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零四殊途同归,实在是难啊
二百零三殊途同归,实在是难啊 “刘二娃,你不晓得,当初我们一个县,一起参加铁路工作的同伴,好多人刚刚退休,退休工资都没有拿到几个月,就一命呜呼了。我都参加了好几个老工人的追悼会了,每一次站在老友们的遗像前默哀鞠躬,自己心里都有许多说不出的滋味。 从前在工地上,只要是一下班,打球,看电视,和老乡朋友逛小镇赶场,又不做饭,晚上三五个好友凑在一起,每人凑一个菜,抓上一大把花生米,铁蚕豆,从黄昏喝酒喝到夜深人静,第二天又精神抖擞的进隧道打风枪,那种激情燃烧的岁月,对于我们广大隧道工人来说,就是天堂一样的生活。 而回到家里,现在农村虽然比起从前,有了改善,但是生活水平比起工地上还是差得很远,那一点退休工资,能够干个啥子,能天天喝小酒吃回锅rou吗? 加上长期和孩子老婆不在一起,彼此没有共同语言,越不能沟通,隔阂就越大,天长日久,人就会生出许多郁闷,没有病都郁积成有病了,想想我们兄弟,真是可怜,从年少无知的一个青屁股娃娃,到铁路工地上工作,一晃就是四十年,我们都生活在自己特有的小圈子里,和外面的社会并无多少沟通,一门心思干好自己的本职工作,修铁路修了一条又一条,在大山里面修水电站,修好一座又一座,修高速公路,修好一条又一条,修城市地铁,修了一座城市又一座城市,长期以来,有多少人了解我们铁路建设者,没有人。 退休之后假如自己的孩子婆娘,都还不相互了解的话,那就是死路一条。 刘二娃,你倒是住在大城市小区里头,悠闲打发时光,说起来真是造孽,我们这些工作几十年,好不容易熬到退休,刚刚卸下身上的千斤重担,重新回归城市农村的老铁路工人,却又那么不适应,感觉自己被社会,被亲人抛弃。 许多人抑郁成疾,过早的撒手人寰,这不能不说是咱们修铁路人的悲剧。 来,刘二娃,为了咱们现在还活着,再喝一杯。” “还是毛大爷说得好,三十多年过去,弹指一挥间,说起过去的日子,仿佛就在昨天。 张莽娃,几十年来,你和我虽然都在一个单位,但是又从不见面,彼此几十年来都是那么陌生,想你当年当英雄当劳模,意气风发,斗志昂扬,血战沙场,挥斥方遒。 而我从工人做起,吃尽苦头,受尽屈辱,后来当了几十年领导干部,才发现我们彼此的认识和距离,是那么的大,如果不是退休偶然相聚,我们依然是冷面孔一张,擦肩而过,不带走一片云彩,彼此形同陌路。 张莽娃,你当工人有你的难处,我做领导干部有我的苦衷,在这一点上,我们似乎说不到一起,这也是人之常情,存在决定意识,我不能把我对生活的看法,强加于你的身上,而你也不可能把你当工人的怨气,全部都撒在我身上,要我全部都理解。 我们要殊途同归,看来是不可能的。 但是,我们今后将会面临崭新的生活,从这一点上来说,我们会有共同的语言,今天我们在相逢一起,不是挺有意义的吗? 来,张莽娃,我们再喝一杯酒。” “不喝了,刘二娃,我都要打包了哈,回去还要和我那些小保安喝上一台酒,你说的哈,赶快买单。” “哎呀,糟了,张莽娃,我没有带钱,真的没有带钱,我打电话叫老婆子把钱拿来,反正这里离家不远。” “刘二娃,刘经理,我来给你上一课,你娃可能有几十年,都没有花过自己的钱,这也难怪,屁股后头都是跟着秘书嘛,秘书的主要职责之,除了替领导挡子弹喝酒,为领导买单也是主要职能,刘二娃,请教一个事情,秘书负责不负责晚上帮你喊小姐。” “张莽娃,你娃就爱开玩笑,老子根本就不喜欢这个东东。” “好在老子身上,才领了一个季度的退休工资,要不然今天就丢人丢大发了,回家后你要给老子把帐付清,老子就靠这点救命钱,刘二娃,我再给你上一课,你娃退休后,第一件事就是要学会花自己的钱。”
“晓得晓得,回去一定还你,一定还你,张莽娃,今天我们兄弟俩,摆了几十年的老实龙门阵,我还是想问你一句话,几十年过去了,你觉得是当劳模光荣自豪吗,还是你嘴上朝思暮想的想当干部?” 刘二娃,不怕我当了几十年的劳模,是一个所谓的极品隧道工人,但是我还是要把我的理想和抱负都说出来,虽然这一辈子是不可能的了,但是,我还是想当干部,就是想当干部,有房子,有票子,而劳模呢,老子就剩下一箱子红本本,抵得到个逑用。” “张莽娃,你娃喝醉了,你不晓得,干部也难当啊。” “莫要说我喝不醉,就是喝醉了,喝的不省人事,也还是想当干部,而且是当领导干部。” 张莽娃唠唠叨叨,极不情愿的起身去结账付钱。一面还在小声唠叨:“狗日说的比唱的还要好听,大家都退休了,还要耍领导干部威风,还不是老子替他买单。” 刘二娃苦笑着站起身,看见张莽娃付了钱,一个人踉踉跄跄的朝外走,嘴里还在嘀嘀咕咕:“老子回去,明天一定要换个小区做保安,几十年了,老子总不能一辈子都在他刘干事的手下,这回子老子总可以自主选择一回,刘二娃,你娃记得还老子的饭钱哈。” “张莽娃啊,张莽娃,看来我们的干群关系,是没办法和谐到一起去了,哦,还是张莽娃说得对,退休回家第一件事,就是学会花自己的银子,从此再没有人替自己买单了。” 刘二娃走出餐厅,站在门口,叉着腰,环顾四周,大声喊了一声:“孙秘书,小车为什么还不来?” 过了几分钟,刘二娃才回过神来,嘴里嘟嘟囔囔的自言自语:“哦,退休了,没得秘书,也没得小车了,只有自己走回去。” 再看看人家张莽娃,人家早已经走出去好远好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