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腿疾之士(上)
侵晨的阳光不浓,空气却是淡雅悠扬,昨夜的小雨为今朝的温度平添了一抹凉意。一只云雀停歇在栏杆上,摇着小脑袋左右扫视,不知道什么东西又惹了它的注意力,于是急急忙忙扑棱着翅膀飞走了。 凤长鸣推开门恹恹地从里面走出来,正瞧见那只云雀飞走。他懒懒地抬头看了一眼,那只鸟没勾起他多大兴趣。他睡眼惺忪,八成是昨夜做了什么梦。一般能给人留下深刻印象的梦无非两种,一种是花前月下的梦,这个官方学名为春梦,再者就是血腥恐怖的梦。不过就凤长鸣的精神气头和时候影响来看,这个梦应该是两者的合体,许是先花前月下再血腥恐怖。这么说来这个梦就太恐怖了。 事实上凤长鸣无非是认床。这里的这个床有个明确的概念,若是一般的硬木铺层褥子他自然睡得泰然自若,不到爽处誓不罢休。可是灵枢府的这个床较之其他就大不相同,这床简直不是人住的,简直是神仙住的,竟然用这么多鹅绒制了那么一床能把人整个陷下去的松软被子。这种感觉真是太糟糕了。 灵枢府本着来的都是客的想法,想尽些地主之谊,故置了这么一床舒服的被子。不曾想凤长鸣这个人无福消受,灵枢府一腔的热情不但没将凤长鸣哄好,反倒弄巧成拙让他更加记恨,真是让人心寒。 他在游廊里打了个饱满的哈欠,又得意地伸了个气焰嚣张的懒腰,心满意足之后才深深吸了一口清爽的空气算是完成了对新一天的迎接仪式。 这是两人到灵枢府的第二天,凤长鸣想着有自己在柔昙就不会有问题,所以毫不犹豫地充当了护花使者这个角色,没曾想被第一天就被灵枢府在睡眠上来了个下马威,联想到前些日子在无极峰失眠的那些夜晚,背后陡然升起一阵寒意。 灵枢府很大,虽然和大顺皇宫比起来不知道逊色了多少,不过本着实话实说的原则,凤长鸣还是要打心里说上一句,灵枢府真的很大。 这个时辰醒来的人的寥寥无几,起来的更是寥寥中的寥寥,凤长鸣很荣幸成为这其中的一份子,他叉腰在门口站了一会儿,醒了醒神,心想现在柔昙应该不会起床,于是打算自己先四处转转消磨时间。 踩着方砖穿过抄手游廊,向左是个窄门,从这个结构上看应该是后院。凤长鸣好奇地迈步过去,一进门,发现果不其然,这确确实实是个后花园。 灵枢府不愧是个大府,连花园都搞得这么像样。他顺着走廊向里走,隔着旁边的黑色的镂窗隐隐约约瞧见花园的阴翳葱茏,这功夫鸟儿都起床了,叽叽喳喳的,这灵枢府的花园在这旗安镇不啻为这些小生灵的天堂,凤长鸣加快了脚步,终于走出游廊,温柔的阳光尽情地泼洒过来,他顿时领略到豁然开朗是个怎样的感觉。迎面是个凑综复杂的花园,小径宽宽窄窄,假山参差不齐,这里的假山虽称为假山,但是却比中阳山的假山要逼真些,因为中阳山的假山就是块大石头,孤零零地立在那里,如果没有花做衬,它充其量叫怪石。而灵枢府的假山则人性化许多,上面铺了一层绿,不知道是人为的还是灵枢府的植株特殊,拥有可以在石头上生活的顽强生命力。 他踩着台阶下去,汉白玉的栏杆白皙如雪,他有一下没一下地拍在上面,打着节奏一路而下。面前是条被丛花掩映的小径,曲曲折折,刚刚露出了头就被几朵爱出风头的大花挡住了去路。好似一个丽人拖着长长的裙子,转了个弯消失不见,然而拽地逶迤的裙裾却依然在视线里招摇,撩人心神让人欲一探究竟。 叽叽喳喳的鸟啾此起彼伏,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立体环绕,这纯天然的视听盛宴实在是太棒了,清新的让人有卧在里面不出来的奇异冲动。他顺着那条小径向深处走去,刚一接近冲天地香味儿就气势雄浑地扑了过来,差点把他呛出眼泪。可见这世界上并不是什么好东西都是多多益善的,花香虽妙但也分个轻重,柔昙身上的花香就好地恰到好处,潺潺若流水,这个地方显然太浓妆重抹,汹涌若江涛,一个不留神就容易被冲地头晕脑胀。 看来这个地方他呆不长久,于是捂住鼻子向前猛跑去。得亏这些花朵大发慈悲,并没有十恶不赦地折磨凤长鸣,不多时他已经从浓烈的刺鼻中脱身,这让凤长鸣心里多了点慰藉。 刺鼻花海的尽头是一排小灌木,平整的灌木及腰高,植在草坪里。一条碎石小径蜿蜒地裸了出来,前面错综复杂的假山有淙淙泉水玎玲的声音,此情此景很是神怡气爽,于是神怡气爽的凤长鸣铆劲吸了一口气,可是吸到一半才后知后觉地想到此时此地犹在浓烈花香的攻击范围内,他略带惋惜地惆怅了片刻,只好作罢,改向假山而去。 假山着实没什么吸引人的,因为太假了。他们中阳山别的都缺,唯独山不缺,你是喜欢秀气的还是巍峨的,嶙峋的还是险恶的,葱郁的还是光秃秃的,只要你耐得住性子寻找,总有一款适合你。凤长鸣感兴趣的是那珑璁的水流声,他很好奇这些水是怎么流进来又流出去的,于是朝着水流的声音而去。假山后面是一条隐藏的不是很好的小路,一排细高的小树枝叶繁茂守卫一般地立在小路的一边,凤长鸣快要从假山出来的时候已经隐隐约约看见了小路的那边是一汪湖水,于是欣喜之情大盛,迫不及待的加快了步伐。 然而刚踏出半步,小杨树那里便传来淡淡地的一声:“寅时刚过,你们今天怎的来这么早,先下去吧。” 凤长鸣未见其人先闻其声,定定地站在原地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兀自在心里想了一想,这个人对自己说的话实在莫名其妙,许是在等人错认了自己,可是他等他的他玩他的两者相不干扰。想通了之后他坚定地一步迈出,那边的人得寸进尺,不耐烦似得:“不是叫你退下了么,你今天怎的这样不听话”
凤长鸣此刻走出假山,向说话之处看去,他被背对着他,坐在轮车里,一身玄色袍子,黑漆漆的发丝如同被黑夜洗过,整饬地垂下来。他整个人的气场都静如寂夜,波澜不惊的气质很得柔昙的真传,可是仔细辨来两者又似乎有些不同,可是究竟哪里不同他一时也说不出来。正僵持着,那玄衣人重重喘了口气,口吻也变得俨然:“你没听见我说话” 看样子要发怒了,凤长鸣赶紧答应:“诶,听见了,只是我不知道您在和谁说话。”凤长鸣这么急着答应倒不是怕他发怒,而是不想招惹这样一个人。首先他背对着自己似乎自言自语似得,保不齐脑袋不好使,如果和一个脑袋不好使的人起了争执,那么旁观者会分不清究竟是谁脑袋不好使,为了避免这种分歧,服务各位旁观民众,他果断选择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少一事不如没有事,立即答应一声,并有退避三者的想法。 轮车上的玄衣人身形一动,好像听出来这声音的陌生,疑惑的转过头,他生的扩额浓眉,是个威风的汉子,眼神质问略带些歉意。凤长鸣呵呵一笑,脚底抹油准备开溜,但是为了提高出镜率,开溜之前愣是给自己找了句台词:“真是对不起扰了你清净,告辞,哈,告辞。” 凤长鸣边说边退,马上就推到入口,正想转身溜走,玄衣男子微微伸出手,音带愧疚:“小兄弟莫误会,方才我将你误认为成仆人阿良了,话语里多有冒犯,还请见谅。” 凤长鸣恍然般,在心里低低啊了一声,看这样子他不是脑袋有问题,既然不是脑袋有问题那么自然可以趁这个机会交个朋友,顺便从他嘴里套些有用的东西来。于是站定身形回身爽朗一笑:“无妨,我也不是记仇的人。这大清早天气飒爽,碰巧你我都到这个地方来也算是有缘,你是灵枢府的人吧,昨天怎么没见过你”最新~章节..百渡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