愁苦,光弼忍不住安慰道:“公主,你别难过了,笑一笑,世上没有过不去的槛。就要到家了,你的父母已经两年没见过你了,想必他们都想你得紧。” 光弼提到她的父母,静乐公主脸上终于浮起笑容来。但她紧接着又叹了口气,说:“我是回家了,可是我的侍女雪儿……可怜的雪儿,以前我和她相依为命,我逃出契丹,她却被迫留了下来。我们在河北的时候,到处都在说什么契丹可汗杀了静乐公主祭旗。如果流言是真,恐怕那个静乐公主就是雪儿。” 静乐公主说着眼泪又像断线珍珠般的纷纷滚落。光弼其实早就料到被祭旗的应该是静乐公主带到契丹去的侍女,因为李怀秀绝对不会用一个契丹女子冒充静乐公主去祭旗。 光弼怕静乐公主伤心,一直瞒着没说,没料到静乐公主还是听到风声了。光弼叹了口气,默默地掏了一条手帕递给她擦眼泪。 一行人继续前行,还没到凉州,静乐公主忽然掀开车帘,叫道:“肚子好痛啊”。她脸色苍白,额上满是汗水。 子仪皱眉道:“怕是要生了。光弼,你照顾公主,我赶紧去找客栈,还得请接生婆来看看。” 子仪匆匆而去,光弼登上马车,静乐公主抚着腹部断断续续哼个不停,光弼扶住她的腰,担心地问:“很难受吗?” 光弼话音刚落,静乐公主就“啊”的大叫一声。光弼抱紧她的肩膀,道:“你忍一忍,子仪马上就找到客栈了。” 静乐公主紧紧抓着光弼的手腕,含泪道:“这个孩子,要折腾死我了。” 子仪匆匆打马而回,光弼焦急地问:“怎么样了?” 子仪道:“运气还不错,毕竟已接近凉州了,路上渐渐繁华起来。前面不远处就有一家小客栈,我已定好了客房,掌柜的已派伙计去帮忙叫接生婆了。” 光弼放下心来,子仪赶着马车来到客栈,两人搀着静乐公主下了车,静乐公主不断“唉哟唉哟”呼痛。掌柜的见到这个阵仗,慌慌张张迎了出来,手忙脚乱地引着三人进了一间宽敞、舒适、干净的客房。 光弼双手打横抱起静乐公主放到床上,静乐公主抓着光弼的臂膀惨叫一声,道:“我要死了。” 子仪走到床前,安慰道:“公主,没事的。生孩子嘛,痛是难免的,宝宝生下来就好了。” 掌柜的和伙计终于带着接生婆来了,子仪和光弼都松了口气,几个男人退出房间,子仪和光弼守在门口听候使唤。 接生婆只看了一会儿就出来了,叫道:“真要生了。快,快,烧开水……” 静乐公主惨叫声越来越大,光弼紧张得要命,静乐公主每叫一声,他就不由自主地心跳加快。 子仪满不在乎地拍了拍光弼的肩膀,笑道:“别担心,不过是生个孩子而已。静乐公主真是娇气,叫得恐怕十里之外都听得到了。” 光弼皱眉道:“你没心没肺。” 子仪道:“我做过父亲的,心里有数。” 光弼哼了一声,道:“如果你做过母亲,你才有资格说这话。” 子仪做了一个鬼脸,笑道:“我输了,我又不是女的,当然没做过母亲。”
静乐公主直折腾到深夜,终于一个婴儿洪亮的啼哭声结束了这场苦刑。 听到孩子的哭声,光弼高兴得跳了起来,子仪忍不住摇了摇头。 又等了许久,房间门终于被打开了,接生婆抱着一个婴儿走了出来,道:“恭喜恭喜,是位公子呢,又白又胖的,你们看,多可爱啊。” 光弼探头往屋里看了看,问道:“孩子的母亲怎么样了?” 接生婆笑道:“放心,放心,母子平安!” 光弼小心翼翼的双手抱住宝宝,接生婆谄媚的道:“你这宝宝很健壮,跟你一样是大富大贵之相,将来一定会做官的。” 这婆子,把光弼当成孩子的父亲了呢。子仪啼笑皆非,光弼却完全没注意到接生婆说了什么。他兴奋地抱着宝宝,连声道:“辛苦你了!” 子仪拿着早已准备好的褡裢袋,抓出一大把铜钱来,接生婆眉开眼笑的伸手接住,子仪又给她加了一把,道:“大婶,多谢你啦。” 光弼抱着宝宝和子仪走进房里,静乐公主瘫倒在床上,有气无力的。看到两个男人进来,脸上总算有了一丝笑容。 光弼抱着宝宝蹲到床榻上,笑道:“看看,很健康的一个男孩,你给他取个名字吧?” 静乐公主脸上的笑容一下子消失了,她呆了片刻,哽咽道:“就叫念秀吧。” 念秀,她还在念着李怀秀呢。可怜的痴情的女人!光弼听得心头酸酸的,叹了口气,半天才道:“说不定哪天大唐和契丹又重修旧好了,你们母子就可以跟李怀秀团圆了。”因为有接生婆在场,光弼没有称呼她公主。 静乐公主苦笑道:“就算重修旧好我也不会回契丹了。契丹与我们大唐今天打仗明天和好,反复无常的,难保哪天不会再次翻脸,我能逃脱这一次已是侥幸了……” 光弼把宝宝放到她面前,小心掖好被子,道:“不回去也好。已经半夜了,累了一天,早点休息吧。” 子仪叮咛接生婆照顾好孕妇,接生婆连连点头道:“爷,您放心吧,我一定会把这位公子的夫人照顾得好好的。” 光弼红着脸,沉默着权当自己是静乐公主的丈夫了。 两人回到客栈大堂,掌柜的和伙计们也都陪着在熬夜,见到他们下楼,纷纷前来恭喜,子仪大方地每人赏了一把铜钱,然后再要了一个房间。 两人又累又乏,打来热水随便洗了一下就倒头大睡了。 一觉醒来,天已大亮了,光弼睁开眼,想到静乐公主和她的孩子,不由发起愁来。他翻了一个身,不小心弄醒了子仪。 听到光弼的叹气声,子仪笑嘻嘻的揽住他的肩,打趣道:“你都做爹了,还叹什么气呢?” 光弼拉开子仪的手,道:“还没到凉州,孩子就出生了,光进这个做父亲的还没得到消息呢。” 子仪扳转他的身子,两人脸对着脸,子仪问道:“你担心什么呢?” 光弼道:“既担心一不小心走漏风声了,又担心光进不愿意做这个便宜爹爹。” 子仪沉吟道:“倒也是,咱们还得好好合计合计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