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章 哥舒悦有求
光弼睡了一个午觉,爬了起来,感觉有点饿意,他整了整衣服,动身往厨房而去,打算找点什么吃的。 光弼快到厨房的时候,他听到阵阵女子的嬉戏欢闹之声,听来很陌生。家里什么时候来了客人? 光弼奇怪起来,快步走进厨房,只见一个衣着华丽的姑娘,她的袖子卷得高高的、围着围裙在灶上手忙脚乱的不知干什么。锅里青烟直冒。厨娘张婶在边上指指点点的,另有一位中年妇人也在一边帮忙,她的面貌和身材看起来都与张婶有点相像。 陌生的姑娘相当活泼,嘴里时不时地大呼小叫:“啊呀……这个不对……” 光弼在门口站了好一会儿,三个女人都没发现他的到来。他伸手在门上轻轻敲了两下,厨娘回过头来,看到光弼,笑着招呼一声。 光弼走进厨房,其余两人也一起回转身来。那个姑娘盯着光弼,笑道:“哇,原来你就是李光弼。我听说过你的大名,我叔爷爷说你好厉害。真没想到你本人长相这么好,比我叔爷爷形容的不知好到哪里去了……” “姑娘过奖了。”光弼被姑娘连珠炮般的赞美弄得有点脸红,“你叔爷爷是谁啊?请问姑娘是……” “我叫哥舒悦。”姑娘笑道:“我叔爷爷就是河西节度副使。” 原来是哥舒翰的侄孙女儿。哥舒悦,真正人如其名,开朗活泼。虽然哥舒翰已算彻底汉化了的,但他家里的教育想必还保持了不少突厥传统,眼前这个女孩就不像汉家姑娘那么内敛。 光弼微笑问道:“哥舒姑娘跑我家厨房来做什么啊?” 哥舒悦从一个钵盂里拿起一块饼来,高高的举起,晃了两晃。笑道:“听我乳母说,你家张婶做的糕点好好吃,我来跟她学做糕点。” “学做糕点?”光弼更加奇怪起来,问道:“你一个大小姐,干嘛要学做糕点啊?” 哥舒悦把那块饼放回钵盂里,双手在围裙上抹了抹,神情有点扭捏起来,道:“我告诉你实话,你可不许笑话我。” 光弼保证道:“不笑话,哥舒姑娘但说无妨。” 哥舒悦的脸忽然红了起来,道:“我想做糕点给一个人吃啊,因为他喜欢吃糕点。” 哥舒悦说到后来,神情羞涩无比,仿佛是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似的。光弼猜测,那个喜欢吃糕点的一定是她的心上人。 光弼不好意思再追根究底了,他走到灶台前,看了看那个钵盂,里面已装了大半的糕点,看着挺诱人的。光弼肚子正饥饿,看见好看的糕点就不由嘴馋起来,他指着那糕点问道:“能不能给我尝两块?” 哥舒悦大方地拿起好几块递给光弼,道:“没关系的,你吃吧,反正我还要再做的。” 光弼拿起一块送到嘴里,才咬了一口,就忍不住将那糕点吐了出来,忙忙的抓起一个水杯,舀了一杯水,拼命地漱起口来。 哥舒悦见状不对,她也抓起一块糕点咬了一口,立即又吐了出来,她掩住嘴,皱眉叫道:“怎么会这么难吃?又咸又苦……” 她抬头看向张婶,道:“张婶,你尝尝看,我做的糕点味道怎么不对啊?” 前面已有两个人吃了苦头,张婶才不会去做第三个试验品呢。她走了过来,想也不想就道:“一定是盐放多了,饼也煎过头了。没关系,这一钵都倒了吧,咱们继续再做。” 哥舒悦恹恹的应了一声,也拿了一个水杯去打水漱口。 光弼打开厨柜,挑了几样张婶平日做的糕点,回头对哥舒悦等人笑道:“不着急,你们慢慢练习,我先走了。” 哥舒悦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光弼捧着糕点快步走出厨房。 莺莺低着头往厨房匆匆而来,差点就跟光弼迎头撞上了,光弼往旁边让了两步,含笑问她,“莺莺,这两天感觉如何?还适应吗?” 莺莺抬起头来,笑道:“很好,最近已没有不适反应了,就是嘴馋了点儿,特别能吃东西,也特别怕累,整天蔫蔫的,只想睡觉。” 光弼将手里的糕点往她面前递了一递,笑道:“你不会也是去厨房里找东西吃吧?这些糕点你喜不喜欢?喜欢就拿去。”莺莺也不客气,道了一声“谢谢”,双手接过糕点。 光弼关心地问:“还有没有什么特别想吃家里又没有的?你告诉我,我叫张婶去给你弄。” 莺莺摇了摇头,道:“那倒不必,你家里什么都有,够我吃的了。厨房里好像有点热闹啊,怎么回事呢?” “来了客人了。”光弼笑道:“哥舒翰的侄孙女哥舒悦在那里跟张婶学做糕点,好像是要做给她的心上人吃。那姑娘,应该是从来没下过厨的,做出来的东西简直不能吃。” 莺莺叹了口气,道:“真羡慕现在的年轻人。” 光弼安慰道:“你也一样年轻啊,何必羡慕她呢?” 莺莺摇了摇头,没做声,脸上神情黯然。光弼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了。莺莺虽然还算年轻,不过二十四五而已。可是她的丈夫李怀秀一直杳无音信,恐怕已不在人间了吧?今后她十有八九也会像他母亲李夫人一样,只能守着孩子度过余生了。 光弼迟疑了一下,道:“你有没有想过改嫁?” 莺莺低头看着自己高高隆起的肚子,道:“如果没有孩子,我或许还能考虑。可是现在,就算我想改嫁,恐怕也没人高兴做便宜爹爹。何况我也没听到可汗的死讯,说不定他还在人间呢。” 光弼怕她难过,也跟着安慰道:“没错。说不定哪天,李怀秀就来找你们了。” 光弼不知道自己能为莺莺做什么,莺莺姐弟虽然寄住在他家里,却没有吃他家的用他家的。虎子运气好,进了河西节度府没几天就出粮了,他的第一笔薪水虽然不多,但是全都上缴给李夫人了,他们姐弟坚持“不能白吃白住了”。所以,光弼根本就没帮他们什么,顶多就是帮虎子找了个工作。从另一方面来说,就算他不帮忙,虎子自己也能应募进河西节度府的,他只是给他们姐弟暂时提供了一个栖居之地而已。 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烦恼,光弼自己的日子也过得郁闷无比,这两天都不知道子仪又忙什么去了,光弼甚至都不敢追问得太紧了,他怕把子仪逼急了。
光弼发现一个规律:每次他抓到子仪的什么把柄,子仪都会低声下气花样百出的说好话。为了哄他开心那家伙信誓旦旦,可是一转身他又会犯老毛病,而且一次比一次严重,颇有破罐子破摔的架势,似乎老子就这样了,你爱咋的就咋的。 如此三番两次,光弼就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打落门牙往肚里吞了。生活如此不顺,他是哑巴吃黄莲有苦无处诉。 节度副使哥舒翰约光弼到他家里去吃晚饭,并且神秘兮兮地说“有件小事想请你帮忙”。光弼不知道哥舒翰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下了班,他满怀好奇地跟着哥舒翰来到他家里。 两人在客厅分宾主坐下,哥舒翰对一个仆人低声吩咐了两句什么,那仆人下去了。不一会儿,有轻微的脚步声传了来,只见一个少女托着两杯茶快步而来。哥舒翰皱眉道:“慢点,丫头,小心被茶水烫了。” 哥舒翰叫那少女丫头,光弼却认出她不是什么丫环,而是那天去他家学做糕点的哥舒悦,他慌忙站起身来。 “没关系的,这茶已经放凉了。三伏天本就热得要命,热茶你们怎么喝得下去啊?”哥舒悦说着,将托盘放到案几上,端了一杯茶先敬给光弼,道:“李将军,请用茶。” 光弼诚惶诚恐,双手接了茶,低头道:“有劳哥舒姑娘了。” 哥舒悦笑了起来,道:“不用跟我客气,待会儿我还有事求你呢。”说着她又端起另一杯茶,转身递给她叔爷爷哥舒翰。 “我这个做叔爷爷的反倒不如一个年轻人了。”哥舒翰叹了口气,道:“丫头,你知不知道长幼有序啊?” 哥舒悦道:“叔爷爷,你是主人啊,我当然要先敬客人啦。” “呸。”哥舒翰翻了一个白眼,道:“我还不知道你这小妮子的心事,你想请人家帮忙,就忙忙的讨好人家。” 原来有小事要他帮忙的不是哥舒翰,而是这小姑娘哥舒悦。光弼低头抿了一口茶,爽快地问:“能为哥舒姑娘效劳,那是光弼的荣幸,不知哥舒姑娘想请光弼做什么?” 哥舒悦搬了一个胡凳坐到光弼附近,问道:“听说李将军和安思顺、安思义兄弟是老乡?” 光弼点头道:“可以算吧,虽然我们都不是地道的东北人,但我们确实都是在东北长大的。不过,真正认识他们,还是来河西之后的事。” “是老乡就好啊。”哥舒悦兴奋起来,凑近光弼,道:“李将军,你能不能请安思义将军去你家里吃个便饭?” 请安思义去他家吃饭?光弼愣了一愣,笑道:“没问题啊。不过,哥舒姑娘为什么要我请他的客呢?” 哥舒悦道:“我本来想让我叔爷爷请他客来着,后来又改变主意了,请叔爷爷帮忙还不如请你帮忙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