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节 枯骨女

    长安城，繁华似锦，烟柳画桥，秋风盈盈，正是盛秋美景，街道上叫卖声声，只是黄昏将至，集市上往来人，行色匆匆。

    “姑娘，请慢走，小生这厢有礼了，不知姑娘是哪家小娘子。”一个声音传来，接着一群人走出，拦住了一位匆匆忙忙的红衣姑娘，说话的正是这群人的领头，一个瘦佻如柴的男子，脸色苍白，要么是多病之人，要么就是纵欲过度，不过看来，他正是后者。

    “你是谁，干嘛跟着我，我不认识你们啊。”姑娘回过头，看了这个男子，微微一笑的说，声音清脆，如若莺啼，婉啭甜美。

    如玉的脸上，柳叶眉，樱桃口，一双大眼睛炯炯有神，笑容绽放，如初春的花骨朵，含羞待放，让那男子脸色更是苍白了几分，满脸的欣喜之色。

    “好一个美人，今天本少爷可是有福了。”心中暗想，嘴上却说道。

    “姑娘，本公子家居东城街，我爹正是巴仕东，敢问姑娘芳名啊。”

    “吆，是巴家的公子啊，小女子哪敢高攀，至于名字，区区贱名，又怎能挂在口中。”女子微微笑，妩媚娇滴，如同烈火，让人血脉喷张，干柴疾燃。

    巴家，城东名门，在京城也是数的上名号的，家资万金不抵，而这男子正是巴家的独子——巴赐鸣，九代单传，故而深受家宠，如今可算是长安城中的纨绔子弟之一，游手好闲，豪夺巧取，危害乡邻，不知多少良家女子，遭受他的残害。

    “姑娘，你这般貌美如花，如若天仙，却是我高攀了姑娘，不知……”

    “好了，不就是想知道我的名字么，我告诉你就是了，我啊，家住城外西行七里，那里有个地方，叫做七丈坡，我家就在那里，我姓喾，名唤缘，小名菇儿，对了还不知公子名姓？”娇喝了一声，女子说着自己居地，姓名。

    “好姓，好名，若然天仙下凡，小生姓巴，这姑娘应该知道，至于姓名，小生巴赐鸣。”嘴上称赞了一声，告知心中却思索着，这百家姓中好像没有喾姓啊，还有城外西处是有一处七丈坡，可是没听说哪里有什么人家啊。

    “呵呵，公子的名字才是好名字，巴家有独子，天赐万里鸣。多有诗意，可惜奴家才疏学浅，让公子见笑了。”女子嬉笑，更是魅惑百生，让人情痴，深陷其中，无法自拔。

    “这……，我……。”巴赐鸣唯唯诺诺，已经失了自我，深陷其中，满脸的迷茫，不能自已。

    “公子，不用多说了，小女子明了，若是有缘自会相见，如若公子不弃，今晚去那里寻我可好。”语气轻柔夺人命魄，声如银铃取人心神。

    “好…好…，小娘子，我一定去。”巴赐鸣已完全无法自拔，赶忙答应道。

    秋风萧瑟，天昏昏沉沉，此时，黄昏已至，路上街巷也早已没了行人，只有这喾姓女子和巴赐鸣还有一众下人。

    红袖拂，一阵香风散，摄人心神，巴赐鸣一众下人晕倒，女子向城外飘去，巴赐鸣紧追不舍，消失在黑暗暮色里，没了踪迹。

    夜临，猫啼，街巷中早已宵禁，已无一人。

    一只黑猫走进，身后跟着一个佝偻的老人，步履蹒跚，却又如同飘的一般，慢慢的向前行去，迷雾缭绕，昏暗幽沉，一个个身影从迷雾中走出，各种形态。

    一袭青衣，长发及地，呜呜咽咽，凄厉无比…。

    头颅溃烂，面有红血，rou已模糊，看不出是什么样子…。

    白衣女子，未着丝缕，满目幽红青肿，唇红似血，不知吃了多少行人…。

    披发长舌，舌苔腥红，脸色煞白，一双眼睛因受力而凸出…。

    獠牙血口，三足而立，行走如同风过，瘦如干柴，嘴角还挂着丝丝腐rou…。

    ……

    ……

    佝偻老人走出，看着黑色猫咪，嘶哑的声音传出。

    “十月宵禁，百鬼夜行，不知枯骨女去了哪里？”

    “城外七丈坡。”说话的正是那黑猫，望着老人，尾巴摆动，隐约有六七个影子。

    “那，这就去七丈坡。”走进雾里，消失不见了，其余身影跟随着，也进入灰色的雾中，从街巷消失，就像从未出现过一般。

    也就在这时，一个身影从街角深巷中走出，叹了一口气。

    “百鬼夜行，行处万里雾云，遮天盖地。”

    说了这些，又微微起了兴趣。

    “枯骨女，有意思。”

    “莫问：

    何人行行复停停，

    月下枯骨裹红衣。

    一回眸青色瞳里，

    映入了生人背影。

    百鬼夜行，引迷途者向西去。

    削其骨为笛，

    笙歌起。”

    金光闪烁，也向着七丈坡而去。

    长安城外，西去七里，七丈坡，一座庄园林立在那里，一间房屋内，白烛青焰，颤颤巍巍的摇曳。

    “公子，该醒醒了。”红衣女子轻喝，将巴赐鸣催醒。

    “你是谁？”巴赐鸣醒转过来，看着眼前的女子，却是迷迷糊糊，忘乎所以。

    “我，我是谁，呵呵呵…”女子呵呵一笑，却是有几分凄厉，哪里还是那般魅惑万千，铃声柔音，美若天仙。

    “这是哪里？”看了看周围的环境，格外陌生，瞬间恐惧袭上心头，声音里哆哆嗦嗦。

    “这是哪里？不是你自己跟过来的么，怎么现在忘了。”声音很冷，冷入骨髓，凛冽刺骨。

    “这…这…，我怎么不记得了，我怎么……”巴赐鸣如同坠入冰窟，脸色更是苍白了几分，声音颤颤巍巍，已经有些辨认不出说了些什么。

    “呵呵呵…”笑声更加凄厉，红唇似血，红衣如火。

    “你…你…，你没有影子，你不是人。”好似发现了什么，指着女子，手在发抖，心在发冷，声音在发颤。

    “人，那是很多年前的事了，我也不记得有多久了，这里是七丈坡。”

    “七丈坡，这…怎么可能…”他已不敢再想下去，本就苍白了几次的脸，再次苍白，已经没有了半点血色。

    “不错，不过，你在害怕什么？”瞥了一眼他，女子继续说着。

    “鬼，你是鬼…”他回答，声音僵硬，如同他的身体一样僵硬。

    “是，我是鬼，可你又是什么？”女子又是嘻然一笑，指了指男子，手指无rou，节节白骨，透着光华，阴森渗人。

    转了一圈走一圈，他已经说不出话来，自己没有了影子。

    “我…我…我的影子呢。”现在他已经不只是发颤了，已经发悚了。

    “影子，想来跟着你的身体呢吧。那不是，那条河中飘浮着的不就是。”指了指窗外，远处一条河经过，溪流潺潺，有一具尸体在水波中沉浮。

    “鬼，我是鬼，我死了。”不敢置信，几乎昏厥，如果鬼会昏厥。

    “是的，你死了。”淡淡的没有温度，她开始抚摸着自己的黑发，喃喃自语。

    “多美的秀发啊，可以不是我的，过了今日，应该又要换一张人皮了。”接着竟然将人皮撕下，放在窗台上轻抚，拿起眉笔，在人皮的脸上画着。

    这一幕，吓坏了巴赐鸣，虽然他已经是鬼，还是一阵胆寒。

    一具骷髅，一张人皮，骷髅坐在窗前，月光照进来，寒光乍冷，她在绘画，在那张人皮上绘画，一勾一划，一点一笔。

    “枯骨女何在，还不速速出来。”突然屋外有人呼喊，女子大惊，人皮都没来的披，奔出屋外。

    来者正是佝偻老人，还有那只黑猫。

    “冥老，九命猫大人，你们来了。”枯骨女走上前去，拜了一拜，说道。

    冥老，正是这一带百鬼的首领，枯骨女正是隶属他的管辖。

    “哼，你还知道老夫啊，就不怕灰飞烟灭。”一声冷哼，冥老轻语，佝偻的身子在夜风中颤微，但没人怀疑，这老家伙是什么善类。

    枯骨女大惊，一下跪地。

    “冥老，小鬼不敢，还望冥老饶恕。”

    这冥老可是阴神游魂中期的境界，而自己不过是聚魄凝魂后期，又怎能是他的对手，再说了还有这可恶的九命猫在一旁，自己也只能苦苦哀求…

    原来鬼修的境界划分也是如此凡之境界之后是仙之境界，其中凡之境界分为聚魄凝魂，阴神游魂，聚魂化体，百炼鬼仙。

    “唉，我也知道你，枯骨女，生时被人欺辱、蹂躏的女子，愤恨而死后，化成了厉鬼向人索命，因为只剩下一堆骨头，所以会用人皮伪装自己，但你既然到了这里就要守我的规矩，不得伤害凡人，扰了鬼界人间的秩序。”冥老微叹，语气又是一转。

    “你可知这是哪里？长安地界，人间天子都府所在，这里可是有很多高人异士，若是被他们发现，还不知会死到哪里。”

    “小鬼知晓了，还望冥老恕罪。”枯骨女再拜。

    “哈哈哈…老头子也不想如此，可是坏了规矩，就是坏了规矩。”哈哈一笑，说着，伸手就向枯骨女抓去，眼看就抓住了头颅，一道金光落过，枯骨女就没了踪迹。

    “无良那个天尊，道爷这厢有礼了，打扰了你们办差，还望见谅，见谅。”一个人走出，正是庄轩，也就是在长安街感叹之人。

    “你是何人，阴差办事，速速走开，另外，把枯骨女交出。”九命猫迈步上前，盯着庄轩，眼睛一眨不眨。

    “好一个阴差办事，可是不知你为谁办的差，告知一声，我去拜见一下是哪位神明。”

    神明，由人间供奉的香火衍生出的生命，因信仰之力成长，其凡之境界分为初生小神，神灵，神祗，神仙。

    “哼，不知所谓，那我可就不客气了。”九命猫看了看旁边不发一言一语的冥老，就要朝庄轩冲过去。

    “慢着…”冥老阻止了九命猫，对着庄轩一拱手。

    “先生是何人？出自哪座仙山？若是有需，我大可以引荐你给我们城隍认识。”

    “那倒不必，他日我定会去庙上拜访，只是今日…”

    “我等这就归去，他日城隍庙里再叙。”抬头看了看天色，挥手雾起，众鬼跳将进去，九命猫回头看了看，也消失在晨昏里。

    庄轩看着雾消烟散，嘴角轻翘，自语道：“小家伙，你也过来了，不知如今生的怎生模样？”