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1章 哥舒悦招亲
光弼万分不情愿地跟着子仪来到凉州西市的一家酒楼,这是最后一次和子仪共进晚餐了,他根本就不想来的,子仪软缠硬磨,终于还是把他拉来了。 菜还没上来,光弼看着对座的子仪,那家伙笑盈盈的,脸上找不到半丝即将离别的伤感,他根本就没把自己放在心上吧?还说什么要记牢一点儿呢。光弼越想越气闷。 胡姬陆陆续续送上酒菜,光弼一声不吭地埋头吃饭。子仪给他斟了一杯酒,柔声道:“光弼,还是成个家吧,你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光弼怏怏地抬起头来,目无表情地说:“我的事情不要你管。” “你这是把我当仇人了吗?”子仪也苦恼起来,说:“我是为你着想。成一个家,找一个亦妻亦友的姑娘,有什么心事可以跟她倾诉,有什么快乐可以跟她共享,有什么不满的还可以冲她发泄。光弼,你需要一个朋友,你现在这样子,太压抑了。” 光弼举起子仪给他斟的那杯酒,子仪笑了起来,也跟着举杯,正准备碰杯呢,不料光弼已一仰脖子直接把那杯酒喝干了。子仪愣了一愣,放下酒杯,叹道:“已经这么讨厌我了吗?连跟我喝杯酒都不情愿了?” 光弼掏出手绢抹了抹唇,想也不想就道:“如果可以,我想把你忘了。” 子仪再也笑不起来了,光弼语带伤感,道:“忘了,也就解脱了,可惜我忘不掉,你却完全不在乎。你伤害我,然后又装模作样地关心我。我不明白你究竟是有情还是无情,不管我对你说什么,你都没往心里去过。我根本就是自说自话。你对我说过许多甜言蜜语,以前我为之神魂颠倒,后来我才发现,你只是哄我开心而已,你的承诺简直就是鸭背上流水,你自己说过就忘,偏偏我字字句句都记得,一点一滴烙在心底。到头来,你一笑一颦都像在讥嘲我自作多情……” “对不起。”子仪轻轻覆住光弼的手,叹道:“你为人太痴。我就是发现你陷得太深了,完全无法自拔……我害怕自己会继续伤害你,所以才不得不离开河西的,我这个时候回朔方其实很不明智,现在的朔方节度使给不给我发展的机会都难说。” 光弼终于提起酒壶来,给子仪斟满酒,再给自己斟了一杯,举起杯来,涩声道:“祝你前途一片光明。” 子仪笑着轻轻碰了碰光弼的杯子,叮咛道:“早点成家,好不好?” 两人走出酒楼的时候,天色已暗,酒楼对面有人敲锣打鼓的热闹得要命,两人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被那声音吸了过去。只见广场上不知何时搭了一个高高的台子,台上挂着两盏大红灯笼,两边柱子上还垂着一幅对联,上联是:因何而得偶?下联是:有兴不须媒;横批:良缘天定。 子仪的眼睛睁得圆溜溜的,扭头问光弼,“这台子不会是在咱们吃饭的时候搭起来的吧?这动作未免也太快了点儿。” 光弼心不在焉地说:“应该是早就搭起来了,只是我们过来的时候,灯笼还没有亮起来,也没有人在这里敲锣打鼓的,所以我们都没注意。” 台子前面已经挤满了看热闹的人。子仪笑道:“看这对联,似乎是有人在寻觅姻缘呢。光弼,咱们也看个热闹吧?”光弼没做声,子仪打趣道:“说不定人家寻觅的就是你。” 光弼沉下脸来,一言不发地扭头就走,子仪慌忙拉住他,笑道:“我跟你开玩笑的,你别往心里去。” 两人说话间,只见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飞跃上台,他双手抱拳,给台下观众躬身行了一礼,道:“在下哥舒曜,见过各位父老乡亲们。” 哥舒曜?子仪皱起眉来,道:“这名字好像听说过,不会是哥舒翰家的什么人吧?” 光弼道:“亏你这记性,节度府里几乎没人不知道,哥舒翰的公子名叫哥舒曜。” 子仪愣了一愣,道:“真是他家的啊?哥舒翰不是去了陇右吗?怎么他的公子还留在河西?哥舒曜这是要在河西讨了媳妇儿再走吗?” 台上的哥舒曜朗声道:“想必大家都看到台上的对联了。我们哥舒家有一位姑娘,她是我的侄女儿,名字叫做哥舒悦……” “哥舒悦?”光弼惊叫起来,道:“这样大张旗鼓招亲的人竟然是哥舒悦!”光弼记得:去年哥舒悦被安思义甩的时候还伤心得要命,没想到一转眼人家姑娘就来比武招亲了,真够潇洒的。为什么自己就不能像她那样豪爽呢? “……我这个侄女儿又年轻又漂亮,本来早就该嫁人了,只是姑娘眼光有点高,一般的人她看不上。所以今儿搭个台子寻觅佳婿。我们家的姑娘对夫婿没有别的要求,只要有德有才就行,这德就不用我解释了,这才是指的武才啊,我们要招的是能够保家卫国、杀敌立功、万里觅封候的年轻人。有意者请上台来亮一手,只要我们姑娘中意了,那你就是我们哥舒家的女婿了。” “请姑娘出来让我们看一看吧!”台下有人起哄道:“我说公子,你顶多也就十七八岁吧?你这么小,你那侄女儿不会还在吃奶吧?你家要招童养夫吗?” 台下哄笑之声不绝。哥舒曜抢过身边青年手里的鼓槌,在那锣鼓上使劲敲了两下,一时震耳欲聋,一下子压住了台下的哄声。 哥舒曜不慌不忙地放下鼓槌,大声道:“看热闹的别捣乱,真有意招亲的请上台露两手,在下面起什么哄呢?想见我们姑娘还不容易吗?你艺压群雄了,我们姑娘中意了,自然就能见着了。” 子仪推了光弼一下,笑道:“哥舒悦其实长得挺不错,虽然泼辣了点儿,可也挺爽朗的。光弼,要不你也上去试试吧?” 光弼本来已经专心致志在看热闹了,子仪这么一提议,他又郁闷起来。光弼翻了个白眼,道:“我觉得你跟她也挺搬配的,干脆你再接再厉把她也娶回家吧。做了哥舒翰的侄孙女婿,你就不愁没前途了。” 台下哄闹之声依然不绝,在众人的喧哗声中,一个人飞跃上台,那人凌空翻了一个筋斗,在台上站定了。 光弼定睛看时,刚上台的那人却是哥舒悦,她一身青色劲装,窄衣短袖更衬得身段凹凸有致、雌雄莫辩英姿飒爽的,站在高高的台上,颇有睥睨群雄之势。 “哇!”台下更多人开始起哄了,“长得真够标致的,这究竟是姑娘还是小伙子啊?” 有人大声吹着口哨,更有涎皮赖脸的大声吆喝,“小伙子,你长这么秀气,还上台搞什么比武招亲啊?你不用娶什么媳妇了,跟了哥吧,哥养你。” “不是有很多人想看看我长得怎么样吗?本姑娘就长这个样。”哥舒悦说着,定睛望向那个出言调戏她的人,不紧不慢的道:“在下面嚷嚷算什么?有本事的上来。”
更多的人大笑着起哄,那人嬉笑道:“原来姑娘看上哥了?那哥就上来了啊。” 那家伙跳上台,台下的观众们更来劲了,这么漂亮的姑娘搭擂台比武招亲,而且她要亲自出手测试未来夫婿的武功?还能不能再刺激点啊? 那家伙上台后,双眼直勾勾地盯着漂亮姑娘,哪料到哥舒悦却是微微一笑,转身对哥舒曜道:“小叔叔,你代我试试这家伙的功夫。” 哥舒悦此话一出,台下立马哄笑起来。 哥舒悦退到一边,哥舒曜上前两步,双手抱拳,道:“请!” “那家伙身手也不算弱,他那德行跟你挺像的,可惜这种类型的家伙不是哥舒悦的菜。”光弼对子仪道:“这人不识好歹,一定要吃苦头了。” “你不要那么损我好不好?”子仪摇了摇头,抗议道:“什么叫做‘德行跟我挺像的’!我有那么差吗?” “别以为自己有多高尚有多招人喜欢。”光弼哼了一声,道:“你平时对我就是这鬼样。” 子仪笑道:“那是因为你跟别人不一样嘛,你看我对别人何曾这样厚脸皮过?” 光弼更加不满了,“你对静乐公主她们也一样涎皮赖脸。” 台上哥舒曜和那家伙早已过起招来,两人拳来脚往,斗得煞是热闹,约莫七八十招之后,那家伙渐落下风,哥舒曜毫不客气地左一拳右一腿的往他身上招呼。 哥舒悦拍掌笑道:“打得好,小叔叔,你再打狠一点儿,不让他知道点厉害,他还以为天鹅rou就该给癞蛤蟆吃的呢。” 那家伙已经只剩招架之功而无还手之力了,偏偏哥舒曜不给他下台的机会,招招进逼,那家伙结结实实挨了许多揍,终于气喘吁吁的告饶道:“我错了,不敢痴心妄想吃天鹅rou了,你让我下台吧。” “滚吧。”哥舒曜一脚将他踢下台,然后对着台下观众行了一礼,面不红气不喘的道:“我们这是在比武招亲,不是给大家逗乐子,吃饱了撑的家伙最好不要上来凑热闹。” 哥舒曜话音未落,早有一个青年迫不及待地飞身上台,他对着哥舒曜抱拳一礼,笑道:“在下虽然不才,也想抱得美人归去。” 光弼看到那人,不由大吃一惊,叫道:“马重英!” 子仪也愣了一愣,问道:“你认识他?” 光弼急道:“他是吐蕃人。” 子仪满不在乎,道:“吐蕃人又怎么了?” 光弼更加着急起来,“他是悉诺罗的下属,劫持我家人的就是这家伙。” 台上的马重英和哥舒曜已经斗成一团,子仪听到马重英竟然是吐蕃敌人,他也感觉事情有点严重了,道:“踏破铁靴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既然他自己送上门来了,你要不要上台去把他抓住?” 光弼犹豫道:“可是哥舒悦在比武招亲。” “我觉得哥舒曜不是他的对手。”子仪盯着台上比拼的两人笑道:“你现在不上去抓他,等他成了哥舒家的女婿,那可就麻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