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40、既是结局也是开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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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神，优雅的上神。 她只是一个仙。总是被上神欺负的小仙。 相惜，相怜，不是相爱。 如凡尘一般，优雅的上神总有众多仙子爱慕。勾心斗角是凡尘玩的把戏。神界手段来得更直接一些。 趁着他闭关之际，众仙玩了一把大手笔，结局令她们很满意。轻轻松松将她送上断仙崖，除去仙籍，打落凡间。 她们谁都不知道，她一个小仙身上有多少保命神器。护身的是脚踝的百花铃，护神的是发间的悸祤簪，更不用说体内的澜凕珠和腰间的佩剑苍穹剑。 上神对她的爱护超出所有人想象。 没人知道这四种神器集在一起会有怎样的效果，其实她自己也不清楚。从沉睡中醒来，她只看到自己透明的双手和飘忽的身体。苍穹剑不知所踪。百花铃、悸祤簪护了她神识魄体，也算护了她周全。 时间，漫长。 但冥冥之中，命运的纠缠，结局是谁也猜想不到的。 七彩的幽魂如轻在山涧游荡的她遇见一株火莲，发现这株火莲汇聚仙根便时常照顾。忽然一天，她从火莲身上嗅到了熟悉的气息，难以言表的欣喜，若狂。 心智神识封印未启，他只是懵懂稚嫩的葵。不管结果如何，看到他足矣。 葵看着她越来越飘渺淡薄的魂体，只觉心头一热，一魂从他身上脱离而出。 一袭素衣，洁白，雅致。本该是个高贵儒雅的公子，此刻眼睛里迸出火般凌厉的目光，因为愤怒而扭曲的脸庞变了色。就像一只优雅的猫突然露出自己的尖爪。 见到他，她笑了。 “公子有礼。”她的嘴唇张合，听不见任何声音。“犹记初见。” 犹记初见…… 苦苦撑了两千年，终于见到他。她即便魂飞魄散，也值了。 为了寻她，他的神魂在凡尘上天入地飘荡辗转。他不知道自己哪一魂，哪一魄能遇到她。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遇到她。 神魂轮回，封印不解，他不会记起他牵肠挂肚寻找的沫儿。当记起的时候，他却不知道她在何处。他清晰的知道她还在，她没有魂飞魄散，可他就是找不到她确切的位置。 只一面，却是在她大限将至之时。 温琅暄拥着萧冷炎立于屋顶，看着满天星辰，无限悲伤。旁边的院落中，一道人影伏在桌上醉眼朦胧，喃喃自语。 凤子詹出神的望着池塘中的残叶，一遍一遍弹着她舞动时的曲子。目光空洞。一遍又一遍，直到指尖血rou模糊，琴弦承受不住而绷断。凤繁华流着泪，心疼的捧着哥哥的手，一切无言。 耳边似乎还听见她的歌声。 苍国墨宛，一池荷花崭露花苞。 他若守着她，他若陪着她，他若给她承诺…… 倘若，如果。 她说，这世界上没有如果会发生的事情，如果不想发生的事情。这世界上，只有必然发生的事情和应该发生的事情。 她说， 她说， 她说， 她说了什么？他不记得了。 “好像每次都是我不让你说。”泪，滑落脸颊，洒落在风中。 风儿似乎带着她的笑声萦绕在四周，他眷念的望着夜空那弯清月，她最爱看月亮，说能让她感觉宁静。她最怕太阳，说她太苍白，在太阳底下什么都藏不了。 他有太多不该，他有太多应该…… 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 此事古难全。 “啊——！” 一声长啸，似悲，似伤，似泣…… “将他带回揽月谷，外面的事情有我。”大长老似衰老了许多，声音中也不免带了些疲惫。“痴儿啊。” 风飏几乎要将口里的牙咬碎，澜凕几乎昏厥。 两人都能看见对方眼中的愤恨和懊悔。他们大意了，连走进了结界都没注意。因为一直以来所遇到的事情解决得过于轻松，以至于他们放松了该有的警惕。 风飏以为已经到了幻境森林中心部分，妖应该越来越少。澜凕是压根就没注意，因为一路上风飏做得太多，也保护得太过，让他的警惕性降低了太多。等到两人发现安沫筱不见踪影再回找时，什么都晚了。 她安静的躺在落叶铺满的土地上，没有呼吸，没有体温。原本白皙圆润的肌肤被毒素浸染，如焦炭般漆黑的身躯出现在两人面前，澜凕屏住呼吸，生怕喘息一下，就会失去眼前的一切。 风飏浑身散发着核人的寒意，冥力陡然散开，方圆几里树倒地陷，寸草不生。 “风飏。”澜凕目光没有离开安沫筱。良久，白光闪过，他恢复了人形。“你可以帮我一个忙吗？”风飏不语，只是默默的看着他。“可否拜托你，以后多照看她？” “你要怎么救？她不是妖，没有内丹……”风飏的话再清楚不过。她已经没救了。 “别人或许不能，但我能。”澜凕浑身散发着一个讯息，那就是坚定！“如果你还想得到苍穹剑，你守着她，就等于守护着得到苍穹剑的引子。”澜凕扭头看着他冷硬的表情，再下一记重帖。“她是个重情的人。你的守护或许对你而言没什么大不了，在她看来却是很重要的事。你需要力量，得到苍穹时只要你开口说需要，她会毫不犹豫的全部付出。哪怕自己魂飞魄散，只要是能成全你。” “听起来不错。只要答应了你，最终收益的，还是我。”风飏居然扯出一丝淡笑。看不出究竟的讽刺还是嘲弄，澜凕只明白一件事，他答应了。 “她主动跃下悬崖，被风濑带回你身边时你应该已经察觉，她接二连三受重创使澜凕珠的力量削减，我才被澜溟珠从封印中逐出。她想成全所有的人，想保护所有的人。可她，怎么护得了……” 澜凕不再看他。祭出一根金色的权杖，手中用力，溢出的鲜血顺着手流过权杖，流淌在地上。他用自己的血在地上画出一个阵芒。 风飏眯起了眼，他认得地上那个图案，是禁咒！他突然惊目，澜凕用的是两族的复活禁咒，那就是说，他知道自己属于两族的共同之物后就寻找到了澜凕珠里对于冥力的封印。那道封印，以他现在的力量，能解开吗？ “以吾之血为引，打破在混沌中封闭的永恒，撕开在虚无中破碎的平衡，敲醒停留在宇宙的至深之渊。点燃我的身躯，将燃烧的誓言洒落，以唤醒那沉睡的人……”一束白光伴随着澜凕的声音蓦然从天而降，把仰躺在阵法中的安沫筱完全笼罩在里面。 “以吾之血为契，以吾之身为祭，以吾之生为始，以吾之死为终。聚集你的力量吧，交错光明与黑暗，划破最终的界线。我愿缔结永恒的莫名，解除心灵的束缚，让那沉睡的生命，永恒划开封印的领域……”一束紫光从脚下的阵法陡然亮起，与白色的灵力相护相应。风飏简直不敢相信的眼睛，澜凕竟然同时使用月族和冥族的复活禁咒。这两个禁咒都是需要牺牲自己的一切才能达成的咒语。 “结合吧！辉煌之日与温柔之月，靛蓝之金与深紫之水，橙黄之木与绯红之火，在黑暗的大地上共鸣吧。打破那封闭已久的命运之轮，逆转吧……” 风，猛烈的呼啸着。雨，急速的倾倒着。雷，轰隆的翻滚着…… 风飏沉寂了。任由风雨肆虐自己的身体，在那里伫立着，一动不动。他被眼前的景象震撼了。活了两百多年，看惯了人生百态，看淡了人情冷暖。第一次，他的心在跳动。因为一个人，因为一件事。感动？还是叹息？ 白光和紫光纠缠着，安沫筱的体内迸发出一团孱弱的彩芒，夹杂的两束巨龙般纠结的光柱里，看起来那么的渺小，那么的柔弱，却锲而不舍的，坚持着……那是安沫筱对生命的渴望，对生活的期盼，还有对身边的人的眷念…… “安……”澜凕低喃，身体迅速被抽干。阵法还在进行，风飏果断的将自己的冥力注入其中，丝毫没考虑到自己会有什么后果。 澜凕吃力的偏头，看着风飏，嘴角露出淡淡的微笑。 在这个危机时刻，风飏的出手相助无疑是雪中送炭。可是，风飏的力量，似乎也不足够…… 七彩灵芒出现得是那样突兀。这个强大的力量阻断了风飏的冥力，以澜溟为媒介支撑了整个禁咒后面的全部需求。 不知过了多久，风停了，雨歇了，雷止住了。 澜凕消失了。 风飏脱力跌坐地上，低头看着那逐渐消失的阵法，四周的花草树木重生着，很快恢复了生机盎然。一颗散发七彩光晕的珠子，在安沫筱的头顶旋转着，缓缓降下，没入她的胸口。 他清晰的听见了心脏微弱跳动的声音。她的心脏，缓缓的跳动着。 她原本的黑亮柔软的长发镀上了一层紫金色。肤色更加的白皙，面色红润，粉色的唇畔像樱桃一样诱人。耳朵也变得有点发尖。若不细看，几乎完全变了一个人。 说不出到底有多美，也说不出到底有多媚。完全是自然的散发着她应有的气质。风飏痴了…… 一道虚影跪坐于她的身侧，低头，亲吻她的唇畔。她的眼角，划过潺潺弯曲的水痕。 鲜血顺藤滑落 划下泪痕 空洞的眼神 寂寞... 锋利的尖刺伸向身躯 张开双臂欢迎 回神 透过深深的隔阂 似乎只是空气罢了... 远远观望着天空的月亮 却无法亲手触摸到...... 那个几世都令人魂牵梦绕的...... 银色的月色下 仍然是那个人 孤独的背影... —————————————————————————— 《桑间十月》第一卷到现在就全部结束了。不是完美的结局，莫名的死去，就好像我们莫名的来到这个世界一样。因为我们无法选择来到世界的时间，所以同样我们也无法选择离开世界的时间。生，不由己，死也由不得己。这，就是人生的悲哀。 墨轩的恩情，安沫筱时刻铭记。这个恩人虽于自己有恩，却时时刻刻可能成为一枚炸弹让自己覆灭。究竟该怎样去保全自己，安沫筱不知道。到底该怎样面对墨轩，安沫筱也不清楚。只能走一步算一步，避开墨轩，避开随时可能崩塌的细微联系。 她不知道自己在墨轩心上是否真的重要。于情，不能负。于理，不能负。她感觉自己就像是背了一只大龟壳在身上，压得直不起腰。 然而已经开启的命运之轮，慢慢步入轨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