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少年无家可归
Rev13:18在这里有智慧。凡有聪明的,可以算计兽的数目,因为这是人的数目。他的数目是六百六十六。 ———————— Salvere000,受遗弃者的救赎之手,美丽的……杀戮之名。 对魔术师而言,报上自己魔法名的同时便等同于向对手发出死战的宣告——只属于魔术师之间的,赌上性命的战斗。 可是啊,清教的圣人,您却为何一再地手下留情呢? “您真的太天真了。” 在又一个幻象被一击击溃的时候,少年的声音里明显地掺入了失望的味道。虽然是全力出手,但是还是能明显地感觉得到,神裂并不想夺取白杨的性命,看似凌厉的斩击往往都偏离了人体的要害,虽然被砍中的话肯定会受重伤,但绝对不会致命。 这就是您一直以来秉承的信念么……以666为名拒绝着救赎的少年摇了摇头。 “为什么这样强大的你,这样清楚地体会过现实的残酷的你,却会像个孩子一样固守着这样无聊的梦?” 少年垂下了右手,修长的手指顺势接住了从手腕上掉落的挂坠。 明明没有起风,但是浓密的黑雾却逐渐从倒悬的十字架上弥散开来,在少年的手边拖出长长的尾迹。 “叮——” 如同风铃般轻灵的声音从少年的手中传来。 屈指轻弹一下,白杨握住了被重重包裹在黑雾中的实体。 虽然轮廓因为这雾气而模糊不清,但是大体上的形状还是能够看的明白——是一个被拉长到与人等高的十字架。 与中世纪那些喜好使用十字形状长剑的骑士相异,少年手持着十字架的长端,像是挥舞着镰刀一样从侧面向着神裂斩下。 金属铿然相碰的响声从交错的武器之间迸发了出来,但是这初次的交锋此时尚未演变成真正的死斗。魔术师之间的交战远非看上去的那么野蛮,随时留意对方术式的构成、实时进行解析并依此发动新的魔术反击在魔术师的战斗中是最为基本的常识。冒冒失失的家伙是不可能在这种需要高度的智力与反应力的作战中存活下来的。在对敌方的术式与灵装了解不足的情况下,两人不约而同地选择了试探性的举动。 “您是怎么发现我的,幻象应该在另一个方向才是……也罢,我也不期待您的回答,既然您已经找到了应对的方法,那么再让这个术式继续下去就是对您的侮辱了呢。” 四周虚幻的世界,随着少年的话语发出了像是玻璃碎裂一样的声音,瞬间便化作无数闪亮的碎片纷纷落地。 “正面与一位圣人对决实在是令人为难呢。” 白杨单手举起了十字架,无言地在这虚伪的舞台上对着唯一的观众谢幕。 盛夏的暑气,在午后正是最盛的时分。 可是游走在神烈火炽血管里的,却是令人齿间打颤的冰寒。 冰冷的感觉从握着武器的指尖蔓延开来,沿着手臂向上逐渐扩散到全身。 年轻的圣人有些不安地紧了紧手指,用从七天七刀上传来的触感来抚平她那有些烦乱的心绪。 “您感到犹豫了吗,极东之地的圣人?” 虽然面色已经因为体力的大量消耗而变的煞白,但是在少年的脸上却依旧看不出退缩的神色。 通常来说,和一名圣人进行近距离的格斗是一名魔术师最不应该做出的选择。 力量、速度还有那惊人的耐力,圣人天生便具有的身体优势比普通人超出太多了。在方才短短的几次交锋中,白杨自己也深刻地体会到了这一点。光是勉强抵住那急袭而来的刀锋就已经几乎倾尽了他全部的力量,借助着十字架庞大的防御范围才总算没有受到足以影响行动的伤势。 即使如此,白杨的身体状况也绝说不上乐观,除去身体表面的伤口,在少年的胸腔偏左的位置,原本统一而有序的律动正逐渐变得紊乱起来。 窒息的感觉已经不可遏制地从胸口升了上来。 “呵……” 白杨轻轻吐了口气,是该做个了结的时候了。 “六次。” 少年刻意地加重了语气。 “我和您的武器相交已经是第六次了罢,猜猜看,第七次会发生什么?” 不怀好意地挥舞着漆黑的十字架,少年的嘴角微微一勾: “要试试看吗?” “这名少年所说的话到底是有什么目的呢?” 即使只有短短地那么一瞬,但是神裂火织的思绪还是不可遏制地被白杨引向了战斗之外的领域。 是为了威吓自己好让自己知难而退吗,抑或是想把自己的注意力吸引到他的灵装上而采用其它的对策来突袭呢?不管怎么说,神裂火炽并非是丝毫没有人类情感的人,在听力没有出现障碍的情况下想要完全排除白杨话语的干扰是不可能的。 何况他说的话也并非空xue来风。 不管怎么说,总之比起之前的战斗来,现在要更加小心才是。 “那么,在反击的时候避免武器之间的接触就好了吧?” 以圣人的反射神经与速度,做出这种程度的攻击完全没有问题。 七天七刀的刃尖稳稳地指向了少年的胸膛。 “结束了!” 比神裂的想法更先触动了她的神经的,是白杨蓄尽全力发出的怒吼。 大概是使用了什么加速的术式,少年把镰刀横在胸前,以极高的速度朝着神裂直冲了过来。 “直击?” 神裂火织的视线牢牢地锁定在少年的胸前。 七天七刀修长的刀身,毫无迷惘地向前刺出。 刀刃穿过rou体的实感,这一次确实地传递了过来。 胜利了吗……但是为什么眼皮会这么沉重呢? 意识正急速地坠入深渊的神裂火炽近于无意识地喃喃自语着,然而她的思维并未被转换成声音,只是轻轻地推动了几下她的嘴唇。同样地,少年在她的耳边所说的话语,她也就一同听不见了。 “您还是太天真了。” 白杨的右手稳稳地托住了神裂无力地下垂着的脑袋,手中原本握着的那个黑色的十字架早在两人接触的那一刻便化作黑烟消失不见。 借着神裂的注意力被这异样所分散的这一瞬间,白杨冲到了她的面前,右手从她的背后绕过按上了神裂的后脑勺。 这样做当然不可避免地会被七天七刀给刺穿胸口,但是……果然死不了吧。就算自己已经身处随时可能丧命的危机之中也绝不愿意发出致死的攻击,这个圣人就是这样天真的家伙。 不过会卑劣地利用这一点的自己,看来是没有什么嘲笑她的立场了呢。 笨拙地把昏迷着的少女平放在地上,白杨以不甚灵活的动作从口袋中掏出了一个注射器,确认了药剂的填装之后便把针头压在了自己的颈侧。 淡黄色透明的药液,带着一股冰凉逐渐平复了变得紊乱的心跳。 少年的手平静地抓住了贯穿自己左胸的长刀。 血rou和钢铁之间渗人的摩擦声就这么断断续续地响了起来。 感受着已经足以令一般人失去意识的疼痛,少年的眼神沉稳地不起一丝波澜。 虽然勉强能够止血,但是完全医治好这个伤势则超出了白杨的能力范围。 而且药剂的作用时间并不算长,在这之前…… 把七天七刀合入从神裂腰间解下的刀鞘,白杨用贫铀将它包裹起来背在了背上,在事情真正结束之前,这柄刀还要在他这里寄放一阵子才行。 ———————— “自己这个坏人的角色是不是扮演得太投入了?” 有时候史提尔·马格努斯也会这么询问自己。至少在那个孩子的眼中,自己已经变成了妄图染指十万三千册魔导书的恶徒了罢? 虽然他从来不认为自己是个好人,但是每一次在那个孩子面前展露这个事实的时候他还是会由衷地对自己产生恶感。 史提尔·马格努斯并非是那种会因为廉价的道德观而动摇的男人,若非如此,早在无数的镇压行动中他就已经命丧黄泉了。 他的另一个名字Fortis931(在此证明我乃最强之理由)已经伴随着他的火焰一同走过了无数的杀戮。 被三千度的火焰灼烧的话,人体在燃烧之前首先会融化掉,最终恐怕是会变成像是一坨被嚼过的口香糖一样的残骸,是相当凄惨的死法。 但是即使是在充分地了解了这么做的后果的前提下,史提尔依然不会有丝毫地犹豫。 他是一个可以面无表情地把大活人烧成灰烬的人。 所谓的“魔法师”,大体上就是这样一群残酷的人。 一群为了做到和“有才能”的人一样的事情而自甘步入自我毁灭之路的人。 是什么让他们如此的执着呢,是出于什么样的原因让他们大声宣告着自己的魔法名而战斗呢? 对史提尔而言,理由就只有一个:为了守护那个孩子。 就算被她厌恶也没有关系, 就算被她恐惧也没有关系, 就算……被她彻底的遗忘,也没有关系。 虽然很想抽上一枝香烟来舒缓一下心情,但是史提尔的手指却只是不耐地摩挲着烟盒的表面。 这个孩子从以前开始就不喜欢自己抽烟呐。 火焰魔术师那充满复杂感情的视线,越过倒在地上的女孩投向被密密麻麻的符文卡片贴的面目全非的走廊末端。 虽然说到目前为止,这边进行的回收出乎意料的顺利……不过,神裂那边已经很久没有联络过来了,发生了什么吗? 可以肯定的是不久之后一定也会有敌人来到自己这里吧,那么与其慌慌张张地在逃跑中被敌人追击,倒不如利用已经布置好的术式在此地将来敌给抹杀掉。这之后就可以安然撤退了吧。
即使如此…… 史提尔狠狠地咬着嘴上叼着的烟蒂。 像是不知何时便要被处刑的死囚一样单纯地等待着事情的发生实在是不符合他的个性。 幸好他并不用等太久。 “Fortis931,我已经击败了您的同伴,请您不要做无意义的抵抗。” 仅仅是往说话的人的手中瞟了一眼,史提尔的神经就一下子紧绷了起来。 那柄长刀……七天七刀么。 神裂那个家伙即使是沐浴的时候也绝不离手的爱刀,既然出现在这个家伙的手上,那么果然……不,被盗窃的可能性也是存在的吧…… 怎么可能会发生这么低级的事情呢。史提尔用冷笑理顺了自己的呼吸。 自己的同伴看来是确实地被打倒了罢,虽然还不知生死…… “别担心。” 像是猜透了他的心思,来人毫不在意地挥舞着七天七刀的刀鞘。 “只是让她稍微睡上一会罢了,不会杀死她的。自然,对你们我也可以做出同样的保证,不论是你,抑或是这个孩子的生命都不会受到半点伤害。” “所以请不要做无意义的争斗,把这个孩子暂时交给我可以吗?” “少废话!” “MTWOTFFTO(构筑世界五大元素之一) IIGOIIF(伟大的始祖之炎啊) IIBOL(那是孕育生命的恩惠之光) AIIAOE(那是惩罚邪恶的制裁之光) IIMH(带来安稳幸福的同时) AIIBOD(也是消灭冰冷黑暗冻寒之不幸) IIZF(其名为炎) IIMS(其职为剑) ICR(显现吧) MMBOP(啃噬我身,化为力量)———!” “别以为我会这么轻易地认输啊!” 如同污油般燃烧着的火焰,在少年的面前咆哮着凝聚成了人形。 “猎杀魔女之王呢……” 少年若有所思地说着,右手扶住了身侧的墙壁。 “总之把这些符文卡片全部破坏掉就没关系了吧,提前布置了‘驱散闲人’的术式倒是正好呢。” 正在火焰的巨人挥舞着可以轻松将一般人碾毙的巨剑冲过来的时候,它脚下的地板发出金属扭曲的声音一下子碎裂了开来。失去承载的猎杀魔女之王发出不甘的吼叫向着下一个楼层落去。 不仅如此,仅仅在瞬息之后,同样的响动便回荡在整栋宿舍楼之中了。 墙壁上密密麻麻附着着的符文卡片,几乎在同一时刻便被变形、溃裂的墙体撕成了碎片。 在整栋建筑物的崩塌终于停止之后,原本是宿舍楼的位置已然空空如也,只在在场的三人脚下有三根金属制的柱子支撑着他们的身体不落向地面。 大概是没办法接受自己的绝技被如此轻易地击溃,即使是已经昏了过去年轻的火焰魔术师依然犹自露出了不甘的神情。 右手轻揽,贫铀的立柱便弯曲变形,把承载着的那个孩子送到了白杨的面前。 “年龄好小啊。” 魔术师自语着,从怀中掏出了通讯用的灵装。 “奥雷欧斯吗,那个孩子我已经接到了,派人来接我。” ————————— 三百二十圆……今天没办法吃大碗牛井了。 “……中的啊……” 平常总是斯斯文文吃着跟文库小说一样大小的便当的少女们,或许无法体会,对于正在发育期的男孩子来说,中碗的牛井只能称之为“点心”。打发了御坂美琴,进了牛井屋吃完“点心”的上条,带着剩余的全部财产三十圆(含税),打算在这一如既往地不幸的日子结束之前回到宿舍好好休息一下。 一个人都没有。 或许是因为刚放暑假,大家都上街玩疯了关系吧。 不,等等,一个人都没有的确算不上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但是这个横七竖八在这里拉起的警戒线是怎么回事,手捧着文件夹到处指指点点的警备员先生们又是怎么回事? 最最最最最重要的是,面前的这片空地到底是怎么回事!!!??? 虽然已经遭受过从全电器烧坏到煤气爆炸等一系列的灾难,但是眼前的景象还是不可阻挡地震撼了上条少年那原本强韧无比的神经。 “唔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 不幸的少年抱着头,像是抗议着从出生到现在一直遭受的不幸一样高声喊叫着: “宿舍楼不见了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